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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岛萤】或许某天魔法出现 ...

  •   我这辈子没能想过自己有一天会长到一米八几。

      前些天学校测身体数据的时候机器应该是坏掉了,原本165的身高被扎起的马尾硬生生又顶上去3厘米,出来168的数据足够让人高兴上一个星期不止。旁边176的好友虽然不太理解我这副看着体检报告激动的样子,但还是不忘拍拍我的肩膀,感叹连着喝了一个学期的牛奶果然没有白费。

      难道是为了弥补昨天晚上晚自习临时数学小测做昏头的关系吗,早上迷迷糊糊听着闹钟的声响起来的时候,我发现镜子里的人居然长到了一米八几。

      初春的天气都还有些冷,早晨六点总是会让人忍不住多在床上躺一会儿。外面的天应该都还没亮,在迟到几分钟被班主任用死亡视线盯着进教室和磨蹭着洗漱卡点进校两个选择还在脑子里纠结的时候身体已经习惯性的掀开被子下床了,温热的皮肤接触到冷空气,冻的人小腿上的汗毛都立起来。

      我忍不住搓了搓一片凉的小腿,心想自己是什么毛病犯了,才会在这种还不算暖和的天气里穿着短裤睡觉。

      还在响的手机的闹铃被随手滑掉扔到床上,胸前空空荡荡,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不似平时那般沉重。我手下意识抚上胸口,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原来身高可能是是需要靠其他东西换的。

      接受自己从一个高中女生变成一米八几的男人大概需要十分钟。

      才怪。

      那头浅黄色的头发被抓下来好几根我都没能想通自己是怎么从四川盆地瞬移到这个地方来的。甚至都不该说是我瞬移,毕竟这还是别人的身体。只是继承的好像不仅有这位帅哥的脸,大概还有他的近视眼。

      在尝试努力瞪大眼睛发现依旧看不太清面前的东西过后我还是选择了放弃挣扎,认命去床头摸索可能会放在这里的眼镜。对于需要随身携带的重要东西,人总是会放在伸手就能够到的位置。

      “君は誰だ?”

      脑子里响过一串男声的时候我还蹲在镜子面前看他的脸,借着那看完动漫后记忆里所剩不多的日语,我想我大概听懂了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人没有站在这里,虽然看上去有些滑稽,我还是尝试着通过比手画脚的试图让那个现在在我身体里的人弄懂现在发生了什么。他听不懂太快的中文,我听不懂日语,至少在这一点上我们两人还是对等的。

      只不过现在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二十分钟过后,在那边刚刚起床的人必须要准时出现在学校门口。

      “蛍、今日は早いのか?”

      房门被人推开的时候我下意识转身护住自己的胸口,大概是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反应,门口那张和这具身体较为相似的脸在看见我的动作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尴尬和怪异。

      就算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这么快就露馅儿也不至于吧?

      那个男人不知道又说了两句什么,大概是催促他下去吃早饭一类的话,在我想起来现在这个身体是个男的,松开手臂面无表情的冲他点点头当做回应过后,他才又面带笑容的关上门出去了。

      “他是我哥哥。”

      在另外一个身体里的人终于想起还有英文可以用作沟通,不过哪怕是帅哥,似乎也逃不掉日式口音的折磨。简单的对话倒还可以,稍微长一些的,就必须翻来覆去把语言拆开分成好几块才能听懂他到底在说什么。

      上课要是说成这样,大概会被英语老师提起来当作日式口音的典型吧。

      月岛萤的名字是我从书桌上包里的课本里翻到的。在一片密密麻麻的日文里,唯一能看得懂也只有写在首页横线处的名字。手机的闹铃在几分钟后响了第二次,我穿好挂在墙上的衣服才慢吞吞的爬到床上去捡被自己扔到不知道哪个角落里的手机。

      六点五十,我觉得我内心的狂吼月岛萤应该也能听到。大哥,求你快去上课。

      头天晚上回家的时候,不论是月岛萤还是我都被今天一天折磨的精疲力尽。不过我是□□,他是精神。我拿着被调设成中文界面的手机逐字逐句的翻译问他为什么不告诉我放学过后有社团活动,还要跟着一群大老爷们挤在一起换衣服。他用我的声音操着一口标准的日式英语说为什么不提前说明上课要上到晚上十点半,下课还有女生拽着他的衣服一起去女厕所。

      那个比你高的?我下意识在心里询问,并且感谢这种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交流方式。对面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口,颇为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比你高十二公分,他这样说。我张口就反驳明明是八公分,那张摆在课桌上的体检报告你难道看不见?而且不只是我朋友拉你去上厕所,你也没说中午要跟小忠一起吃饭吧?

