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1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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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头鹊起，叫断行人魂。”
“事已至此，何长叹而归京，呈事于上，又数日赋诗以记乌子虚云：天日终昭雪，万灵亦同悲。
“天下为之叹惋。”
一笔一划，甘棠在纸上写下话本的最后一段，并题上“枝头鹊”三字为书名，才收拾好纸张。
自前几日与左毓秀重新商定宣扬事宜后，甘棠便一直待在自己的知冬堂里，一边教着孟善祥，一边写起话本。
直至如今廿七，才堪堪写完。
掂量观望所用的纸张，甘棠预估这本《枝头鹊》可能有将近六千余字，若是刊印至少也要分为上下两卷。
足以称得上是长作。
甘棠也觉得自己写的话本可能过多，不过只是便于刊印的所书的《枝头鹊》，若要交与说书人则还需增字扩言转化为市井之言。
甘棠长长叹了口气，只觉得总算暂时了结一件事。
写话本的这段时日甘棠自己天天待在知冬堂里，甚至孟善祥陪孟夫人去立女户争孟家书坊，也只能让宛娘子一同陪着。
到底是麻烦许多。
“恩师，这枝头鹊里的考官计鹊真是可恶，乌子虚那般有才华被逼得家破人亡，幸亏最后被平冤昭雪。”
孟善祥看着恩师落下最后一笔，想起里面文中学子乌有乌子虚悲惨冤情不由得愤懑出声。
自甘棠写话本时，孟善祥就常坐在案桌一旁观看。
但看着文中解试考官计鹊仗势欺人，取士唯钱唯亲不唯才，将有才名的学子乌子虚解试名额强占卖与他人，还逼得要上状的乌子虚家破人亡，心中怒意不由而生。
孟善祥真恨不得穿进文中打一顿这个叫计鹊的解试考官，唯一稍显安慰的便是此事最终还是沉冤得雪。
“那计鹊最后不是也死了吗。”
甘棠看到孟善祥生气的小模样不由一笑，抬手便摸了摸孟善祥的头，“终年所望成一场空，也算恶有恶报。”
虽当初收善祥为弟子也有另怀他心的缘故，但在之后的相处中甘棠还是很庆幸收下善祥，善祥聪敏善学，极其符合自己心意。
想到此处甘棠眉眼轻弯浅浅一笑。
“可是学子乌子虚也被计鹊害死，爹娘闻之病重而亡，最后全家只有乌子虚未过门的妻子平安离去。”
孟善祥小声嘟囔着，仍有些慨然和对文中计鹊的厌恶。
这让她不由得想到孟家族人，之前去公堂对持时才发现娘病重也有他们搞得事。
虽说是小声嘟囔，但在颇为幽静的知冬堂里甘棠还是听得一清二楚，更别说孟善祥就在她身旁。
甘棠闻之哑然失笑，连收伸起拳头低声咳嗽遮掩笑意。
“等过两日这《枝头鹊》就要被改成说书本，善祥现在有什么意见也可以直接提，多写一些这计鹊的死法备注其间如何？说不定正合人们心意。”
说着甘棠又从案桌另一侧抽出一张纸递给孟善祥。
“好啊。”
孟善祥一听到恩师说让自己来写计鹊的死法便欢喜地答应了，提笔便写死法如何如何。
《枝头鹊》里的计鹊太可恶，可恩师在写时却是简单几句，写在乌子虚沉冤时被下令日后处死，实在不解气。
甘棠看着沉浸在喜悦中的孟善祥，摇着头将纸张整齐，等墨迹晾干便用加厚瓷青宣纸将其包住。
“对了，昨日你左恩公送信邀我们去书坊看泥活字的试印，善祥可要一起去看？”
“好啊。”孟善祥听到更加欣喜，点头回答。
能够宣扬活字印刷一直是爹爹的期愿，孟善祥也自然不愿错过试印。
……
马车驶向北城更外处，并没有朝着朱雀大街的钟灵堂而去。
钟灵堂的制作书坊占地过大，在朱雀大街太费钱，所以一直在邯城北城之外的北郊。
北郊路不如邯城内，冬日也太过干燥，甘棠的马车行驶在道路时掀起一路尘土。
又费了好一些功夫，甘棠带着孟善祥找到左毓秀钟灵堂建在北郊的书坊。
书坊之外已经停留着好几辆马车。
甘棠一看，便知道左毓秀应是邀请所有参与之女，于是带着孟善祥进入书坊。
“姑娘可带了东家的信。”
刚进书坊甘棠和孟善祥便被一旁的书坊管事模样的人拦下，等到看过信才赔着笑，“如今书坊太过重要，还请见谅。”
便让人带着甘棠和孟善祥去找左毓秀。
如今的书坊内热气腾腾，左侧是匠人正往烧得正旺的窑中添柴，而另一侧则是匠人在大锅中用力熬煮，不停地往锅中倒入从窖中取出的泥活字。
