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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七万人的体育场座无虚席。

      “江南!——”

      “江南!——”

      “啊啊啊啊啊!——”

      秒针在咔哒声中转动一圈。

      “咚、咚、咚——”

      钟声由慢到快,就像零零落落的雨滴汇聚在一起连成雨幕。

      粉丝们在心里默数:

      一、二、三、四……

      “咚!——”

      钟声落下。

      十九下。

      昏暗的体育场骤然亮起,铺天盖地的灯光亮如白昼。现场众人在灯光刺激下不自觉地闭上眼,又赶忙顶着灯光努力睁开,像是不愿意错过这场演唱会的每个瞬间。

      灯光由明转暗。

      冷白色的光束轻轻拂过体育场里每一位观众的脸,最后随着水滴的嘀嗒声停在了舞台正中央。

      “嘀——嗒——!”

      舞台地面被那滴无形的水珠荡起了叠叠涟漪,在观众们的惊呼声中化作碧海蓝天的汪洋。白色纱帘形似翻卷的浪花,从近十米高的天花板上悄无声息地垂落在地。

      纱帘挡住了所有人视线,大家纷纷伸长脖子探着脑袋。

      “看来还是不露面。”

      “想想也是,哪那么容易?”

      “哎……”

      叹气叹到一半,突然响起的伴奏让众人不约而同屏住呼吸。

      “《救》!”

      “是最新发的《救》!”

      “嘘!别说话!”

      “都安静听!”

      粉丝们激动地捂住嘴。

      下一秒——

      伴奏声停得猝不及防,偌大的体育场静到落针可闻。

      众人都有些疑惑,随即就听到最熟悉的声音。清冽的嗓音取代音响里的伴奏轻声哼唱着旋律。直到亲耳听到的瞬间,才明白什么是再好的设备也还原不出的现场。

      声音以晚风作舟,穿过空气在所有人耳蜗最深处扎根落脚。

      体育场外。

      路人不由得停下脚。

      体育场内。

      众人恍惚间仿佛能用肉眼看清楚声音的形状,它随着江南口中的旋律变幻成光怪陆离的模样,带着难以抗拒的美在他们脑海里肆无忌惮地横冲直撞,调皮而又任性地撩拨着那根最让人心痒的神经。

      这是声音的酒池肉林。

      哼唱声一停,大家心里升起股被悬停在半空中的空空落落。

      伴奏声再次响起。

      众人同时不满地皱起眉,有种餍足过后的乏味可陈。

      但紧跟着:

      “救我于低谷。”
      “救我于顶峰。”
      “救我于歇斯底里的放纵。”
      “救我于无所事事的惶恐。”

      男声骤然抬高,所有的光怪陆离都在这一刻变回一种模样。

      江南的模样。

      青年清瘦单薄的身影透过纱帘倒映在如梦似幻的汪洋里。他动作随意地坐在高脚椅上,修长的双腿越过脚踏斜斜地搭在地上。隔着纱帘隐约看到青年赤躶的足尖像被地板冻到似的微微蜷起,淡青色的血管将脚背装点得既脆弱又漂亮。

      粉丝用力拽住同伴胳膊,红着眼眶压下嘴边的尖叫。

      他们自嘲地发现:明明只是抹模模糊糊的倒影,就足够让自己的心跳快到要破膛而出,红彤彤血淋淋地给台上人看,好让青年知道他的歌声到底有着怎样的力量。

      “救我于——”
      “稍纵即逝的虚度。”
      “救我于——”
      “掌声雷动的孤独。”

      副歌以高亢开始,末尾又以夹杂着寂寞与茫然的空灵结束。

      “啊啊啊啊啊啊——!”

      “江南——!”

      “江南——!”

