《摇啊摇，摇到海之角》周小远

4、你啪地就是一巴掌（四）

　　“李玉瑶，你别告诉我，你不会还是个CN吧？”
　　“是不是的，跟你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另外，我是不是CN先不说，你就是个畜生，这是铁定的事实了。”
　　“这怎么就跟我没关系呢，我可是你男朋友啊。你别动不动就畜生、畜生的。”
　　“现在已经不是了，畜生。”
　　“好、好，就算不是，就算我是个畜生，”他话锋一转，继而说道：“我是真没想到，你这个年龄竟然还是——你要是早点告诉我——”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是你男朋友啊。”
　　“我再说一遍，你现在已经不是了，将来也不可能是。”李玉瑶斩钉截铁地说。
　　“哎，这就可惜了。我跟你说啊，李玉瑶，我那方面是很厉害的。你没尝试过，你亏大了。”
　　什么叫“我亏大了”？听他说出这种话来，李玉瑶简直哭笑不得。她也很生气，倒还没有气到大脑一片空白的程度。恰恰相反，她很有理智地回了一句：“哪方面（厉害）？打人这方面么？什么亏？再亏能有你肾亏？我就问你啊，能比你肾亏还亏么？”
　　说完这句话，李玉瑶觉得还挺解气的。
　　“李玉瑶，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呢。你看看你这话说的，叫人话么！你给我安个什么病不好，你非让我肾亏。我肾亏对你有什么好处。”
　　这句话之后还有五个字，但黄小健没在嘴上说出来，他只是在心里想了想。这五个字是：不怪我揍你。
　　但首先，你揍她是因为她说话难听吗！不要混淆事实好吧。
　　“反正我也不准备做你女朋友了，你亏不亏关我什么事。”李玉瑶不是这么说的。她说的是：“谁让你先不干人事，不说人话了。”
　　“对，也是我不对。这我承认。”
　　“不承认，更不是玩意了。”李玉瑶心想了。
　　在李玉瑶看来，他并没有真正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他虽然道歉了，还不止一次，但也只是道歉而已。
　　他不够虔诚。他甚至有过嬉皮笑脸的时候。他这是真的在道歉嘛！
　　即使他态度无比虔诚，八九不离十，李玉瑶也过不去那一巴掌的坎儿。
　　何况他还这样。
　　“你先看看你是怎么说的吧。你这是道歉的态度嘛。你这是跟我来耀武扬威的吧，还不忘继续摇一摇你雄性的尾巴。我是真想给你薅了。”李玉瑶说。
　　“我哪敢呀。”黄小健又开始服软了。
　　“你不敢？你都敢动手打我了，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我保证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你不用保证。反正我也不会信你了。你知道我心里有多窝火嘛。妈的，长这么大，我还没被人这么打过呢。你是个什么东西。但我不打算打你了，因为我不想成为你这样的人。我希望你以后，千万别再这样。”
　　都这时候了，李玉瑶还想跟他讲一番道理。
　　“玉瑶，我真的知道错了。要不你还是打我一巴掌吧。我让你解解气。”
　　那一刻，李玉瑶突然明白了，对于某些人来说，他就是欠你十个巴掌，他也记不住，索性——“啪”地一声，李玉瑶就给了他一个巴掌。
　　自打从娘胎里出来，李玉瑶还没干过这样的事呢。
　　她手伸出来的那一刻，也刷新了对自己的认知。她就觉得吧，自己怎么也能干出这样的事呢！
　　继而，她突然又有了一种感觉：打人不爽，真正爽的是还手，只要不犯法。
　　总之，李玉瑶打了他，爽的感觉大于心疼的感觉。
　　“啊，你还真打啊。”黄小健说。
　　“怎么，只许你打女人，不许女人打你是嘛。再说了，是你让我打的，我就打了。我听话吧。”
　　“打的好。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气该消了吧。”
　　“消了——暂时性的。”李玉瑶说。
　　“咱们吃饭去吧。”
　　“你还有脸吃饭？”
　　“我是想让你吃饭。”
　　“吃一口，然后喷你一脸嘛。”
　　“李玉瑶，你——脏，想想都觉得脏。”
　　“再脏能有你脏吗！”
　　“你喷，你喷，我让你喷。”
　　“喷你，我都嫌脏了口中的食物。”
　　“随你怎么说吧。你说话不好听，我忍了。我让你消气。”黄小健说。
　　“我消气，首先是为了不让自己继续难受，但这并不代表着，我就可以原谅你，可以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分手的话，我是认真的。我不可能再做你女朋友了。”
　　“玉瑶。”
　　他试图拉起李玉瑶的手，这一刻，李玉瑶就不再听话了。
　　她猛地一下甩开了他的手。她这一甩，没打算再牵。
　　黄小健想牵呀。但李玉瑶不是一个提线木偶，他能提起来就走。
　　决定了不原谅之后，李玉瑶突然明白了一点，有时候，义无反顾也是有前提条件的。义无反顾地跟你，义无反顾地爱你，即便我想，也要被你打醒了。
　　黄小健第二次过来找李玉瑶，李玉瑶最终也见他了。说是怕他扰民，实际上，是自个儿“没出息”，一方面还有点恨他，一方面，又有点想见他。