完全不同于甘棠曾经在书中看到的使用雕版印刷的书坊。
不过甘棠也看过改良的泥活字印刷法，知道造泥活字需要用窑烧陶，然后将泥活字加入熬煮小米白芷之类的锅中煮字，填充烧陶产生的孔洞，见到如此到也不意外。
“爹爹从前的孟家书坊也像这样，常年烧着火，尝试各种方法做活字。”
孟善祥双眼微红，喃喃自语，抓紧甘棠的衣袖，惹得甘棠叹息着拍着孟善祥的手安慰。
两人边看边走，却不一会儿就到达书坊另一处空地，不同于方才所见烧窑煮字的吵杂，此处显得有些幽静。
“召华也来了。”方过来，便有诸多相识的女子齐齐向甘棠打招呼，甘棠也笑着回应。
紧接着甘棠便一眼看到中间的左毓秀，今日的左毓秀全然不像往日穿的繁饰，只是简单的素色窄袖袍，站在一位老者身边说着什么。
两人身前是一张工整的木台，上面摆着泥活字和椒纸，还有孟家书坊改良活字印刷法中被“活板”的木板。
“毓秀，试印可曾开始，可有出现问题，泥活字印书的品质怎样，较之雕版印书可有不足，需不需要再改进？”
甘棠带着孟善祥到左毓秀旁，扫了一眼木台后便轻皱眉连连起问。
此次试印也算是极为关键，甘棠也颇为重视。
“召华？”左毓秀看到甘棠眼神一亮，急忙牵着甘棠的手出声，“召华，这是刘伯，印书刷墨中的老手，从不糊字，每张都清晰明了。”
“刘伯，这两位便是交给我孟家书坊改良泥活字印刷法的人。”
“这位小娘子，试印还不曾开始，只是我们按照孟家书坊的方法来进行活字印书，排版是个大问题啊。”
刘伯紧皱眉头，眼中全是担忧。
“之前的反字雕刻还好说，雕版的熟手都可以很轻易雕好一套泥活字，但是这排版的话匠人必须要识字的人，可哪个识字的还会来做这低贱的匠活。”
自大魏开朝以来，无一不推行科举，尤其是本朝，更是推行着“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读书科举成为人们的首选，身份也更高一层，如今想来确实难办。
“字不认识，看图总会吧，我家之前也是书坊，做雕版时还不是需要识字，一些叔伯不认字便直接对着反字图来看。”
听到面前刘伯的话，孟善祥却是立马站出来出声，好不容易看到爹爹的活字印刷法能推广出去，她怎么会允许有人拿这种话推迟。
“到是我着相了，那我立马开始试印。”刘伯被一个小女孩怼得面色有些尴尬，但闻声还是笑呵呵地放下了心中担忧。
虽然如此一来排版印书的匠人会麻烦许多，但也到不如特意去找识字的人了。
“不过东家，可曾想试印什么书？”
“召华认为该试印什么为好？”左毓秀却将这个难题抛给甘棠，让甘棠有些无奈。
不清楚爹爹那边的进度，或许这是会是本朝第一次活字印刷，这让甘棠也有些难以选择。
古籍繁多，圣人之言也不止一两本可选，选择一本总有些遗憾，不过若是试印，还是选择简短的。
活字印刷，书籍，科举……
甘棠思虑半刻后才出声，“励学篇，不知道诸位觉得如何？”
励学篇，自己真是胆大，想到此处甘棠又不觉暗自摇头。
“励学篇？”很快甘棠便听到众女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若是不行的话便换一篇吧。”
甘棠也知道刊印《励学篇》会有些艰难，因为这是当朝圣上安庆帝在大朝会上所说，旨在劝人读书科举。
若要是刊印时出错，保不准会不会出事，不过仔细算下来，选择本篇最为合适。
“怎么会不行，官家曾经便下令过允许励学篇私人刊印，并且大肆刊印宣传，甚至一府一县衙前、官学前都必须张贴。”
左毓秀斩钉截铁地说道，“就选励学篇，刘伯，开始试印吧。”
“好。”接着刘伯立马拿起活板，朝着活板内刷起松香蜂蜡纸灰加热过的混合物，然后仔细将其涂抹均匀。
又取出书台上泛红的泥活字，将其按照《励学篇》的诗句，一字一字地放到活板之中。
“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安居不用架高楼，书中自有黄金屋。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
“男儿欲遂平生志，五经勤向窗前读。”
排版完成。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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