      小忠?对面的人愣了一下,说你这样叫他的?不然呢,既然是朋友的话肯定不是叫姓氏吧。四川人总是喜欢喊叠字的,比起绕舌的怪异发言,我当然更乐意直接喊他的名字。

      这里不像我家,从出门到学校走路撑死了也只需要十五分钟左右。刚刚从月岛萤家走出去的时候,我连下一步该往哪儿转都不知道,只能呆愣的跟在身上穿着同样校服的人后面慢吞吞的走。山口忠就是在那个时候突然出现的,看起来比起月岛萤矮了一截的少年匆匆忙忙的追上来,即便是没有开口理会,他也没怎么在意,只是自顾自的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

      但是我更在意的是他头上那一撮不知道为什么翘起来的毛,随着走路的动作晃来晃去,实在是很难不让人在意。

      我没听出来他的语气有什么不对劲,虽然那个人看上去像是被吓了一跳,不过多亏了月岛萤的耳机,除了课本上看不懂日文和累到快要虚脱的社团活动外,也算是勉强安全度过了一天。

      要是一觉醒来换回身体就好了。

      月岛萤的作息显然比我规律很多,一到时间差不多就开始犯困。原本穿着睡觉的短袖和裤子被换成了规规矩矩的睡衣,入睡前都还不忘提醒那边有些许时间差的人明天记得起床和穿校服。

      真那么容易就好了。脑海里的女声带着嘲讽,我不禁开始想月岛萤要真用他的身体这么说话会是什么样子,身高的压迫加上这种嘲弄的语调,光是想象就让人觉得火大。

      你可别用这种口气对我朋友说话啊,闭上眼睛前我还不忘好心提醒他,毕竟我朋友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用四川话骂你都不带重复你可能还一个字都听不懂。而且我对你朋友可不差,课间听到他说想吃薯条午休就立刻跑去买了。他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什么,只是偶尔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过来,那大概是在整理明天要用的东西。

      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又听到了那边传来的女声,这次他的声音不再像之前那般大和自然,甚至有些扭捏。困意深入大脑却不能平静入睡的时候会让人很容易变得烦躁,我从床上坐起来,给了月岛萤二十秒的时间说他到底想问什么,是看不懂中文还是那边数学题太难。在某些方面月岛萤就显得格外诚实,他坦诚的说都有一点,不过现在有个更重要的问题需要解决。我躺下去轻嗯一声示意他接着说,他又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给自己做心里建设。

      “你的內衣,穿的时候扣子扣第几排?”

      你妈的月岛萤。

      世界总是不会轻易让人如愿的,看着昨天晚上我亲自换上的睡衣,我蹲在镜子前开始思考该要用什么理由告诉我妈她可爱的女儿变成了一米八八的男人才能让她接受程度高一点,而不是看着我用这副身体抱住她哭着喊妈突发高血压。

      平角裤可以换成三角吗,裤中裤穿着不太舒服。

      当然不可以,还有,换衣服的时候记得闭上眼睛。

      我记得我才是女的吧。

      我忍不住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对面的闹钟显然比这边响的要早许多,连带着刚刚出现的声音都带着股低气压。

      手机上的闹钟是七点,这个时间月岛萤应该是已经进学校在早读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自己被吵得耳朵疼,毕竟中国可不像这里,还会容忍你把耳机给带进教室。

      上学的时间太早,家里向来不会准备早饭,甚至有时候起床还是我先开灯,只能飞快的洗漱完然后去学校门口早早等在那里的小吃摊上买点东西。

      早上他醒过来叫我的时候我还跟月岛萤说过学校门口那家摆早餐摊饭团的叔叔跟我很熟,去那里买的话绝对是量多又便宜,他应付着开口,不情不愿的套上宽大的校服准备出门,背包的时候还不忘抱怨为什么要穿运动服上学,还有我是不是在包里放砖头了。

      这就是教育方式不同了,我坐在他家的餐桌上,理所应当的吃着味道略显寡淡的早餐。但其实也没吃多少,毕竟多年来养成习惯的胃不允许我一大清早就吃白米饭,更不用说单独打在一个碗里的无菌蛋和纳豆,从上餐桌开始,这两样东西就被我给推到了最远的地方。

      挑食长不高。

      你还需要再长吗,都快一米九了知足吧。脑子里里传来自己的声音,我控制住想要当着对面明光哥的面翻白眼的冲动默默回了一句长到这个身高就差不多了,而且我们那边不吃生鸡蛋。更何况,那现在可是你的身高。

      “蛍、今日は気持ちよさそうだな。”

      餐桌对面的男人从我坐到餐桌上开始就不时会说几句什么,即便是下场是被烤鱼干的鱼刺卡到也没有停止,反倒是在喝下我递过去的茶后又笑着看过来说了句什么。我听不太懂,月岛萤也说过听不懂的就不需要回应,所以即便是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我也只能装出在听的样子笑着回应。

      “やっぱり、笑う回数まで増えて、何かいいことあったのかな。”

      月岛萤,救命,你哥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我的英文口语在跟月岛萤互换身体这段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得到了质的提升,主要体现在反驳他嘲讽的各方各面。虽然他说快了仍然听不太懂,但好在现在不会像头一天一样,需要三国语言互换着使用都不能准确明白对方的意思了。

      英语老师应该是最欣慰的那个。

      只是月岛萤可能并不这么觉得,毕竟每天光是应对十一节课就显得精疲力尽的人居然还有力气在晚上我给他恶补知识的时候挑我毛病。从校服到头发,从我那平时不怎么化妆的脸到笔记本上的字迹,他哪儿哪儿都能挑的出来问题。

      别拿我的脸做奇怪的表情。

      你平时脸上的表情就已经让人没有办法模仿了。我一时语塞,甚至合理怀疑月岛萤可以看到这边的情况,不然怎么每次我想要翻白眼的时候他都能精准的捕捉到。

      如果不怕被每天搜你身那个教导主任在学校门口逮住的话你明天可以化个妆试试看。对面的月岛萤难得沉默了,我猜他可能是不愿意回想起来自己每天早上是怎么被用金属探测仪搜身的,以至于他现在为了方便随时沟通,已经能够格外熟练的将我的手机藏在各个地方带进学校了。