　　即使想见他，也狠了狠心，咬了咬牙，忍着不主动联系他，更不会主动约他。他厚着脸皮来找你，你即使见他了，也只是见他一下而已。
　　她分手的决心已定，怕是回不了头了。
　　他第三次过来找李玉瑶，李玉瑶义正言辞地说：“请你以后别来找我了。我说过，我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瓜葛了。我想起你光着身子的样子就觉得恶心、想吐。我可不想哭，不想吐着过完余生。我没用‘丑陋’这种词来形容你，就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说到这里时，李玉瑶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妈的，我竟然还想给你留面子。”
　　“你就想我不光身子的形象。”
　　“一样觉得恶心。”
　　“我以后会争取让你笑的。”
　　“让我笑？我即使笑，也是苦笑吧！”
　　“不会的。”
　　“你知道，还是我知道？我跟你在一起不会幸福的。我不想埋葬自己的幸福。”
　　“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保证——”
　　“你不用保证了。我说过，你再怎么保证都没用了。我真不想跟你继续在一起了。有些事已经发生了，发生后就无法逆转了，也无法用“弥补”这种词来填平。你知道你那天对我做了什么。你别怪我旧事重提，要怪就怪你做了那样的事，而那却是我跨不过去的一道坎。那道坎跨过不去，将来怎么能在一起过日子？另外，说句不好听的，你可能是个魔鬼，而我却想做个天使，一个不被魔鬼摧毁的天使。”
　　今天，李玉瑶第一次把“魔鬼”用在了他身上，也第一次在他面前用了“天使”来形容自己。
　　“玉瑶，你这话言重了。”
　　“‘你是魔鬼’言重了，还是‘我是天使’言重了？”李玉瑶问他。
　　“‘我是魔鬼’言重了。我有你说的这么可怕嘛。我要是真这么可怕，你还敢过来见我啊。”
　　“大白天的，我也不怕你吃了我。”李玉瑶说。
　　“我要真是个魔鬼，大白天的我也敢吃了你。”
　　“看看，看看，露原形了吧。”
　　“我怎么就露原形了，我说什么了我。”
　　“你说大白天的你也敢吃了我呀。”
　　“我不是还说了个前提么，假如，假如。”
　　“假如什么，假什么如。即便是假的，假着、假着，万一成真的了，我可就惨了。”
　　“你惨还是我惨？我好好的一个人，愣被你说成了魔鬼，要说惨，此刻谁能有我惨。”
　　“我好好的一个人，当初，楞被你在那种情况下打了一巴掌，要说惨，我觉得我还惨呢。”李玉瑶不是这么说的。她说的是：“那你就好好地做个人吧。把魔鬼的念头扼杀在摇篮里，让它永远都不要长大。”
　　“哎呦，我的大姐啊，我真是服了你了，你变着法地，还是说我是魔鬼啊。好吧，即便我真是个魔鬼，还不是等着你这个天使来拯救么。你说你也——你说我也真是够贱的，在你这里落不着好，还被你这么奚落，还总想着过来找你。也是，我就愿意受这虐。”
　　“这就觉得虐了？这就不爱听了？说你一句可能是个魔鬼，被说中了，要恼羞成怒了？”
　　“你这是在挑战他的耐心么？活该被揍！”此时，若有男人这样说，李玉瑶可能会回一句：“（你）跟他一样，不是个好鸟。”
　　“我怒什么怒。我走了。这天聊不下去了。”他无奈地说了一句。
　　“目的达到了。”李玉瑶在心里说了一句。
　　“这就走了？求复合的决心还是不够坚定啊。”此时，若有人这么说，李玉瑶可能会回：“即便他态度无比坚定，我就能轻易地原谅啊？不可能！”
　　他没走，他只是在嘴上随口说了一句要走。
　　看他不走。李玉瑶问他：“你怎么还不走？”
　　“我不能走。我要是走了，谁来拯救我啊。”
　　“谁爱拯救谁拯救，反正我不是救世主，我可不敢救你。我巴不得有多远飞多远。”
　　“我给你翅膀卸下来。我让你飞。我先看看好不好卸啊。”
　　他靠近李玉瑶，捏着她的胳膊，试图开一个和“卸”有关的玩笑。
　　他本意是想和李玉瑶开个玩笑，顺便缓解一下气氛，哪知，李玉瑶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一个激灵。
　　换在那事发生之前，她是不可能有这种反应的，她可能还会发嗲来一句：“讨厌。”
　　那件事发生之后，要说李玉瑶的心里一点阴影都没有，是假的。
　　“你滚开。”李玉瑶说。
　　此刻，李玉瑶对他的厌恶感又来了。本来，刚刚说他是魔鬼时，她内心的厌恶感反而暂时性地消失了。
　　“我就是开个玩笑。”
　　“魔鬼的玩笑么？都要卸人胳膊了，还说自己不是魔鬼。”
　　“你今天怎么又给我无端地扣了个魔鬼的帽子。”
　　“这是无端吗？明明是你魔鬼的尾巴先露出来了。”
　　“我都不是魔鬼，我露什么尾巴了。”
　　“好了，我也不说你是魔鬼了，以免你有亲切感，再想和他合二为一。我得说你是个好人，一个大好人。既然你是个好人，你就行行好做个好事吧。求你别再来烦我了。我是真的很烦。我也不想再见你了。”
　　最终，在“天使”的坚持下，她和“魔鬼”还是分手了。但他们之间的交集，并未从此而结束。包括她和前前男友……
　　这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