      万人齐呼的声浪震动空气。

      纱帘后,江南安静地等着。

      等尖叫声散去——

      下一首歌紧接着响起。

      一首之后又是一首。

      出道后,江南发行单曲近百。

      他不知道休息似的,仿佛要在这短短三小时内将它们唱完。

      粉丝们红了眼眶。

      绵麻的心疼让他们想边哭边喊叫江南不要再唱了,但谁又真能舍得让这场盛宴就此落下帷幕。

      观众席里,男人神色晦沉。

      天色转眼黑透。

      他低头看表,快十点了。

      舞台上,冷白色的光束好像也察觉出即将到来的告别。

      灯光渐渐转暖。

      歌声落下。

      “呼——”

      江南轻轻地换着气,不均匀的呼吸声显露出青年此刻的疲惫。

      “这是最后一首。”他轻声道。

      “但也是第一首——”

      “真正意义上的第一首。”

      江南停了停等呼吸平稳。

      “这首歌叫……”

      话还没有说完,挡在青年前的纱帘仿佛是舞台事故般滑落。

      场上一片寂静。

      再仔细听,就能听到所有人越来越重的呼吸声连成片声海。

      下一秒——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声炸开般冲破屋顶。

      江南眨了眨眼,汗珠沿着下颚缓缓滑落晕湿了凸起的喉结。他撑着椅背站起身,赤躶的足尖踩着柔软的纱帘走到舞台的最前面。青年穿着宽松的家居服,柔软的白色布料透出种青涩又稚嫩的慵懒。

      他好像在困惑,眉眼低垂打量着被自己踩在脚下的纱帘。

      “江南——!”

      “江南——!”

      青年在尖叫声中抬起眸,短暂的沉默过后继续道:

      “这首歌……”

      江南的声音完全被盖住。他仿佛对自己的脸毫无概念,更没有意识到他的长相对粉丝来说就是搭建心中完美神坛的最后一块砖。

      他们对于歌手江南曾经有过的所有幻想都在这一秒被具象。

      他果然像他们想的那样:

      和天才相符的年龄。
      和天赋相符的歌声。
      和歌声相符的样貌。

      江南把话筒拿近了些,他想到终止尖叫的最好办法。

      “请看着我——”
      “看我活得小心又慌张。”
      “请看着我——”
      “看我活得畏首又畏脚。”
      “看我活得胆小又可笑。”

      歌声响起,众人的尖叫像被猛然刹住缰绳般戛然而止。

      舞台上,青年半阖着眼。

      江南没有看到,坐在第一排的男人在愣神过后脸色骤白。

      怎么会是这首歌?
      怎么能是这首歌!

      他,等不了了。

      陆驰握拳的手不住颤抖,在为歌声痴狂的七万人里,他站起身挤开摩肩擦踵的人群走向门口。

      他一秒都等不了了。

      会场里,江南睁开眼。

      “所以请看着我。”
      “看着我挣开条条框框。”
      “看我活得荒唐又夸张。”
      “等到最后一刻。”
      “请看着我——”
      “看着我缩起手脚。”
      “看着我收起荒唐。”
      “看着我跌入低谷。”
      “再不复阳光。”

      伴奏声落下。

      “谢谢你们。”江南低声道。

      “谢谢你们看我活得夸张,谢谢你们看我挣开条条框框。”

      他抬起眸直直望向台下,眼里是江北从没见过的沉静。

      舞台下七万人深吸口气,不假思索地异口同声喊道:

      “江南——!”

      “不客气——!”

      “谢谢你——!”

      江南弯起眉眼笑了。

      他笑得好开心,璀璨的笑容让震耳欲聋的尖叫都显得单薄。

      “这是我写的第一首歌,也将是我唱的最后一首歌。”

      场内顿时没了声音。

      青年的笑容依旧灿烂。

      “大家,再见了。”

      江南像一朵昙花,在整整三年的长夜里肆无忌惮地盛放。

      三年后的今天。

      他在无数粉丝崩溃的尖叫与呼喊声中完成了最盛大的退场。

      ***

      会场后台。

      江北“砰”地扔掉手机。

      “什么叫没找到!”

      工作人员缩了缩脖子,本来就僵硬的脸色越发僵硬。

      “都找了,没找到……”

      “那么大个活人能飞了?!”

      工作人员抿住唇没说话。

      “都给我继续出去找!”

      “好的,江总。”

      演唱会最后,江南毫无预兆的退圈告别打得江北措手不及,更让他措手不及的是好不容易才安抚好情绪激动的粉丝,等回到后台就见助理正慌里慌张地到处找江南。

      他沉着脸捡起手机。

      “爸,江南不见了。”

      ***

      公寓里。

      提前离开的男人错过了江南最后宣布退圈的告别。联系好搬家公司来搬乐器后,陆驰安静地靠坐在卧室床边等着他的南南回来。

      他拿起香水瓶轻嗅。

      依旧是清冽的雪松木香混杂着浓淡适宜的朗姆酒味,还有那股独属于青年湿漉漉的雨水味道。

      “咚、咚、咚!”

