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女主心冷之后》雾七七

3、洗澡

　　周韵竹一向是最爱干净的，收拾好住处，她觉得，是该好好给这只小狗洗下澡了！

　　毕竟，它可是垃圾桶边捡回来的呢！

　　“小黄，是不是我还没有给你洗过澡？”

　　宫千硕又听见了那道悦耳的女声，喊着给他取的那个土不拉几的名字。

　　但话音听起来却有些不妙。

　　洗……洗澡？！！
　　他震惊地睁大眼：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他身体反映比脑子快，马上四蹄腾空想要飞奔到墙角，也顾不上什么伪装了！

　　笑话，他堂堂男子汉大丈夫，难道还不会自己洗澡？

　　就算变成了狗，他也可以偷偷去池塘里滚一下呀！他保证把自己洗得香喷喷、干干净净！

　　然而还是没逃过。

　　那张俏脸离得越来越近，玉白的双手柔软且不容拒绝地把它抱起来：“怕水可不好哦，你得当一只爱卫生的小狗狗！”

　　宫千硕想要挣扎，身体却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他就眼睁睁地看着那女人准备好毛巾、炭盆、给他兑好了冷热水。

　　“咕噜噜。”

　　狗头被轻柔地淋上热水。

　　身体被轻轻揉搓，身上的黄毛被旋转着打上泡沫。

　　抖得像是筛糠的四条狗腿不受控制地软了下来。

　　唔。

　　宫千硕闭上眼睛，争取屏蔽五感。

　　没事没事。
　　他安慰自己。

　　我就是条狗。

　　**
　　周韵竹却觉得小黄真是很通人性。

　　说到洗澡，小黄明显的身体一僵，着急忙慌地跑到墙脚，并拢四条腿瑟瑟发抖。

　　嘿，还真不是她的错觉，这条小狗机灵得很，仿佛真的能听懂她说话似的！

　　“好，不洗不洗！”

　　周韵竹觉得有点好笑，敷衍道。

　　可她完全是说一套，做一套。

　　烧好了热水，把剩下的木炭捡出来放到炭盆里头。

　　她把手探到盆中试了试温度，正好，是最适宜洗澡的。

　　周韵竹不由分说地到了房间里，把团成一团的小黄狗抱起来，直直按进了浴盆中。

　　像是知道自己逃不脱，小黄狗倒是也没有挣扎得太厉害，旁边炭盆暖暖烘烤着，温度升起来，小黄狗身上冒起了阵阵白烟。

　　周韵竹先是用泡沫打着圈给小黄搓了背，然后又依次把四个小黑肉垫清洗干净。

　　爪爪软软的，别说，还挺好捏！

　　周韵竹悄么声多捏了几下，看着小黄狗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

　　好了，不玩了。

　　换上一盆干净的热水，周韵竹准备给小狗洗肚皮。

　　“乖，就洗洗肚皮，很快就结束了！”

　　可听到这话，越来越配合的小黄却夹紧了后腿，缩起了尾巴，牢牢地盘踞在盆底，怎么也不起来。

　　周韵竹到底是力气比较大，可耐不过小黄狗倔强得很，一场洗狗大战就这样开始了，虽然开场很乖，但还是溅了周韵竹一身的水。

　　“我说呢，这么害羞，原来是只小公狗啊！”把小黄狗包起来，周韵竹用毛巾揉了揉小黄狗耷拉着的耳朵，打趣地说。

　　宫千硕：“……”一脸生无可恋，瞧着似乎已经是一只废狗了。

　　把小黄吹干，大半个日头已经过去。

　　周韵竹抱着小黄狗出了大院儿，正好肚子饿了，看到前方巷子里头牛大婶支着的馄饨摊儿。

　　现在夕阳西下，米黄的帐篷顶上还反射着夕阳的光，炉子里的炭火烧得暖融融的，骨头汤的香味飘过来，让人感觉连骨头缝里都要被这香气侵蚀掉似的。

　　“来一碗馄饨！”

　　一碗馄饨是六块钱，往常周韵竹肯定是会去外头买一块五花肉回来，自己泡几个香菇细细剁碎了拌匀，一手一个下一大锅一家人一起吃，绝不会出来自己贪嘴尝鲜。

　　可今天周韵竹看到胖乎乎的牛大婶在摊子前忙碌着，不知怎么就想去尝尝。

　　她手里有钱，供她一个人是绝对够用的。

　　“是小竹呀！”牛大婶笑眯眯地招呼她过去坐：“平常喊你你都不过来，今天终于想来尝尝你大婶的手艺了？”

