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世情人》施宁

24、别给我上价值

　　上午陈文序刚收拾好，就听到了门铃声和咚咚的敲门声，他以为是酒店的工作人员来送早餐，于是想也没想就拉开了房门，“谢…”

　　一句谢谢刚要脱口而出，陈文序就闻到了扑面而来的酒气，他抽动鼻尖，皱眉看着眼前人：“杨导，大早上的，整二锅头了？”

　　“陈总！”杨导往前踉跄一步，直接推搡着陈文序进屋，“陈总啊…”他抓着陈文序的肩膀，“我不喝点没勇气来找你啊…”

　　陈文序嫌弃地推开杨导：“哎…别、杨导，你干什么？”

　　杨导不依不饶地缠着陈文序，嘟囔：“赞助啊，咱们节目的赞助呢？再不来赞助，节目就做不下去了。”

　　“能做能做…”陈文序一边安抚醉鬼，一边皱眉给杨导的助理打电话，“喂？小路，杨导在我这里，他喝多了，你来把人领走吧。”

　　“我不走！”杨导豪气云天地来了个对天起誓：“今天不谈到赞助，谁也别想让我走！”

　　陈文序敷衍道：“行行行，不就是赞助吗？好说好说，你先回去睡觉，等你酒醒了咱们再说。”

　　客厅的吵嚷声火大，陆彧穿好衣服从卧室中出来，他拧开房间门，看了过来，“怎么了？”他问。

　　“没什么，打扰你休息了吧？”陈文序没好气地看了眼杨导，回头对陆彧安抚一笑：“你继续躺，我带他出去说。”

　　陆彧：“没事吧？一大早的，就喝醉了？”

　　“成年人嘛，谁还没点糟心事？”对于这点，陈文序倒是很理解。

　　“陈总！”杨导突然大叫一声，他红着眼睛看向卧室的方向，“你都睡了徐廷了！还不管我们节目吗？你是想白嫖吗？”杨导喝醉了，根本看不清卧室门口的是谁，“我告诉你…你要是不管我们，我就向媒体举报你！”

　　陈文序：“……”
　　陆彧：“……”

　　正巧酒店的工作人员送来了早餐，陈文序拉着杨导出门，顺便对陆彧道：“你吃饭，我先处理一下。”

　　谁知道杨导死死地抱着沙发：“不出去！我不出去——”

　　陈文序心平气和道：“杨导，你就算赖我这儿，我今天也给你拉不来赞助，何必呢？”

　　“那以后呢？”杨导央求般地看向陈文序：“明天呢？”

　　陈文序望着杨导满是血丝的眸子，认真道：“我说不准。”

　　杨导眼底的失望愈发浓厚。

　　“我只是个执行制片人，不是赞助商。”陈文序说，

　　杨导突然吼道：“那是因为你压根就没有将我们的节目放在眼里！”

　　陆彧走过来，站到陈文序身后，他看着貌似起了争执的两个人，准备随时拉架。

　　陈文序蓦地笑了，他呼出一口气，盯着杨导的眼睛，“说实话，你们的节目，有存在的必要吗？”

　　陈文序的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刚好给门口的几个人听到，来人有副导，有导演助理，还有节目嘉宾，众人皆是沉默。

　　杨导吼道：“陈文序！”他猛地扑向陈文序，恶狠狠地揪着陈文序的领口，“我早该知道，你这样的人…我就不该对你有指望，你他妈一个害死过人的人…”

　　陈文序抬手制止想要上前帮忙的陆彧，他单手捏住杨导的手腕，顺便摘掉了眼睛，那双锐气逼人的漂亮眼睛在没有镜片的格挡下显得更加咄咄逼人，他嘲讽道：“只会说我害死人那件事？”

　　导演助理和副导急忙上前拉开杨导，但听了陈文序刚才的话，他们对陈文序没什么好脸色。

　　陆彧突然开口：“他没有害死过人。”

　　众人的目光汇聚到陆彧身上，其实刚才就有人注意到了陆彧，陆彧的气质太过突出。

　　陈文序拉住陆彧的手，“算了，”他说：“一会儿买票，下午回家。”

　　陆彧看了眼陈文序，又再次看向其他人，不紧不慢道：“当一个人没有多少污点的时候，他唯一污点就会成为其他人攻击他的借口，仿佛其他人的不幸都是由这个人的污点造成的，我觉得不应该。”

　　副导嘀咕道：“可他身为制片人，怎么能这么说我们的节目？”

　　陈文序转身，淡淡道：“因为我说的是实话。”

　　导演助理小声道：“但这是我们大家共同的努力啊，陈总，我原本还挺喜欢你的，现在…哼。”

　　陈文序最不放在眼里的就是感情牌，“有些努力有价值，有些努力没必要。”他华丽的音色像是刀尖的寒光。

　　“你有过理想吗？”
　　“你有过为之坚持的东西吗！”人群中有人怒吼：“就是有你们这样的资本家，市场才会乱成这样！”

　　人群逐渐被到来的保安疏散，早餐也凉透了。

　　陆彧打量着陈文序，问：“你还好吗？”

　　陈文序苦恼地支起下巴，“看来要重新叫早餐了。”

　　“……”陆彧平和地望着陈文序。

　　陈文序笑出声，他亲热地拉住陆彧，“行了陆教授，我哪有那么不堪一击？争议性就是我们圈子的代名词。”

　　陆彧问：“为什么不解释？”

　　“……”陈文序轻松地呼出口气，他重新戴好眼镜，“没必要。”他摇了下头：“没人会信，特别是我。”

　　在富人圈子里，陈文序是个异军突起的怪咖，在他原本的圈子里，陈文序是个实打实的背叛者，这样的人不是少数，但因为陈文序过于优越，所以就成了众矢之的。

　　好在陈文序没心没肺，他不解释，也不在乎，只是恰好陆彧问了出来，他就说了出来，说出来的这个瞬间，他这个唯利是图的混蛋竟然感到一丝委屈。

　　这太好笑了。

　　“我相信。”陆彧说。

　　陈文序心中淌过暖流，他含笑点头，笑得特别好看：“我知道你相信。”停顿了下，陈文序又缓缓道：“…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势利？”

　　陆彧眼中漾起笑意，他看了陈文序一会儿，“怎么说？”他问。

　　陈文序含糊不清道：“就…因为这节目不挣钱嘛，然后我就没打算做好…怎么怎么的。”

　　陆彧笑出声来：“原来你自己也知道。”

　　陈文序啧了声，仿佛被陆彧窥见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一样，他强装镇定道：“事实如此，它就是不挣钱。”

　　“嗯，”陆彧应了声，调侃：“你想快点挣钱还债离开吗？”

　　陈文序愣了下，继而他捏了捏眉心，笑道：“你要这么说，我可就要无偿奉献给这个节目了。”

　　“嗯？”陆彧发出单音节的声音仿佛带着磁性，像一把带着电流的小勾子，听得人心里酥酥麻麻的。

　　陈文序直勾勾地盯着陆彧，“我不想离开。”看到陆彧微怔的神色，陈文序莞尔一笑：“你想听我说这个，对吗？”

　　陆彧笑着摇了下头，这举动不知道否认，还是无奈，但这些类似于宠溺的举动，陈文序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其实很受用。

　　陈文序倾身抱住陆彧，上扬的唇角蹭过陆彧耳后，“也确实，陆彧，我食髓知味，离不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