      门外传来敲门声。

      男人看了眼表,十点一刻。

      搬家公司来得也够快的,看来他这次的加急费没白掏。

      他起身走出卧室,站起来时轻微的眩晕感被男人归咎于血糖。

      “咚、咚、咚!”

      “来了。”男人低声回道。

      脑袋里的眩晕感越来越重。

      他摁了摁太阳穴拉开门。

      门外,青年弯起眉眼。

      “陆先生,晚上好。”

      “南南——”

      陆驰瞳孔缩起又缓缓张开。

      他的惊讶被眩晕盖过,江南有些吃力地接住男人,像当初拖沙发似的把他呼哧呼哧拖进屋。

      一刻钟后——

      “咚、咚、咚!”

      “您好!平安货运!”

      带着口罩的青年拉开门。

      “请问是需要搬乐器吗?”

      “对。”江南温声答道。

      “好嘞,您看都要搬哪些?”

      江南领着人走进工作室。

      “地址你们都知道吧?”他问。

      “知道,您放心!”

      “那就好。”他轻声说。

      “您说什么?”领队没听清。

      “没事。”

      江南望向客厅没再说话,陆驰埋在云朵里睡得正沉。

      他很好奇陆先生为自己精心准备了这么久的糖果屋,会不会也和这套小云朵一样的讨人喜欢。

      他赌一定会。

      因为,陆先生很了解他呀。

      所以一定会的。

      ***

      2023.04.13

      陆先生:

      望安。

      昨晚睡得还好吗?

      这次的新住处我很喜欢。

      完整版本的小云朵居然是三件套这点特别惊喜,客厅整面的落地窗让我总想躺到旁边晒晒太阳再睡个自然醒的懒觉,工作室窗外的松柏有着让人想起雪天的味道。

      你知道,我喜欢雪。

      注(1):
      小云朵很可爱,但被隐瞒它其实是三件套还是有点不开心。

      用语言描述的话——

      哇!有三个小云朵!
      原来小云朵是一整套啊。
      唔,我都不知道。
      陆先生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大概就是上面这样,类似于想吃糖却被告诉只剩最后一颗,等很珍惜很珍惜吃完后,拉开柜子却发现其实还有满满一大罐子呢!

      但惊喜还是大于不开心。

      小云朵和陆先生一样,带来的惊喜总要多过不开心。

      上学的时候,只有陆先生想要搞清楚江南到底是什么模样。

      不是江家的小儿子。
      不是江董的第二子。
      不是江北的弟弟。

      是江南。

      江南是什么样子。

      那时候我觉得你好有趣,总是在好奇别人都不好奇的。

      我的父母不好奇。
      我的哥哥不好奇。
      我的老师不好奇。
      我的同学不好奇。

      就你。

      只有你会好奇。

      于是我就一点点一点点试探着把自己暴露给你看,看你陷进那些好奇里越走越远直到沉溺。

      我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开始就生活在模具打出来的框架里。我只被允许在框架里成长,所有伸出框架的棱角都会被磨平或砍掉。

      如果我表现好——

      那就是江家教育得好。

      如果我表现不好——

      那就是我辜负江家的家教。

      你看,横竖都怪我不好。

      只有你,陆先生。

      只有你对我那些不重要的棱角在乎得不得了,每发现一点都兴奋得像是挖到了什么宝藏似的。

      所以说你总带给我惊喜,但你跟踪的技巧真的好糟糕。

      注(2):
      至少以前很糟糕。
      现在好多啦!