　　“哪有，”周韵竹抱着小黄狗坐下，撒娇似的说：“我可喜欢吃您做的馄饨了。”

　　“可不是嘛！”牛大婶把蜂窝煤往里头加一个，让炉火烧得更旺些：“你小时候呀最爱吃我做的馄饨了，一口一个，被烫的龇牙咧嘴的，你爸都拿你没办法！”

　　那时候她刚出摊，对自己的手艺还没自信，就这个小姑娘，粉玉团子似的，拽着她爸的裤腿非要来吃一碗，哄也哄不动，抱也抱不走。
　　她看了也喜欢的紧。

　　可是后来，她爸娶了老婆，给她又添了弟弟妹妹，带她出来玩得时候才渐渐少了。

　　牛大婶看着如今出落得水灵漂亮的姑娘，也知道自己不该提，可她还是忍不住劝：“小竹，不是我说你，你也该对自己好一点，从你爸去世之后，你每天都早出晚归的赚钱养家，小脸都瘦得跟锥子似的，这怎么行？”

　　她有些心疼这姑娘：“你弟弟妹妹都大了，该让他们自己出去赚钱，一家子的压力怎么能让你这个小姑娘一个人来扛？”

　　牛大婶一边下馄饨，一边隐晦地提醒：“我看你妈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每天都准时去跳广场舞呐！”

　　至于牛大婶为啥知道得这么清楚，还不是因为她天天在这支摊子，看到周家的小姑娘恨不得把自己掰成八瓣用，可她那个后娘，每天跟军阀姨太太似的，唱完小曲还跳支小舞，每天换着男人来请她吃馄饨呢！

　　“我知道的。”热腾腾的馄饨摆到面前，周韵竹有些鼻酸。

　　别人都知道的道理，她非得重活一次才能清楚。

　　周韵竹吸吸鼻子，吹冷了尝一口，汤鲜味美。

　　原本躺在怀里病恹恹的小狗挣扎着站起来，两只小爪子扒拉到桌沿，瞧着也想吃。

　　“乖，太烫了，你吃不了啊。”周韵竹把这颗蠢蠢欲动的小脑袋按下去，她今天是打算给它去宠物医院检查一下，看看他身体怎么样。

　　毕竟这小家伙瘦骨嶙峋的，瞧着就不大健康。

　　宫千硕：“……”轻浮了人家连口饭都不给吃？

　　他委屈极了，从周韵竹身上跳下去，孤零零一只狗蹲在小塑料椅子上。

　　可怜巴巴。

　　牛大婶觉得特别新鲜：“小竹，你这只狗，还会听人话？”

　　周韵竹拿他没办法，把他抱过来，挠了挠小黄狗的下巴。

　　看它舒服地昂起头，尾巴开始小幅度地摇摆起来了。

　　大家都说狗才是人类最忠实的伙伴。

　　周韵竹揉揉他的小肉垫，跟牛大婶要了一个碗给他装了好几个小馄饨。

　　她轻声说：

　　“今后啊，只要你忠心护主，我一定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把自己最好的给你。”

　　就像她从前对待家人一样。

　　**

　　周明磊在房间里生了半天闷气，一抬头，天都擦黑了，怎么外面还没有飘来饭香？

　　笃笃笃。

　　肯定是大姐喊他吃饭！

　　周明磊装作没听见，翻了个身躺在床上。

　　小窗子又被敲响了，探出一个被白色围巾裹的的毛茸茸的脑袋：“小磊，你在里面怎么就不应声？”

　　周明磊抬头一看，是自己二姐回来了！

　　“二姐！”周明磊赶紧开门，委屈巴巴地告状：“大姐把你房间占了！”

　　周明雪正推着箱子，准备进房间把东西放了，却连门也推不开，听到这话更是愣在原地：“好端端的，大姐为什么占我房间？”

　　周明磊撇撇嘴：“谁知道呢？跟吃了炮仗似的，这两天看谁都不顺眼，连饭都没做！”

　　周明雪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她摸摸肚子，犹豫着说：“不会吧？”

　　周明雪看着确实家里冷冷清清，皱皱眉头：“咱妈呢？”

　　“妈肯定还在亲戚家聊天串门呢！你又不是不知道，妈最喜欢跟别人家待着。”

　　两人坐在门槛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要不，姐你去做饭给我吃？”周明磊推推她肩膀，捂着肚子实在受不了了。

　　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顿不吃就饿得慌。

　　“我哪儿会做啊！”周明雪气呼呼地把茶壶盖子扔下去：“还是等大姐回来做吧！”

