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月亮》想住进故宫的猫

7、府城

　　下了几场雨之后，天气慢慢暖和起来了，岑月去找芝芝的时候，芝芝家的小黄狗因为扑蝴蝶把地里的菜踩了几脚，正被芝芝揪着耳朵训呢，她过去了也顾不上看热闹，闷闷不乐的蹲在菜地旁边的空地上，唉声叹气的。
　　芝芝鲜少看到岑月这样不高兴，也顾不上训小狗了，连忙问道，“怎么了？陈虎子又找你了？他要再找你，你可一定得跟岑伯伯说。”
　　岑月随手捡了根小木棍在地上画圈圈，心情十分不美妙，“不是陈虎子，上回明涯哥揍了他一顿，他这会儿都绕着我走，我才不怕他呢。”
　　芝芝闻言松了口气，陈虎子这人贱嗖嗖的，前段时间看到岑月就要朝她扔小虫子，还总是把岑月的发绳扯掉，特别讨人厌。
　　小黄狗耷拉着耳朵正是心虚的时候，这会儿见岑月来了，立马咧开嘴吐着舌头冲着岑月摇尾巴，哼唧哼唧的，小狗不大，心眼儿倒是不少，知道自个儿犯了错，还知道找人护着。
　　可惜一向很喜欢小狗的岑月这个时候顾不上它，只腾出手来揉了揉它的脑袋，“芝芝，我今天才知道，明涯哥马上就要去府城了，而且要过好长好长时间才回来呢。”
　　芝芝也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更顾不上小狗了，小孩子不懂分别，却知道“好久才能回来”就意味着不能每天一起玩了，而且这是要去府城里呢，芝芝没去过府城，她最远只去过镇上，她知道就算是去镇上，坐牛车的话也要很长时间呢，去府城的话，那得有多远啊。
　　芝芝跟岑月一起蹲在地上，难过道：“那明涯哥能不去吗？为什么要去城里呢？我听我娘亲说，我舅舅就是在城里的客栈里做账房先生，一年里都回不来几次，只有过年的时候我跟娘亲去姥姥家，才能见到一面呢。”
　　她越想越难过，继续道：“我舅舅还说，那边的房子都可小了，只有那些贵人的房子院子很大，我舅舅有一次进去过一个大宅院，出来的时候那家新来的小厮不小心引着走错了门，就被那里的管事打了，当时舅舅讲给我的时候，我都吓到了，城里的人真的都好可怕呀，只是走错了门，就要挨打。”
　　芝芝自顾自说了半天，越讲越为明涯哥感到担忧，半天没听见岑月的反应，扭头一看，却见岑月已经哭了，脸颊湿漉漉的，刚刚在地上用小树枝画的圆圈里洇湿了好几块，小狗仿佛能感觉到主人心情不好似得，呜咽着用头蹭着小孩儿的胳膊，急躁的围着岑月嗅来嗅去。
　　芝芝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把福福搞哭了，手足无措的帮她擦眼泪，“福福，福福，你没事吧，对不起福福，我不说了，我、咱们去找明涯哥的娘亲吧，跟她说城里的人都可坏了，让她别叫明涯哥去了，好不好？”
　　岑月确实是被芝芝刚刚说的那件事给吓到了，本来只是因为见不到明涯哥难过，现在更是又难过又害怕，只觉得明涯哥去了那个地方就要挨打了，听见芝芝这么说，才哽咽道：“我刚刚去找过了，但是我去的时候，刚好听见明涯哥和小嬷说，那是他镇上的师傅要带他去的，我爹爹说那是很好的机会，爹爹叫我不要去胡闹。”
　　正说着，却听见一直待在旁边的小黄狗往后面窜了几步，汪汪叫了起来，把俩小孩儿吓了一跳，连忙扭头看，原来是霍明涯找了过来。
　　岑月跑到他家的时候，只在外面听了一耳朵就跑回家哭，乔宁哄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好，无奈之下，还是岑令把人抱在身前教了好一会儿，才教她明白了这是要去学手艺，是要去学习，过段时间还是会回来的。
　　眼见着是哄得差不多，起码是不哭了。结果一会儿没看住，又让小丫头给跑了，乔宁担心小孩儿不懂事，去霍明涯家里闹了，连忙过去找孩子，去了才知道，小孩儿没在霍家。
　　倒是让霍明涯知道岑月哭过，这才到她常玩的地方找了找，果然在芝芝家菜园这里找到了，小孩儿眼睛还红着，脸颊湿漉漉的，扭过头来瞧见他了，还连忙擦了眼泪，假装自己没哭过。
　　除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把人惹哭了，后来霍明涯还没见小孩儿哭过，这下见了，手足无措的样子也没比第一次好到哪儿去，犹犹豫豫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人，只是笨拙的帮小孩儿擦了擦眼泪。