      糟糕到我不得不编出来一些假的证据混在真证据里,就像那封我自己写的警告信,这些半真半假混在一起的结果陆先生也知道:

      江家的小儿子疯了。

      既然是妄想症,往后无论你露出多少马脚都不会被当回事。

      至于我,江家没有准备专门的框架给疯疯癫癫的小儿子用。

      我那时在想——

      如果父亲和哥哥没打算把我扔进精神病院里不管不问,我就乖乖钻回框架里活着,往后半生随便那套框架把我束缚成什么模样。这次脱离了框架的疯,就当是我从出生到死亡仅此一次逾矩的妄想。

      如果他们最后决定把我扔进精神病院眼不见为净,那我就用三年还清他们投入过的全部教养。

      到昨天为止——

      注(3):
      截止昨晚十点零五分。

      三年时间到了。

      陆先生,往后余生就请麻烦你完完整整地接纳我所有棱角。

      这封信你看不到,但我会站在你面前逐字逐句读给你听的。

      以后,请一直看着我。

      好吗?

      非常期待你的回答。

      注(4):
      是非常非常非常。

      ——江南

      ***

      江南收起信封,落地窗外暖色的夕阳映红了青年的眉眼。

      在他面前,形似棺材的铁箱突兀地竖立在客厅正中央。

      铁箱被钉子封死焊牢,只在顶端的位置留下透气孔。透气孔在阳光照射下反着光,那是两颗正在随着青年动作微微转动着的眼珠。

      “陆先生,好吗?”

      过了许久——

      铁皮后的声音又沉又闷。

      “好。”

      江南弯起眉眼笑得好漂亮。

      “以后请多关照。”

      ——End——

  •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写眠眠卡得厉害,于是跟基友说我要写一个短平快的变态小短篇!
    基友回:变态?那肯定不会卡了!
    我:被盖戳写变态专业户欠欠!
    谢谢小天使们阅读~喜欢请多评论呀,对这一类心理相关题材感兴趣可以戳专栏看一看《疯人院在逃王子》,没错就是这么羞耻的名字。
    不过小作者最近忙傻导致更新频率堪忧,哭唧唧。
    最后跟小天使们贴贴抱抱举高高呀!Mua~
    ***
    下一本开求收藏鸭~
    《那个苗疆少年超蛊的!》
    阁邵最近很倒霉也很好运,倒霉到大几百万的豪车一天能抛八次锚,还次次都抛在深山老林;好运到连蹲个厕所都能捡到敌对公司卧底落下的手机。
    就是这份倒霉和好运,让他在三十岁生日这天,收到了一份来自大山深处的人形包裹。少年站在冒烟的引擎前,弯起的眉眼和脖颈上的银铃一样夺目。
    “阿哥!找到你了!”
    阁·阿哥·邵:你谁?
    那天后,被少年缠上的阁邵好像更倒霉了。
    定好闹钟要赶清晨的飞机,睁开眼窗外太阳高照,再一扭头就见柜子上被暴力捏碎的手机。
    少年蹲在床边,漂亮的杏眼亮晶晶的像是在求夸奖。
    阁邵看着号称坦克都压不碎的手机上深深凹进去的指痕:“……”
    不想夸,但不敢不夸。
    “……真棒。”
    楚爻眉眼弯弯,好看得不像话。
    在阁邵看不到的地方,这个名叫楚爻的苗疆少年像座大山,挡住了所有妄图窃取他命格的手。
    少年脖颈上的银铃发出蝶翼扇动的窸窣声,那是他的本命蛊虫。
    梦蝶,庄周梦蝶的梦蝶。
    ***
    后来,阁邵心想自己肯定是被下了情蛊,不然怎么会觉得楚爻连在摆弄虫蛇时都那么可爱!可爱到让他觉得就算是中了蛊又有何妨。
    和少年相差十二岁的他连夜找上法务部,准备了一份字里行间都遵循最高男德标准的恋爱合约。
    第二天,他拿着合约俯身轻轻吻上楚爻漂亮的眼尾。
    他说:“你喜欢我,我答应了。”
    楚爻眼尾通红,在男人溺满深情的目光下险些哇地哭出声。
    “阿哥!伦理不容!”
    阁邵:啥?
    再后来,他手里高举无血缘鉴定报告追在滑不溜手的少年身后。
    阅读指南:
    1.虫见虫爱五毒之友超强蛊师受*不怎么霸道但很闷骚老男人总裁攻。
    2.攻面前黏黏糊糊的小年糕弟弟,背着攻闻风丧胆大魔王。
    3.没有血缘关系,攻在失忆前和受一起长大,被崽当作哥哥。
    4.年上,强强,甜爽,互宠。
    5.剧情感情双管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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