      我倒是不介意他用蹩脚的化妆技术在我的脸上涂涂抹抹,毕竟他要是真不服气这么做的话,那么大概率会在学校门口尝到卸妆水是什么味道。

      可是你们班也有女孩子化妆吧。

      你居然看得出来?我以为全世界的男人分辨女孩子是不是化妆都是用口红的颜色。

      我是有点近视,但也还没有到那种程度。毕竟又不是日向或者影山那种笨蛋。

      他提到那两个我在一天里听到次数最多的名字的时候明显带着些个人情绪,联想到那个橘色头发的少年这两天看我那种奇怪的眼神,我几乎可以确定这个家伙平时对他们是用什么样恶劣的态度。

      要挽回自己性格恶劣形象好像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啊,月岛君。我学着他的语气,还刻意带上了这边才会使用敬语想要恶心一下这个平日里跟我说话一点也不客气的人,对面长时间的沉默让我不能确定这次计划究竟成功没有,毕竟他有时候只是单纯的不想理我。

      过了好久,那边才又传来我自己的声音。白痴是会传染的,我劝你还是少跟他们两个呆在一起,不然你那本来就不算聪明的脑袋会变得跟那两个白痴一样。

      和月岛萤的身体交换在持续一周过后恢复了原状,只是到现在,这种情况仍然会断断续续的出现。有时是在早上一觉醒来,有时是在上课途中。

      我依旧不太能接受他那运动量大的吓人的排球队活动,每次训练结束过后都带着满身汗水瘫坐在地上平复气息,歇上没一会儿还要跟其他几人一起负责打扫场馆。只能感谢老天爷不是在我考试或者他需要比赛的时候突然让我们两个换过去。

      如果你想看写的满篇歪歪扭扭的汉字的话,我是不介意的。

      歪歪扭扭的汉字和写的乱七八糟的日文有什么区别!

      他不顾我的抱怨留下那一周堆积如山的作业等着我回去补,我这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一周的笔记几乎都没做,空白的页数让来借笔记的山口都显得格外震惊。

      换回来那天正好赶上一月一放的周五,哪怕是有一天半的时间,被大堆需要立刻赶完的作业压着,也根本没有办法扔下这些出门去呼吸一下久违的新鲜空气。

      我趴伏在房间的课桌上投身于知识的海洋,短短一周的作业写的笔尖都快要冒火。依然能够听见这里声音的月岛萤开口嘲笑,说都到这种时候了难道还没有习惯吗。

      这一周的作业是谁留下来的!我将笔放在一边愤而锤桌,即便知道这不是月岛萤的锅还是理直气壮的职责他。

      哈?那我空了一周的笔记是谁的错。

      因为我知道他会反击。

      短短几天我已经摸清楚了他那恶劣的性格。我翻了个白眼,心想这边需要处理的问题可比他那边的要严重多了。

      这一周的时间他格外抗拒跟着我朋友一起去厕所,下课就跑的不见踪影,连她平时喂来的零食都不愿意接过去,一度让她认为我要么是被夺舍了,要么就是在外面有了别的狗,还是用了两顿麻辣烫才勉强让她消气。

      不做了。

      我难得硬气了一瞬,看着还剩大半的作业将躺在桌上的笔推的更远,任由自己像葛优一样瘫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放空大脑。月岛,我觉得小忠可能发现了的什么。

      练球练到一半,中途休息来场边重新系鞋带的月岛萤看了一眼在旁边喝水的山口忠,他发现那人看着自己的表情确实和平时不太一样。

      不过就算是知道也没办法说吧,要问什么?最近是不是觉得我很奇怪?他狠狠拉紧鞋带,站起身将因为汗水而滑下来些许的眼镜取下来。

      灵魂互换这种事,说出来大概率也只会被别人认为是疯了。

      他接过清水递来的毛巾道了声谢,在心里说话的语气平淡,倒是显得我大惊小怪。

      小忠是你的青梅竹马吧,你可别跟我说你看不出来。

      这种事就算告诉他了也什么没用吧。

      你还真是个冷淡的人。我毫不客气的吐槽他,并开始怀疑自己对他的认知是否出现了些许差错。青梅竹马相处了十年的好友,怎么说也算得上是家人级别,如果是被他发现,我怎么想都不会觉得奇怪。

      我一笑我朋友就知道我打算做什么坏事。

      我来了兴趣,直身盘坐在那个不大的椅子上掰着手指细数,把自己从幼儿时期跟她一起玩泥巴到高中时期吃东西时互相喜欢什么不加什么料通通说了一遍。月岛萤难得没有开口打断或者在这种时候泼我冷水。

      你真的觉得他没有发现吗。

      那边的山口看着月岛萤,好友最近的奇怪举动让他踌躇着要不要上前询问。

      只是这次月岛萤看过来的眼神似乎又和以前没什么差别,倒是让他开始怀疑先前那个叫他小忠的阿月是不是自己出现幻觉产生的臆想。

      “山口”

      “抱歉阿月。”