　　自己的房间现如今连进都进不去，一回来不说做好了饭迎接她，连口水都没得喝！

　　这都什么事儿啊？！

　　**

　　等周韵竹给小狗检查完身体，做完驱虫，提着一袋子营养品回来的时候，发现周明磊和周明雪坐在门槛上，两个人听到她进来，齐齐抬起头。

　　周明磊还在生气，倔强地把脑袋一偏。

　　而周明雪赶紧从地上起身，亲亲热热黏上来：“姐！你怎么才回来，我们都快饿死了！”

　　“饿死了找我做什么？我又不是你妈！”

　　周韵竹把在超市买的奶粉用温水泡开，放到小黄狗身边。

　　宫千硕挺乐意喝的。

　　他胃口好，那几个馄饨就是给他塞牙缝呢！

　　小狗吧嗒吧嗒地开始喝了起来。

　　看着周韵竹为了这只看着就病恹恹的流浪狗忙进忙出，周明雪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她拿着那罐奶粉左看右看：“姐，给狗吃的，买这么贵的干嘛？”

　　“我赚的钱，给人花和给狗花，只要我乐意，有什么关系？”

　　周韵竹似笑非笑地看了周明雪一眼：“这些年我给你们花的钱还少了？”

　　周明雪一噎，她倒是知道讨好周韵竹：“不少不少，姐，你最疼我，我们都知道！”

　　看着周明雪这么乖顺，周韵竹更是心凉。

　　从前这个妹妹跟在她屁股后面进进出出，是最黏她的。

　　到底是什么时候，她开始变的呢？

　　周明雪给自己泡了一碗，一边泡，一边说：“姐你今天怎么搬到我房间住了？”

　　周韵竹可不惯着周明雪了，说：“爸爸在的时候分房间，你说你住大的那间不安心，要跟我换房间轮流住。我想想你对姐姐这么好，也不能辜负了你的心意。所以今天我同意了。”

　　周韵竹补充：“东西我已经帮你清好了送过去了，就是床坏了，你自己想想办法吧。”

　　周明雪微微嘟起嘴，泫然欲泣地看着周韵竹。

　　周韵竹看也不看她，自顾自地进了房间。

　　周明雪跺了跺脚，到杂物间看了看，捂着鼻子扇了扇。

　　这里哪能住人呀！黑咕隆咚的，还只有一个暗黄的小灯，除了摆得下一张小书桌、一个矮柜，就什么都放不下了。

　　“我才不在这儿睡呢！”周明雪嘟囔着，

　　周明雪摸摸肚子，简直都要饿得痉挛了！

　　看着那扇关着的木门，想着自己手里省下来还算宽裕的生活费，干脆不等了。

　　“走，小磊，姐带你吃好吃的去！”周明雪盘算着自己还有小一千块钱，心里也不慌：“咱们呀，去吃大餐！”

　　“谢谢二姐！你最好了！”周明磊扬着嗓子，生怕周韵竹听不见。

　　不做饭怎么了？不做饭他也有得吃！

　　**

　　周韵竹关起门来，打开自己的小台灯。

　　她把自己压在箱底的高中教材拿出来，一本一本翻看着。

　　几年过去，教材书页依旧平整，上面的字娟秀又美观，一看就知道是出自一个严谨认真的小姑娘之手。

　　当初周明雪高考的时候，周韵竹想要把自己这一箱子教材笔记送给她，希望能给周明雪一些微薄的助力。

　　可是现在，人家高考结束了，这箱子书还是原封不动地放在书桌下，连一丝翻看的痕迹也无。

　　是啊，她一个高考都没参加的人，有什么资格给人指导？

　　就算是她年年班级第一又怎么样？过程再艰苦、再辉煌，没有一个好的结果，大家依旧嗤之以鼻。

　　周韵竹抚摸着书页，看着自己被针孔扎过无数次，指腹那薄薄一层茧。

　　贫穷的家境使她放弃了读书的机会，进了纺织厂，成为了一名纺织女工，每天做着重复的工作。她下了工，去外面发传单，到餐馆洗碗盘。

　　她的工资，要支撑一家人的生活。

　　妈妈病了，弟弟妹妹还小。

　　你是姐姐，你要负担这一切！

　　这句话像是魔咒般在她脑海环绕，她很想逃离，可是每当她想要改变，亲情就会拌住她的脚跟。

　　她想要爱，她不在乎自己付出了多少，只需要家人们付出一点点爱，仅仅只需要一点点，就可以让她的心变得充盈又满足。

　　“我不要再背负这一切。”周韵竹下定决心，对自己说：“从今天开始，我只负责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