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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你爱过我吗?”陈佩朗站在餐桌旁,红着眼睛死盯着呆坐在餐椅上的人,桌上的菜早没了热气。

      被质问的人缓缓端起那杯红酒,企图对比究竟是红酒更红还是他的眼睛更红。

      半晌,她缓缓开口“你非要问那么没意义的问题吗?爱意是流动的。”

      “那现在呢?此刻!”

      “不,但我认为我仍会在下个潮起时再爱上你。”

      回答她这句话的是摔门声。

      关凛起身倒掉了那杯酒,衔着烟环顾一室凌乱、寂静、凛然,亦如她的这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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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凛生在秋天,小学第一节英语课,英语老师要大家起个英文名,她认认真真在本子上写下Autumn。

      她出生那天的秋风吹得格外的大,父亲急匆匆的从单位赶往医院,在去往住院部的路种了一排法国梧桐,关镇行边走边看着风卷起落叶,嘎吱嘎吱,心想真是个凛烈的秋天啊。于是关家的小姑娘就单名一个凛字。

      关凛15岁那年,撞破了父亲的奸情,紧跟着又撞破了母亲的奸情,关凛心想“这下可以放心了,至少他俩谁也没有对不起谁,半斤碰八两。”

      于是她对此保持沉默,哪怕在后来黄蕾女士先一步抓住关镇行的把柄,歇斯底里时,她也仅旁观冷笑。

      成王败寇,亘古如此,脏东西盖在毯子下的时候,大家都一派祥和,没看见就是没发生,一旦露出了点边角,没藏住那方就自然而然的处于弱势,容忍对方的歇斯底里,容忍道德审判,永无止境,上位者肆意挥霍着她的优势,一副不死方休的架势。

      关凛的父母终于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复盘争吵中感到厌恶、身心俱疲。17岁时,黄蕾收拾好行李,站在她房门口问她“想好跟谁了吗?”

      关凛摘掉耳机,沉默了会儿:“等我收下东西。”关凛选择母亲不全然出于感情,她认为,没了妈就等于没了爸,父爱源自爱屋及乌,母亲或许是更稳妥的选择,这是她给自己的逻辑闭环,也能在她每每浮起“遗弃”父亲的情绪时,冷静的告诫自己,不要后悔,你为自己作出了更好的选择,都是为了自己,至少为了自己。

      读大学那年,黄蕾女士再婚了,对方是个大学教授,同样离异有个成年的孩子。那天黄蕾打电话叫她一起吃饭,表示再怎么忙也必须参与,有事要通知她。是的,通知。随即地址发到了她手机上——建于CBD的高档小区。

      关凛匆匆赶到约定的地点,再弯弯绕绕找到母亲说的房号,母亲热情把她迎进门,餐桌边坐着两个男人。陈修仁亲热的唤她凛凛,快坐,好似早已见过一般。反倒是身旁的年轻男人始终颜色淡淡。

      直到一顿饭快吃完,黄蕾女士终于将筷子端端正正的架在碗上,颇有图穷匕见的意味。

      “我和你陈叔叔结婚了。”关凛记得16岁在黄蕾手机上看到的聊天框备注姓陈。

      “嗯,新婚快乐。”

      “这位是你陈叔叔的儿子,佩朗,比你大8岁,和你同专业,在做律师。”

      “嗯。”关凛依旧和筷子下的排骨做斗争

      “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你快乐就好。”

      黄蕾僵硬的笑了笑,陈修仁急急出声缓场,一顿饭在大部分的尴尬沉默中草草收场。

      关凛无所事事的喝完两盏茶,玩了会手机,站起来,拍拍手掌

      “我回学校了。”“今晚不和妈妈一起睡?”黄蕾忙不迭的问。

      “不了,明天一大早还有课。”说着她拎起随手丢在沙发上的包,往门口走去,黄蕾在身后欲言又止。

      这会儿刚好碰上散步高峰期,电梯半天不来。

      房门再次打开,关凛侧目,瞧见陈佩朗正和陈修仁挥手告别,她扭回头,专心盯着显示屏上跳动的数字,电梯终于缓慢的打开了门,她松了一口气迈步进去,陈佩朗跟在她身后也进入了电梯。

      空间保持寂静,楼层显示不断跳跃,快到一层时,终于有人打破沉默。

      “黄姨叫我送你回学校。”

      “不必了,我打车。”关凛下意识拒绝。
      “嗯。”拒绝正如他意,他的的确确瞧不起这两母女,也知道黄姨为了他父亲离了婚,带着女儿来做陈太太,不过父亲也是有自己的情感需求,作为成年子女不该过多干预,他那么提醒自己,保持冷漠,守好自己的东西。

      等车时,一辆白色的奔驰从她面前开过,车窗印出陈佩朗的侧脸,他盯着前方,下颌线紧绷,未偏头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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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凛躺在宿舍的床上,直直的盯着天花板上一个黑点,室友张缇文在空地跳着健美操,节奏躁动,她冷不丁的坐起身,凝视着床下的扭动的身体。

      张缇文被她盯得直发毛,无论如何也跳不下去了,啪的一声合上了笔电,没好气的问她“关凛关大小姐,谁惹着你啦?”