      他的好友跟以前一样下意识的道歉,心里想什么却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

      月岛萤知道,山口忠觉得不对了。

      六月份的时候四川彻底进入了夏天,我考砸了本学期的期末考试,而月岛萤输掉了他的比赛。

      他难得会主动和我提及自己的事,尤其是在情绪方面。为了方便平时交流,他的手机在上次交换的时候被我下了微信,屏幕上那个略显突兀的绿色软件里只有一个联系人。

      成绩出来那天四川热的不行,漫长补课开始前的几天假期,打湿家里枕头上不知道是汗水还是跟老师长谈后留下的泪水,手机屏幕上那短短一句日语我虚着眼睛盯着看了很久,确认应该不是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刺痛我脆弱心灵的话后才慢吞吞的点了翻译。

      我的比赛输了。

      他还不如不发。我瘫在床上,很想分出些精力发点什么话过去安慰他,于是我开始思索从小到大是自己怎么安慰朋友的。屏幕上的字删删打打,闪动的黑色竖线好像在催促着,最终也只留下了几个字。

      我考试也考砸了。

      或许安慰人的最好方式是表明自己和他处于一样的境地。于是这句话连带着那行电子版的成绩截图一并发了过去,明明大多都是之前教过月岛萤的东西,考试里却被自己做的一踏糊涂。

      五分钟过去了那边依旧没有回复,我瘪着嘴想月岛萤大概是在手机那头嘲笑我的成绩,只是怎么也没想到闭上眼睛又睁开的时候,就又出现在了和四川隔了十万八千里远的日本。

      人说难过的时候率先反应的不是心脏,而是胃。

      我坐在月岛萤书桌前的椅子上,过来的瞬间觉得这个身体的胃撑得难受,甚至隐隐有了想吐的欲望。先前的阴翳被身体的不适扫去大半,我艰难的撑着桌子站起来在心里骂他是不是疯了,平时小鸟胃,今天居然吃那么多。

      你也差不到哪儿去吧。

      那边我的声音还哑着实在是没什么说服力,带着厚重的鼻音一听就是刚刚才大哭过一场,哪怕是月岛萤那奇怪的语调都拯救不了。

      我们两个今天看上去都不太好。

      这也是我刚刚为什么不直接出声询问他的原因,毕竟没有人会想要在别人面前展示自己脆弱不堪的一面,尤其当对面的人看上去不是一个较好的倾听对象的时候。

      手机上残留着他打了一半还没来及发过来的话,是一段我看不太懂的日文,或许也没那么长,只是因为日文繁琐而已。总之我不觉得月岛萤那张嘴能说的出什么感天动地安慰人的话来,纠结的看了很久也只是截图保存了下来,没有按照往常的习惯直接翻译成中文。

      白痴。我听到他在那边骂我,不知道是在说我这次的考试还是安慰他的方法。只是大脑率先刨除了“笨蛋”一类的偶像剧才会使用的黏糊词汇,自动填充进他平时骂影山和日向两人时的语音。即便知道这是他别扭的关心,我也不太想接受。

      月岛萤,你信不信我在你脸上画王八。我从他桌上随便抽出一支笔,站到穿衣镜前比比划划,准备在他下一次开口的时候挑选一块风水宝地下手。

      那你要不要猜猜谁的作业会不见?沙哑的女声冷笑了一下,我立刻丢下手里的笔讨好的笑,举起双手视作投降。

      月岛大人大人有大量。

      我不确定他能不能听得懂这句话,但是不管怎么说,我得先保住我刚才还在咒骂的写不完的作业。毕竟被互换灵魂的高一男生扔了作业这种事简直比作业被狗吃了还要让人觉得扯淡。

      哼。对面冷哼一声,我知道这是月岛萤妥协的意思。我长舒一口气,坐回椅子上的时候都觉得放松许多,连带着胃里的食物好像都被刚刚紧张加速流动的血液消化了些许。

      月岛,你输了比赛难过吗。

      他房间里有个小飘窗,我坐在上面扒开遮光帘看着外面,夜晚这个时间居民区的行人不算太多,亮着灯的也只有寥寥几户人家。

      还好。那边诡异的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开口回答,我几乎可以想象出来我的脸上此时此刻被他摆了怎样一副表情。

      我想要笑他,笑他不坦诚。

      他远比自己口中所说的要喜欢排球的多,房间里的每月必定会买上一本排球杂志,手机里预订好的赛事直播,还有他在输掉比赛后吃的有些撑的胃。刚刚开始交换身体的时候,我问他社团活动能不能请假,他愣了好一会儿,才说社团活动而已,让我随便跟着练练就好。

      宁愿让一个只有小学时才打过排球的人顶上也不想请假,如果说月岛萤现在对排球的喜欢有五分的话,那我猜他大概只说了两分。

      从接触到他的第一天,我就发现自己跟他不是对等的。他长的好看,人也很聪明,讲过的题大部分几乎都是一遍就会,放到中国来可能就是高考600往上走的类型,除了性格有些别扭外,月岛萤身上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

      更重要的是,我觉得他比我勇敢的多。

      于是这次我真的笑了出来,在月岛萤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情况下开始讲自己的事情。我讲自己小时候为了保护同院的女孩子跟一个小混蛋打了起来,为了自己吹嘘的谎话从比一楼还要高的礼堂阶梯上跳下来嘴没闭紧牙齿咬破了舌头,在院子里骑自行车贴地漂移摔在地上,脚底踩到装修人家落下的钉子还要佯装没事,那个时候明明痛的要死,偏偏还是撑着走到没人的单元楼才肯哇哇大哭。

