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腾》西柚不醒

5、你还挺讲究

　　大晚上太暗了，陈雪声也没看清楚来的是谁，随便叫了一句过来帮个忙，至于对方听没听到，当时的他已经顾不上了。
　　这个男人有点难以招架，陈雪声也不是没有打过架，主要是他现在身上有比赛，校外斗殴他怕下手狠了最后出事。
　　这个男人身上有点酒味，骂骂咧咧地把陈雪声往旁边墙上推，陈雪声忍无可忍了正准备扇他一巴掌早点摆脱这倒霉催的玩意儿，然后男人突然往后倒下去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好不狼狈。
　　“怎么这么菜啊？”
　　路霈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在昏暗的小巷里，美术生手也精贵，路少爷踢了一脚那个中年男人，末了还一脸嫌弃地打量自己的球鞋脏没脏。
　　“……谢了。”
　　路霈伸出一只手，掌心躺着一块月牙白的方巾。
　　这人身上矛盾点真多，长相，气质，学的专业还有随身习惯，哪一样都对不上号。
　　“你还挺讲究。”
　　那个女孩因为害怕早就跑走了，也可能回家了也可能叫人去了，陈雪声懒得去深究，拿出手机给这个流氓拍了几张照片。
　　“你手臂剐到了。”
　　“是吗？”
　　陈雪声不在意，随意拿方巾抹了血珠，末了才想起来这是路霈的。
　　“抱歉。”
　　路霈原句奉还：“你也挺讲究。”
　　两人对视了一小会儿，然后笑了一下。
　　“旁边儿有家711，去买点东西吧。”
　　路霈主动提议，陈雪声自然不会拒绝，两人去了711，陈雪声有些遗憾今晚没能吃上心仪的小面，不过还好店里的关东煮够香，他要了剩下的所有外加两只冰棍。
　　结果往座位一坐，发现路霈就买了一瓶医用碘伏。
　　“你……”陈雪声突然词穷了，他周围很少遇到也不是没有贴心的，就是像路霈这样的，看起来尖锐明丽的长相心思却挺细的从来没有过。
　　路霈毫不客气地拿了一串海带结：“打算怎么报答我？”
　　还挺不客气的。
　　“你说。”
　　路霈装模作样地想了一下，然后目光落在陈雪声随意搭在桌沿上的左手上。
　　“？”
　　“给我当手模吧？”路霈大方提出要求，“你肌理很漂亮，我想画素描了。”
　　“可以是可以，就是我没给人做过这个。”
　　“又不做什么事儿，你就随便找个地儿看电影。我看着画就成。”
　　“好，那你叫我吧。”陈雪声从兜里拿出手机，“加个微信。”
　　路霈拿手机出来扫了，陈雪声的微信头像是他比赛的背影，逆光照的，脊背挺拔，腰肢劲瘦，冷白质感的皮肤在光下泛着光，像是一把出鞘冷漠的名刀。
　　微信名就叫陈雪声。
　　陈雪声加上了好友，路霈的头像是纯白色的，跟他本人完全不符合的干净，微信名叫Rain。
　　“你擦一下。”
　　他把碘伏递给陈雪声。
　　陈雪声拿碘伏擦了，俩人解决完关东煮，路霈挑着眉毛看那只牛奶冰：“你还挺可爱啊？”
　　“不吃拉倒。”
　　“吃，怎么不吃。”
　　俩人在便利店门口分开，结果第二天又在办公室相遇了。
　　“路霈，陈雪声。”年级主任一脸严肃的看着他俩，“你们昨天晚上多久回家的？”
　　陈雪声想了一下，说十点半左右。
　　路霈就更离谱了，说他也许一点才到家，陈雪声都听疑惑了，这哥家真的住淮城？淮城这么大点地方，居然这么晚才到家。
　　“你们是不是在校外……打了人？”娄班问得有些疑惑，作为班主任，他依然是不相信自己班的孩子才开学没多久就在校外起了冲突的。
　　但是现在看到路霈和陈雪声，一个是本来就不安分的体育生，一个……是非常不安分的美术生，有点迟疑了。
　　陈雪声正准备问到底怎么回事就听到路霈率先开口了。
　　“是啊，怎么了？”
　　语气轻佻得不行，比他们体尖队的某些大哥还大哥。
　　娄班被这混小子的语气冲到了，把视线转向了陈雪声。
　　陈雪声没说是，先问的什么事儿。
　　“有个我们学校的老师，昨晚喝了点酒在校外被人打了，你俩长得好看，他一下子就认出你们了。”
　　“老师？”陈雪声气笑了，“你说那个男的是我们学校的老师？”
　　路霈拉了他一把，递了个眼神过去示意他冷静点。
　　“哪个年级？”
　　“高一的钱老师。”
　　路霈顶了顶腮帮子：“人呢？叫过来认认脸啊？”
　　年级主任被路霈这态度气的牙痒痒当即就撸起袖子想敲他一棒。
　　“路霈，你能不能给老子好好说话，眼里还有没有老师了？”
　　陈雪声不赞同地踢了路霈一脚，确实，路霈这说话的语气太欠揍了。
　　路霈耸肩：“成，那我不说。”
　　“陈雪声，你来说。”