　　可惜他不知道小孩儿都是越哄越委屈的，他不给人擦眼泪还好，这下擦了眼泪，岑月更是止不住的哭了起来。
　　霍明涯见惯了那些扯着嗓子干嚎的小子，干打雷不下雨，都是眼泪还没挤出来，嗓子都要喊劈了，吵得很。他还没见过像岑月这样的，一声不吭的，只是眨眨眼，眼泪就簌簌往下流，怎么都止不住，安安静静的却哭的眼睛都肿了，实在可怜。
　　好朋友芝芝也没见过福福哭的这么狠，一下子慌了神，连忙主动坦白，把刚刚跟岑月说的话又跟霍明涯讲了一遍。
　　霍明涯这才搞明白小孩儿是在怕什么，他下手不知轻重，刚给人擦了几下眼泪，反而把小孩儿的眼睛给蹭的更红了，这会儿更是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只好轻拍她的后背，安抚道：“福福，听我说，我不会像芝芝的舅舅一样去很长时间的，还记得后山的毛栗子树吗，等到栗子熟了，从树上落下来，我就回来了。”
　　说完，看岑月还愣愣的没反应，便帮她理了理头发，又缓声解释了遍，这才听见岑月小声问他：“可以不去吗，芝芝说府城里的人会打人的……”
　　芝芝立即在旁边附和的点了点头，表示十分担忧。
　　霍明涯却先跟芝芝说了句：“芝芝，我从镇上回来的时候，路过村长家，看到刘小嬷在做凉粉，小石头托我告诉你，可以去他们家吃凉粉。”
　　芝芝闻言眼睛都亮了，追问道：“现在就可以去吗？我说小石头上午怎么不来找我玩，原来家里是在做凉粉啊！”
　　霍明涯确定道：“现在就可以去，应该刚做好，你去吧，我再和福福说一会儿话。”
　　这下芝芝放心了，刚刚确实有些犹豫，毕竟福福还在哭，凉粉自然没有福福重要，但是既然明涯哥这么说了，那就一定没问题，福福和明涯哥关系最好了，肯定一会儿就不哭了，想到这儿，她已经按耐不住要去小石头家了，高高兴兴的叫了小黄狗，跟福福道了别，连蹦带跳的跑了。
　　霍明涯抱着人去了河边，细致的洗了洗脸，他手上沾凉凉的水，贴在岑月红肿的眼睛上，手掌几乎罩住了小孩儿的整张脸。
　　岑月两只手合起来抓住他的手往眼睛上贴，凉凉的舒服极了。
　　霍明涯看她情绪平缓下来，才慢慢道：“福福还记得上次我们一起去镇上，看到的那只毛茸茸吗？”
　　那是一个暖手炉，里面可以灌热水，外面套一个用兔毛缝制好的皮套，在小摊上摆着，身上的毛毛随着风微动，可爱极了。岑月最开始不知道那是什么，十分好奇，凑过去看，那摊主见她如此可爱，便多跟她说了几句话，仔细介绍了那暖手炉的功能作用，却没想着能卖出去，因为当时岑月身边只跟了一个霍明涯，那摊主做生意这么些年，谁能支付的起，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岑月听他这样问，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那只像小兔子一样的东西，“毛茸茸，我记得。”
　　霍明涯笑了笑，把人抱在怀里，照例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福福想不想要？”
　　岑月惊讶一下，“可以吗？我以为那个不是卖的呢！”
　　霍明涯：“当然可以，等哥哥从府城回来，就给福福带回来一个毛茸茸好不好？”
　　岑月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道：“不好，我不喜欢毛茸茸，我不要了，你别走好不好。”
　　霍明涯装作没听见，继续细数：“还有南街的小人书，连环画，七彩罐，小铃铛，都带回来。”
　　岑月捂住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我不喜欢小人书，连环画，七彩罐还有小铃铛，我不要，我再也不去镇上了，一点也不好玩。”
　　霍明涯被她按的头微微后仰，听她说完，哧哧地笑了会儿，笑的岑月手痒痒的，只好把手收了回来。霍明涯静静的看着岑月，又把人拥到怀里抱紧了，慢慢道：“等等我，好不好？我保证，后山的栗子掉下来的时候，我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