      月岛萤听得一知半解,最后皱着眉总结了一句他不懂我想表达什么意思。我倒也不生气,毕竟他能在这种双方压力都很大的时候愿意听我说话已经足够意思了,在某些方面,我觉得自己跟他很像。

      于是我单刀直入,我说,月岛,我嫉妒你,你比我要勇敢很多,我的勇气总是不合时宜,常常会弄伤别人还有自己,但是我现在需要这个勇气推着我走下去。

      没考好就再考,比赛输了就再赢回来。多像以前看的热血漫里主角会说的话,但事实是我之后的考试和你的比赛一样,输了、考砸了铁定就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你有这三年的机会,而我清楚的知道自己绝对没有在考试失利后再来一年的勇气。

      胆小鬼。我听到那边的月岛萤开口,这次准确无误的辨认出了那句日语的意思。

      我笑着开口,说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七月份月岛萤跟着排球部受邀去了东京进行合宿,而我也在家里度过短暂的几天假期后早早被学校再次抓回去进行补课。

      月岛萤给我拍了一张斜坡的草坪照片传过来说自己正在训练中途休息,照片中间顶上亮晃晃的太阳刺的人眼睛生疼,我忍不住掀开盖在身上的校服从趴伏着睡觉的课桌上直起身体,拉开窗帘的一角朝外面看了一眼。

      外面的阳光比照片里的看上去还要毒辣。

      桌上还放着趁午休时间做完的题,我看了看四周,大部分人都还在睡觉,门外也没有来巡逻的老师,于是小心翼翼拿出早就设置成静音的手机对着几本练习册拍了张照片给他发过去。

      我这算不算是另一种暑假集训?

      成绩得有长进才算得上集训吧?

      他飞快的回了一句话,内容依旧尖锐。我撇了撇嘴,看了眼被塞进桌里只比上次高了几分的卷子开始抱怨自己怎么会浪费宝贵的午休时间来跟这家伙聊天。

      下午老师调了课,连着三堂数学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开始心烦意乱。我看着手机里那句话撇着的嘴收不回去,他说只是随便打打的排球,可要跑去那么远的地方合宿排球集训还不是说去就去。

      看在最近成绩涨了几分的份上。我翻了个白眼,不打算跟他计较,只是手指飞快的在屏幕上按动回过去一句话。

      你自己也是。

      我的补课的时间比他长了十多天,月岛萤结束合宿训练正式开启暑假生活的时候我仍旧每天早七晚十的家里学校两头跑。除了路途中顶头的烈日,没有什么能再加快平日里慢吞吞的脚步。

      手机里不时会收到他传来的消息图片,大部分是排球部的训练,偶尔还会拍到抱着排球误入镜头的小忠或者影山和日向。

      即便是人不在日本那边,我觉得乌野体育馆的结构也已经被我摸得闭着眼睛都能认清路了。

      晚上到家通常是十点二十分左右,我看着手机里没来的及回复的消息,寻思这个时间月岛萤差不多应该已经睡下了。他还记得我说过明天是最后一天补课,发来的消息居然是询问之后的暑假有什么安排。

      呆家里。

      我躺在床上极其简短的回过去三个字,并且附上这些天作业大礼包的照片。人一旦被挑起兴趣似乎就会有说不完的话,界面上方一直显示月岛萤那边在输入中,但是迟迟没有消息发过来,我猜他是不知道该先回哪条。

      四川没有大海。

      我想去看烟花。

      接二连三的消息炮弹一样朝对面轰炸过去,月岛萤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丝可以喘息的空间,他有些疑惑的询问中国不是可以放烟花吗?

      城市里早就不允许啦。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感觉出我字里的可惜和遗憾,于是又接着把没说完的话给发出去。

      我说以前过年的时候这边几乎整晚都在放烟花,噼里啪啦的震天响,连我朋友在我耳边大声喊我的名字都听不清。

      里面或多或少有我夸大的成分,但不管怎么说也比现在这样清冷的夜晚和街道来的好玩的多。

      那还真是可怜。

      我早已习惯了月岛萤这样简短又不能辨别语气的回复,内心格外平静的回了一句晚安,随手把手机扔到床上后便去洗漱,权当作他是被我拖着聊了半个多小时熬夜到现在困了。

      结束补课后的第二天,我跟朋友不约而同的约着对方出去玩。

      在这种能够把人给烤熟的温度下,两个人硬是从早上逛到了晚上十点多。我照例先送她回家,到自己家门口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我拿出来看了看,是月岛萤发过来的微信消息。没有任何多余的文字,他只是发来了一段五十六秒的视频。

      几人吵闹的声音伴随着呼啸的风和海浪声清楚的从屏幕近乎一片漆黑的手机里传了出来,画面晃动像是拍摄的人正被推搡着,我只能看清视频里移动的人影和泛白的浪尖。

      是suga的声音,还有谁呢?影山和日向闹得厉害,月岛在骂人的话,小忠应该也他在旁边。视频里几乎有小半的时间都是他们在说话的声音,只是在某个瞬间他们突然安静了下来,我看见手机画面跟着一道纤细的光亮向上移动,随即定格在它绽开的空中。