      “你说人为什么总是需要婚姻了,尤其是女人,哪怕她的事业再如何如何成功,一旦无稳定的婚姻,人们总是会在后面加上‘可惜、但是’之类的转折词,她的成功瞬间打上了半折。”关凛幽幽开口。

      “我想大概是驯化吧,一种父权社会的驯化。”缇文边说边往卫生间走去,她要去洗澡,她拒绝探讨这些两性权益的话题,说白了,无解的东西想那么多干嘛。

      缇文时常提醒自己,享受,享受当下的性别福利,生活不能更让人难以忍受。所以她欣然收下爱慕者的礼物,借着和学生会主席恋爱,混上了部长,大大小小的荣誉也拿了七七八八,她承认自己是个水货,但那又怎么样呢,她所得到的全是她等价交换来的。

      淅淅沥沥的水声传来,关凛又躺回床上,这天晚上她在床上辗转反侧,想起母亲搬走那天,她收拾好行李,关镇行沉默的坐在客厅抽烟,看着女儿拎着箱子从卧室出来,嘴张了张,什么也没说。

      直到关凛就要踏出门槛,“桐桐”他叫女儿的小名,关凛回头看他。

      中年男人颓唐的坐在沙发上,只觉得时光狠狠的在他身上刻下了痕迹,爸爸早没了当年的意气风发,变为了略显油腻的大叔,他和黄蕾在十几年的相互蹉跎里,都变了模样。

      “对不起爸爸。”关凛说完合上门,和一地鸡毛郑重告别。

      她们搬到了黄蕾名下的另一处房产,说是两个人生活,黄蕾却不常回家,关凛理所当然的认为母亲宿在那个男人家中。

      房子是黄蕾十年前买的,在一个老旧小区里,购置的时候也是当时最新最时尚的,时过境迁,老小区被新兴建筑包围,逐步变为老年人社区。

      关凛在这套房子里度过了高三,毫无悬念的考上了她本该去的大学。

      她以为没了歇斯底里的争吵,生活或许就会一直这样平静的过下去,可强势如黄蕾却依旧要再次踏入婚姻的漩涡,关凛百思不得其解,这座围城城内的人出来了为什么还想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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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凛从睡梦中醒来,愣神也回味刚才的梦。

      场景光怪陆离,她只记得自己喘|息声和对方紧绷的下颌线,滚动的喉结,喷洒在她脸上的气息潮湿、温热,骨节分明的手扣住她的颈部,后仰,再后仰,她把自己最薄弱最致命的部位送到他面前,她能想象到那股似有若无的烟草味...

      冷水浇在脸上,冰得人打了个哆嗦,她快速从梦醒时分的混沌中抽离,擦干滚落的水珠,匆匆赶往教室。

      这节法律诊所课张缇文没抢到,否则也不会让关凛睡到上课前十分钟才悠悠转醒。

      迟到的人猫着腰潜入教室,坐在最后一排,还是被老师注意到了,怪只怪这课搞什么小班教学。

      “这位同学,下次早点。”郑教授站在讲台上慢悠悠的说

      前排同学循声往后看,关凛脸刷的一下红透了,她尴尬的对郑教授点点头,表示不会再迟到,手上揣着的三明治也默默塞回了桌肚。

      法学院开设的法律诊所课程,说白了就是给社会群众提供免费的法律援助,为了让理论与实践相结合,会在几节理论课后安排学生分批在法律援助中心坐班,面对真实的案件。

      关凛为了抢这堂课,一大早就去了机房,占了传说中那台网速最快的电脑,张缇文在宿舍用自己电脑抢课,等到她好不容易登录进校园内网发现早已满员,气得她大骂拿两个土豆插根电线都比校园网网速快。

      好不容易熬到课间,关凛饿得两眼发黑,掏出桌肚里早已没了热气的三明治有气无力的啃,白加热了。

      边吃边算,这周是第四周,下周开始老师就要安排坐班了,“真实的案件”正是这个噱头吸引住了关凛。

      上课铃打了将近五分钟后郑教授才匆匆回到讲台。

      “鉴于下节课开始就要开始实务课程,学院安排了校外律所的律师作为指导老师,让我们欢迎陈佩朗,陈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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