　　陈雪声心里有底，也不愿意在大办公室里就说是那个什么钱老师侵犯女同学，只是很委婉地说他们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找人打架，更何况他们根本就不认识那个流氓。
　　娄班也觉得在理，想了想说可能真的是误会，但又想着今早那位钱老师一发信息过来，还有伤情报告，伤得还挺重，特别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反正那处被人给踢到了。
　　“罪魁祸首”路霈完全没把这事儿放心上，不过他也确实没接触过这种倒打一耙的混蛋。
　　“已经通知钱老师了，你们俩在这儿给我等着。”
　　年级主任自己去角落里生闷气了，娄班过来跟两个孩子说事。
　　“你俩给我交个底，到底怎么回事？”
　　陈雪声抿了抿下唇，这是他犹豫的小动作：“他昨天晚上……干了点不干净的事儿，我一时没忍住。”
　　“具体是……”
　　陈雪声没再说了。
　　路霈也缄口不言，过了一会，娄班叹了口气：“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了，放心，我一会看着说几句。”
　　“谢了娄哥。”
　　娄班摇了摇头，拍了拍两个少年的肩膀。
　　没过一会，那位钱老师来了，他的脸有点肿青，走路也不利索。
　　昨天晚上实在是太暗了，路霈也没看清楚，他就踢了两三脚，还是专门往看不见的地方踢的，没有认真看，现在才发现，陈雪声下手还挺重的。
　　陈雪声皱了皱眉，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
　　钱老师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有包，自己做不干净的事儿还先咬上人了。
　　“就是他们两个，特别是这个长得白净点的。”
　　很好，钱老师在陈雪声的雷区跳舞了。
　　路霈看着身边站着的人脸色明显变得更黑，忍不住勾了一下唇。
　　同桌黑脸还挺可爱的。
　　“你说话注意点，”估计也是常年训练的人，眸子里总有一种很锐利的东西，“自己做了什么事儿，需要我给你抖出来？”
　　年级主任终究还是维护自己年级的孩子的，也过来好声好气地说“钱老师，您看您还记得多少？要不咱们一起把这事而说开了，毕竟现在高二了马虎不得。”
　　特别是这两位还是学校重视的特长生。
　　钱老师看得出来陈雪声不想把那个女孩说出来，便有了几分底气，本来他就因为今天去医院验伤闹得心情不愉快，现在更是趁着这个把陈雪声和路霈大骂了一通。
　　路霈百无聊赖，只想着学校什么时候能把这个老师弄走，让他回去上音乐课。
　　陈雪声同样，他眼眸很黑，那种清亮又深沉的黑，这么死死盯着一个人的时候让人心里发毛。
　　没过一会，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走进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那人见到路霈，首先叫了声“小霈”。
　　路霈总算是收了玩味的姿态，直起身子来。
　　“您好，请问您是？”
　　“老师们好，我是路霈的代理监护人。”
　　娄班一脸奇怪地看着路霈，心想这事儿还没说清，没有到请家长的程度啊。
　　陈雪声也被这阵仗惊讶到了，无他，这个精英范儿的男人实在不像平日里见到的那种一样，一看就很专业。
　　“这真是你监护人？”
　　路霈敷衍地点了点头，他这人就是这样，对于自己感兴趣的事儿才会多看两眼，昨天回家之后没睡好，今天上午一来本就很烦，又扯上这破事，他一直是很会利用自己的资源的，要在被人叫出去那一刻就给他爸的生活秘书打了电话。
　　虽然这确实小题大做，不过路霈总算得了清闲，因为在微信上说明了事情的缘由，路霈以不能落课为理由，拉着陈雪声也不管其他人怎么看的，留了一堆烂摊子让他爸的秘书把事儿谈了。
　　“挺有范啊，大少爷？”陈雪声咂咂舌，“别告诉我那是你爸妈的什么秘书，太扯了。”
　　“不管你信不信，他还真是。”
　　路霈最喜欢的就是音乐课，没什么其他原因，美术老师知道他是美术生，每次美术课都找他聊一大堆。路霈不喜欢应付老头儿。
　　“不是你这，太夸张了吧？”
　　路霈推开教室的门：“是有点，不过我就喜欢这样，你习惯习惯吧。”
　　“……”
　　陈雪声心想，我习惯什么？
　　这个事对于职业秘书来讲都不是什么大事，事情很快谈妥了，第二天那个老师就卷铺盖走人，而那天小巷子里的女生也被维护到了隐私，没人知道她是谁。
　　就因为这个，学校还给陈雪声路霈颁了个奖状，贴了公告栏表彰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