      是烟花。

      楼道里的声控灯被视频里延迟两秒的声音震亮,家人推开门问我怎么还不进去,屏幕里散开星星点点的光亮印在我的眼里、映在我的脸上。

      我说我给朋友打电话,马上就进去。

      然而把门轻轻合上后我没有给月岛萤打电话,只是攥着手机想自己是不是也该给他回一句什么。

      对面的消息在我思考的时候接踵而至,月岛萤说他被学长和山口拖着来参加仙台这边的烟火大会,拍到大海和烟花纯属巧合。他解释了很多,大意就是说不是刻意拍给我看的,我却在家门口笑的不能自已。

      我背对着楼道间的窗户打开摄像头,看着自己脸上带了一整天已经有些许花掉的妆容笑的开心,毫不犹豫的在按下快门后把照片传给月岛。

      背后早已暗下去的天上挂着又残缺了月亮,它旁边的星星只能看见最亮的那几颗。

      我说,谢谢你月岛。

      因为互换身体的关系,我从来没有亲眼看过月岛萤自己打排球是什么样子。但是按照他的说法,要打进全国大赛,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感谢国家法定假日,让我能够有时间把这些无聊的废话发出去。哪怕是月岛萤之后说没什么好看的,我都觉得没有那么生气了。

      我正好放假,万一就有时间看呢?

      那也只是预选赛的实况转播吧。

      我以为他是在为我没有办法亲眼去现场而感到遗憾,于是掐着嗓子说了几句话,无非是没有办法现场观看实在是太可惜了,这一定会是我的终身遗憾之类的。边说着,边开始在网上搜寻如何才能看到那边比赛的实况转播。

      其实我对排球的兴趣不大,比起自己上手,反倒是更喜欢站在场边看他们打。尤其是跟月岛交换身体那段时间,我格外喜欢盯着日向起跳的背影看。

      我就说那段时间日向看我的眼神怎么怪怪的,你没事盯着那个笨蛋看干什么。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我抱着抱枕坐在椅子上,手和声音的调子一样拉的老高,试图让月岛萤理解我的激动。他跳的那么——高诶!平时也总是笑着,好像个小狗一样。

      噗嗤,小狗?这句话你倒是说的没错。

      喂,不要随便曲解别人的意思,这个小狗可是个褒义词。

      我指责他试图曲解我的意思,并且跟他分析了很久日向受欢迎的原因,我知道他大概率没有听进去,所以最终跟月岛萤的谈话在还是在日向翔阳究竟像不像小狗里结束。

      月岛萤平时说话不太好听,不过有一点倒是说对了,他的比赛我还是不要看比较好。不然也不会因为看见他受伤退场那幕而在晚上哭着打电话过去问他是不是手指折了。

      只是脱臼而已。我听的出来他的语气比起平时来说已经放轻了很多,可依旧控制不住自己脸上那又哭又笑的表情,一句恭喜的字音硬生生被分成了好几节。

      谢谢。

      他居然还能听得出来说的是什么。我拿过边上的抽纸擦去脸上的眼泪,被空气里的灰尘呛得咳嗽好几声,电话那头的人没有说话,等着我慢慢平复自己的气息。

      我们之间沉默了好一会儿,我看着电脑里那被自己保存下来的比赛录像问他有没有变得更喜欢打排球一点。

      有。

      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答案,先前没想到月岛萤会如此坦诚,我甚至都做好了他口是心非说没有的准备。

      只是他比我想象中要更加勇敢,不管是对排球,还是对自己。

      一月的四川冷到零下几度,月岛萤的比赛止步于今年的全国四分之一决赛。那天晚上我又短暂的和他交换了一段时间,发现他居然比上一次输掉比赛的时候吃的还多。

      这个家伙,是有什么怪癖吗,一输就猛吃。

      我说不出口,只能默默在心里念叨,并把他比赛的重要程度和我不能失利的考试划上等号。

      高三放学的时间又往后推了一些,出校门的时候街上除了学生外空无一人,几件衣服和围巾再加上羽绒服都没办法控制住湿冷的空气从四面八方钻进皮肤里。

      借着要过年和恭喜月岛萤他们打进全国大赛的由头,我成功要到了他的地址给他邮了一箱东西过去。大部分是火锅底料和四川的小吃,月岛萤收到的时候一边拆箱子一边打电话问我都寄了些什么东西过来,那么大一箱。

      我给他打了视频过去,镜头里的人被羽绒服和围巾紧紧裹住几乎看不出来是谁。

      我看着他费力的抱起那个箱子回房间拆,指挥着说这些是给suga的麻婆豆腐调料,跟他说如果要自己炒麻婆豆腐的话直接把这个加进去就好了,绝对正宗。还有那些小忠喜欢吃的薯条,虽然不是软的,但是味道很好,他要是喜欢的话我可以再买来邮过去。

      另外一些是买的小零食和特地抽了真空的牛肉干,可以拿去分给影山日向还有学长他们。贴了贴纸的那一袋是刻意给两位经理小姐姐准备的。

      虽然只相处过短短一些时间,我对他们还是很有好感的。

      月岛萤哈了一声,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嫌麻烦,原本对准箱子的镜头突然移到了他自己脸上。那双眼睛盯着我说,还有呢。

      我明知故问,还反问了他一句还有什么?月岛萤不说话,只是盯着我看,直到他脸上的表情快要绷不住,我才忍不住笑着松口说包的最厚实最大的那一份是给你的。

      他撇过头不看我,说他又不是这个意思,但转身便把最大的那一包东西拿了出来。我在这边笑的开心,装作没有看见他发红的耳廓。

      跟月岛萤认识的第二年,我们就已经很少再发生交换身体的情况了,即便是有,大概率也不会超过半天,更多的时间我们都是选择用电话进行交流,听他吐槽我学然后演变的过于字正腔圆的日语。

