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裳会说话》秋色连波

19、大脸

　　路小汤铺床的时候，我在呆坐郁闷。
　　与床单争一时意气，大约是我这一生做的最蠢的事情。嗯，最蠢的事情之一。
　　虽然小黑裙淡淡地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虽然钱的主人------宋武什么也没有问，什么也没有说。
　　路小汤做完事情，问我：“还有什么需要？”
　　我转问他：“是否觉得我要求古怪？”
　　路小汤笑嘻嘻地答：“对于服务业从业人员，客户的要求总是有理由的。”
　　路小汤的牛仔裤补充：“对于男人，女人的要求总是不可理喻的。”
　　路小汤的外套接最后一句：“理解要照办，不理解也要照办。”
　　我开始恨自己的异能。不知道用什么理由什么手段能堵上所有衣服的嘴巴。他们太爱插科打诨，以此为乐，令人觉得24小时置身电视书场。可惜我连堵上自己的耳朵都不成。我并不知如何接受讯号。
　　我问路小汤：“我猜，你以前做过销售?”
　　路小汤依旧笑嘻嘻：“答错。”
　　“给我三个选择？”我耍赖。
　　“程序员，摇滚歌手，时尚写手。”他列举。
　　我说：“程序员。”
　　他说：“答对了。”
　　路小汤告辞。
　　答对个无关紧要的事儿，竟也令我心情转好，可见应试教育之刻骨铭心。
　　小棉袄在嘀嘀咕咕不知说些什么。
　　“大声点。”我命令。
　　“你未必想知道。”小黑裙道。
　　“我想知道。”我坚持。没有什么比真相更能伤害人，也没有什么比不知道真相更让人难过。
　　小棉袄说：“我们只是在聊天，聊路小汤的经历。”
　　“他刚刚说谎？”我扑通一颗心落在井里。
　　“没有，”小棉袄汇报：“事实上，他既做过程序员，也做过摇滚歌手，至今常常写点东西换零花钱。”
　　“真是看不出。”我诧异。
　　小黑裙不客气地说：“你常年生活在自我世界，思维已被禁锢。”
　　我不理会她的讥讽，喃喃自语：“怎么可能一个人既是程序员，又做摇滚歌手？至于写东西倒不算奇怪，这年头能将字凑成句子的人都开始写作了……”
　　“也许就是写程序写的发疯，才去唱摇滚。”羊绒衫体贴地推理。
　　我把头发散开，拿起手机当话筒：“告诉你我等了很久 ，告诉你我最后的要求，我要抓起你的双手 ，你这就跟我走 ，这时你的手在颤抖，这时你的泪在流，莫非你是在告诉我，你爱我一无所有！”
　　新换上的床单瑟瑟发抖：“这个女人是疯的么？”
　　小棉袄安慰她：“不，她只是喜怒无常。”
　　老板娘在敲门：“小店隔音不好，请选择其他娱乐项目。”
　　我答应。
　　她还在敲门：“有人送快递过来。”
　　是一只猫。一只长的象加菲的猫。
　　打开包裹的时候我非常惊讶，断不可想象猫可以用这种方式运输，而这只猫并没有萎顿之相，它神采奕奕，仰着一张大脸直视我。
　　我喃喃自语：“谁干的？”
　　猫轻蔑地瞟了我一眼，道：“我是自愿的。”
　　我惊得跳了起来，哭：“完了完了，这会子我连动物的话都懂了，永无宁日哇。日赏麻雀求偶，夜观老鼠打架，我的生活还真丰富多彩。”
　　小黑裙一旁提醒：“是这只猫会说人话，不是你会听猫话。”
　　我茫然。
　　猫淡淡地说：“早听说简四智商下降，看来老程低估了下降的幅度。嗯，还是他没有对我说实话？哼。”
　　它在桌上来回踱着猫步，优雅如女王出巡，仿佛在思考该怎么办。
　　宋武敲门进来，惊喜地：“妙妙！”
　　猫轻点头算是打招呼。
　　我抓住宋武的胳膊：“这算怎么回事？你早知道？妖孽跟你一伙的？”
　　宋武道：“老程刚通知我，没想到妙妙这么快就到了。呃，你不记得妙妙了。妙妙是我们的宠物。你不辞而别，她几乎抑郁，时常要求心理辅导。”
　　猫分辨：“我只是觉得生活没有意思，需要寻点开心。”
　　宋武微笑：“拿看医生寻开心？你不总抱怨他们完全不通？”
　　猫说：“后来就觉得没意思了，所以就来找你们了。”
　　宋武道：“但简四完全不记得你。”
　　猫：“没关系。她不也完全不记得你。我可以重新驯养她。你就难一点。”
　　我无话可说，只剩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