      有什么关系嘛月岛老师~

      我总是喜欢在月岛萤闹别扭或者是不愿意理我的用那种腻人的语气喊他的名字,每次他的表情都格外有意思。

      只不过这种招数可行性的时间实在是太过短暂,一开始月岛萤还会僵硬的让别这么叫他,但是耐不住我越来越来劲,听的次数太多,现在这么叫他不仅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反应,甚至还能冷静的用一两句话戳中我的痛点。

      比如说做不完的卷子和分数

      月岛萤依旧按部就班的上课打比赛,只是还得在考试前忍着满肚子怨气跟山口和谷地仁花一起担起帮影山和日向补课的责任。

      上一届三年级的学长们已经毕业,新升上三年级的学长里也有两位常常需要被压着恶补知识,缘下忙着管他们,便也没人再说他发起火来太过凶恶。

      而我每天在各科的卷子和考试里忙得团团转,平日里只能在挤出的少得可怜的时间里打电话去他那边发发牢骚。

      月岛。月岛。月月。做不完了,我要死了。

      我连着叫了他好多声,桌面被不知道多少张卷子占满,视频那头的月岛萤坐在书桌前带着耳机,不时翻动着手里的书页,好像并未听见这边鬼哭狼嚎般的哭喊。

      鼻尖还可以闻见试卷和中性笔油墨的味道,我趴在桌上装死怎么也不愿意再动一下,良久才听到从对面传过来的叹息。

      你不就是做不完了才找我来监督你的吗。

      耳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月岛萤取下挂在了脖子上,我枕着手臂把眼睛露出来看着他,手扒拉着还剩下一些没做的卷子忿忿不平。

      哪里有马上要考试还有这么多卷子的学校!

      知道马上要考试就别抱怨了,快做吧。

      他合上自己的手里的书,眼睛直直的看着我。

      考试不是很重要吗。

      是很重要没错。

      不甘心、却又不得不承认的一个事实。我嘟囔着抓起被自己扔在一旁的笔,在先前用过的草稿纸上发泄似的图画。原本浅淡的笔痕又被涂上一层墨色,月岛萤在那头看着,有些无奈的推了推眼镜。

      你是小孩子吗,不想做作业。

      小孩子可不会到这个时间还在写作业。

      我开口抱怨,絮絮叨叨说着那么多卷子做的人想吐,毕业照前一天为什么还有那么多卷子要做。原本沉默着准备重新带上耳机的月岛萤动作一顿,视线又回到我这里。

      明天就拍?

      对啊,都六月份了。

      你穿什么去?

      还能穿什么,当然是校服啊。

      我把放在一旁床上的校服扯过来,让那件蓝黑色的外套出现在视频里。以前怎么看都不觉得它好看,现在不怎么穿了,反倒是舍不得。

      就这样?对面的月岛萤皱着眉,语气里满是不赞同。

      怎么可能,妆还是要化的。

      我顺手把校服当做毯子搭在膝盖上,声情并茂的向他表示自己对学校请来拍合照摄影师的不信任。

      丑和有点丑的区别我还是知道的。

      别像你那天那样顶着个花了的妆到处跑就行了。

      怎么,难道你想帮我化吗,月岛老师?

      我发誓我前一天晚上只是开了个玩笑。

      第二天早上看着视频对面正帮我化妆的月岛萤,我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诚恳一些。

      粉底少上一点,不然就太白了。

      月岛萤大概是把视频当镜子来用了,每跟他说一个步骤,他都会凑的离镜头很近,照着我的话仔细观察脸上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知道了。

      他淡淡的开口回应,手指沾着浅色的眼影慢慢滑过,明明是自己的身体,我脸上却莫名觉得一阵燥热撇过头不想去看他。

      月岛萤接下来的话我没怎么仔细听,只是嗯嗯啊啊敷衍着回应,直到他叫我的名字,问要用什么颜色的口红,我才又转过头去看他。

      别用粉色的啦,用旁边那个红色的!

      真的不会太艳吗…

      他放下刚刚被自己拿起来的那管口红,照我的要求去拿旁边的。看着旋出来的艳色膏体,有些疑惑的开口。

      不会啦不会啦,我那张脸本来就已经够寡淡了,总得抹点什么艳丽的颜色上去吧。

      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我可不管。

      安啦安啦。

      他拿着口红小心翼翼的靠近嘴唇,画上去的第一笔我就知道他从来没有涂过,或者说是帮其人涂过。

      先画嘴唇里面啦。

      我趴在他的桌上,尽量想要控制脸上的表情。月岛萤脸色有些红,却没有像往常那样说话,只是抽过放在一旁的抽纸,轻轻擦去刚刚留下的痕迹。

      他目光直视着镜头擦的很慢,不知是在看自己还是在看我。唇上只留下一层薄薄的红色,比起先前惨白的模样倒是显得更有生气了一些。再次涂上的颜色被他抿薄推开,最外围圈那层淡红色的痕迹让唇色显得更为好看。

      我看出来了,月岛萤是照着我那张照片涂的

      脸颊比起刚才好像更烫了一些,不用去看我都知道,自己的脸现在红成了什么样子。

      只是对着自己的脸不好意思这种事情实在是说不出口,我便只能装模作样的给自己扇扇风,责怪月岛萤在这么热的天气里居然不开空调。

      他什么事情都学的很快,包括化妆。

      镜头对面的人很漂亮,脸上的表情却不是我会摆出来的。不知道是不是怕蹭掉刚刚化好的妆,月岛萤的手只是轻轻的搭在脸颊上。他歪着头看我,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哼笑。

      你在看谁?

      能查成绩那天我一直都坐立难安,哪怕是有父母和朋友的陪伴,也没办法完全控制住自己焦躁的心情。

      先打电话来的是她,我听她电话里带着哭音,不好的预感便率先涌上心头,安慰的话语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在听到她说比预估的还要高上二十分左右,录上想去的那所大学基本没有问题后变成了臭骂。

      哭个屁,比先前估的分要高那么多还不高兴!答应你的火锅我俩明天就去。

      那你呢?

      她问我,我支支吾吾的说自己还没敢查,先前系统崩溃挤都没有办法挤进去。我害怕她接着追问,赶紧挂了电话便坐在电脑前。

      不紧张是不可能的,我连摸着鼠标的手心都隐隐在冒汗。可是偏偏这个时候月岛萤又打了视频过来,我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原本打算按上拒接的手不知怎么的按上了接通。

      对面的人应该是刚刚洗完澡出来,头发都还没来得及吹干。他手里拿着毛巾擦头发,正坐在书桌前看着我。

      你很紧张?

      他没问我成绩,只是在看见我脸上表情的时候皱着眉头轻声开口。

      这种时候,不紧张就怪了。

      我把手机放在电脑旁边,尽量想在手指点开网页的时候让自己的表情显得自然一些。

      有什么好紧张的,你考得又不会差。

      你要是在几个月前跟我说这句话的话,我一定会很开心的月岛。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鼠标移动到查询那处过了好一会儿,才心一横点了进去。

      喂,没事吧?

      他看出我脸上的表情不对了。

      你哭什么!

      跟月岛萤认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到我这个样子,他难免显得有些手足无措。隔着一道屏幕,我看见他有些别扭的表情,而他只能听着我用带着哭腔的嗓音扯着嗓子喊在客厅里早已无心面前电视的爸妈。

      每个人都会哭的。我事后如此跟他解释。

      成绩跟我先前的估分相差不远,甚至好上十几分。我急匆匆奔向父母,拿手机通知刚刚还在问我成绩的朋友,最后才关上房门,重新回到月岛萤的面前。

      镜头里的自己,眼睛已经有些肿了。

      我猜月岛萤已经知道这边到底是喜是忧了,但还是忍不住想要跟他分享。他难得没有泼我冷水,只是说了句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了好脏快擦掉,见我真的去抽纸巾,他又笑起来,说我居然真的信了。

      我今天跟他一点气都生不起来,哪怕是他开玩笑骗我,我也能乐呵呵的回应。

      你打算去哪所学校读书?

      月岛萤突然坐直身体,语气也不像刚刚那么随意。他没问我要去哪里,像是笃定了我只会呆在原地。

      谁知道呢,可能就在国内喜欢的专业里挑一个范围里最好的,也有可能给自己找些麻烦事跑远一点去国外,不管是哪种,爸妈都挺支持的。

      这是很重要的事吧,你可别又犯浑。

      我觉得月岛萤学到了国语的精髓,又觉得他可能是想到之前我跟他说过的,自己小时候做的那些事情了。于是我笑了笑,反问他,难道我做过的混账事还算少了?

      就算知道前面是堵南墙,我要去撞,也没人能拦得了我。等我把自己撞痛了,撞的头破血流了,我就知道乖乖换条路走。

      现在才开始着手准备的话,确实会显得有些仓促,但这两年跟着月岛萤学了不少东西,申请明年四月份语言学校绰绰有余。

      我开口,说我明年可以来看你打比赛了。

      月岛萤愣住了,像是有些不可置信,他在反应过来后立刻瞪着眼睛问我那是什么意思,脸上的表情活生生像是在说你疯了?

      我说想什么呢,我是过去念书,顺便看你打比赛而已。又不是为了你特地过去,那么激动做什么。

      他沉默着,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是没有人能改变我的想法,不管是爸妈,是朋友,还是他。

      月岛萤看着我,过了良久才再次开口,问我什么时候过去。我看着他的表情笑了,想他大概是终于意识到了我倔这点,说大概是明年的三月中旬左右。

      我说,月岛萤,如果到时候你认不出我,你就完蛋了。

      他嗤笑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在笑我决定的仓促。

      我又不是你。

      他使用过那具身体,知晓你所有的习惯。那一张脸,每一寸他都仔仔细细的看过,眉尾的痣,眼睛弯起的弧度,不管变成什么样他都能认得出来。

      他似乎是想通了什么,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我看月岛萤紧绷着的身体渐渐缓和,抬头目光直直看向镜头这边的我。

      我听见他说

      我在这里等你

  • 作者有话要说:  *灵魂交换的老梗
    *月岛萤特辑
    *可能是个几章的小短篇,写完的话会几合一
    #帮喜欢的人化妆真的是一件充满温情和暧昧的事。只是化妆那段真的好涩啊艹,月月能不能女装上我啊。
    #满怀着感激写下这篇,爽了。
    #什么时候才能写出有松弛感的文啊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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