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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受伤 ...

  •   “申先生本是聪明人,偏要像这醉虾一样,昏了脑子都要活蹦乱跳两下,为争那一口气,争你以为的数百年基业?”傅田文直接用琉璃盏给他倒上美酒,红艳的色泽配上美艳的酒水,再有窗边映红芒的白梅,沉声道,“你瞧这酒色,白梅上的红芒,可像是人心头的血?”

      申尺素一惊,哭声都哽住。
      他拿起葡萄酒,本是最爱的甜酿,却因傅田文这翻话再难以入肚。又看向临窗的白梅,委屈道:“白梅高洁,明明是这灯罩有色,染红她。”

      “真正的红芒从何来?难道不是昌王的私心,申先生的私心吗?”傅田文直接拿走葡萄酒,在申尺素伸来的手上递上最后一盏酒,“春风醉。一醉解千愁,万事不知。先生啊先生,你怎么老来糊涂?兵戈一起,苦得究竟是谁?”

      “ 你我文人皆知,当然是天下的百姓啊。”申尺素昂头一望,端起春风醉一饮而尽。
      他的酒量本也不错,却因此情此景,在情绪上大起大落,已无意志力抵抗酒精,越发沉醉。

      “先生既知道,为何不为天下的百姓考虑一下。我南部两府以南蜀十万大山为屏,东临靠海,北有洛川江天险,一直安居乐业。虽有贪官李多年之流,但是百姓恬淡、不爱纷争。
      为何先生一定要把战火引入和平的江南?”傅田文再次发问,就势把葡萄酒递去。

      申尺素悲从心起,又忍不住哭。
      “可是,我不忿啊不忿……我心有抱负不被东都接受,我心有山河,山河却纷纷,今日不是我申尺素撺掇昌王起事,他日也有你傅田文……帮他争这山海啊。”

      傅田文闻言,听他已经大舌头,好笑道:“先生若问我此生愿景,傅田文只道,‘唯愿山河无恙,人间皆安’。
      我虽一人、无足轻重,却也想劝先生返还家乡,过闲情富贵的生活。
      教书育人养一堆子弟,以待他日为山河人间出力,而不是因个人不忿,引动南部水师领兵北上,弄得江南民不安生。”

      申尺素醉眼朦胧得看向傅田文,哀切道:“我还能走吗,我走得了吗?”

      “先生若是想走,自可一走了之。昌王本就是外放王,如若起事,名不正言不顺,只会毁先生一世清誉。”傅田文想起历史上的李白。
      李白后来追随永王李璘,落得“逆党”的名声。倘若他没有诗才护身,那次就不会有生还的机会,而他最后的结局也不怎么好。
      “先生可有想过,江南才两府,占地利洛川江才能偏安一隅。
      倘若过江,又或者江北军渡河,以正规军对抗散兵游勇,尔等必败。那时,先生又在哪里?
      我怜惜先生才学、人品,不忍先生最后落的凄凉结局。”

      申尺素被他的思绪引带,似看见未来的凄凉死局。
      他喝口葡萄酒,又挣扎道:“第五铮不行,咱们现在有沈晨曦。”

      “沈晨曦姓沈,本家先祖乃是和现在江北沈氏同一个祖先。
      先生以为这样的名门世族,到最后选择时又会站在哪边?
      你这局面占了地利,却全无天时、人和,岂有不败的道理。”傅田文说的口干,又喝口苦茶。“先生趁闲暇,在这里好好想想吧。先生当真要如这八百年前的苦茶般,再引江南战火,致使百姓民不安生吗?”
      他说完,重新给申尺素沏杯茶,放在一旁。
      “先生若是累,屏风后有卧榻暖被,大可安心在此入睡。
      只是,江南的百姓,还有多少个安稳日子可过呢?
      山河无恙,天下皆安,难道不是我等文人最初的愿景吗?”

      申尺素被勾起往昔读书时立下的志向,一下子摊在桌上。他见傅田文离去,招了招手,转手又拿过桌上的几个三两壶,对嘴就饮。

      傅田文在门外瞧几眼,转身下楼。
      他见杜九斤还在堂内同傅白晨说话,张澈和林远也在,轻声道:“你们都先去休息吧。九娘,今夜和白晨住一宿吧。恐怕城中不太平,不适合回去。”

      杜九斤一惊,想问又压下话头。
      今夜沈晨曦本是要坐陪、威慑申尺素,但他没来,可见另有要事。
      待其他三人离去,她才道:“那老先生可肯离开昌王府?”
      她抿了抿唇,又道:“其实我总觉得你这办法太过温和。常言道,恩威并重,非得要沈晨曦治他才行。不然啊,他在昌王府上有酒喝、有饭吃,又不用担心钱银,平日乐呵呢,只怕是不肯因你一餐饭就离开。”

      傅田文记得前世申尺素是被杀死在战中,只盼这次他能醒悟吧。
      “申先生似乎爱酒贪逸,也为争那口气。不过在争气和性命间,他应该会选择性命。等明日沈晨曦一到,自见分晓。”

      “但是,我听说沈晨曦同申先生关系还不错。也对,他同你的关系更好。”杜九斤微微笑起,瞧向灯下温润的少年郎:真正是走眼,这个绿风镇走出的少年竟有这般的心志,以一己之力想要稳住南方的局势。
      她心中柔软,又想:那绿风镇是出过大庆祖帝的地方,风水自是不一般。
      “行了,楼上交给你,我去睡了,这会可太晚了。”

      傅田文点头,温声道:“今日辛苦九娘,帮我大忙,请去休息吧。”见她婀娜离去,傅田文转身去插上堂屋门。
      他心有挂碍,藏着事,又去后厨。

      林远在灶间留盏灯,傅田文在灶间把预留的鸡拆出肉。
      他是打算做一道“阳关三叠”,得先预备起鸡肉、猪肉,斩碎后腌制,等第二日裹上生粉、面粉调的脆皮糊,炸至脆熟即可。
      这是一道送行的名菜。他心里也没底,不能保证明日酒醒后的申尺素有离开的心思。

      傅田文料理完肉末后,听到灶外传来西索声。
      他心下微动,取出仓库里多功能、拥有“庖丁解牛”技巧的刀,拿在袖底下,慢慢地走出灶间。

      西西索索声从灶房后的院墙角落传来,傅田文拿刀轻步靠近。
      他持刀,猛地转过屋角,却被人直接拿剑架在脖子。
      傅田文估算下距离,这剑有点长,拿厨师刀都够不到对方的程度。
      “好汉好说……”

      “放下刀。”来人沉声道。

      傅田文哪里敢放下,可是心中莫名一动,依言松了握刀的力量。
      当刀落在矮草中,傅田文还没说什么、做什么,对面的“好汉”也已掉了长剑,整个人还直接扑过来。
      傅田文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压实,不知心里怎么想,下意识就环住这窄细硬实的腰身,而他腿软的更快,直接被这人压在地上。

      季映雪:……这傅田文不会又像当初那样,非得他弟开口才救人吧。

      傅田文暗吸几口夜间的寒气,凉下那股滚烫的血流激素。
      他想到这人应该受伤,又拿着剑,说不定是今夜行刺昌王的刺客,那名……南风馆的头牌“季清风”。

      傅田文挣扎一会,才咬牙爬出这个男人的身下,再把这个有点沉的男人,拖回房间。
      他借灯火,想象白日在南风馆见到得“季清风”那张冷沉的黑脸,入目却是朝思暮想得一张绝艳的脸孔。

      傅田文一下子待在榻边不会动。
      【……季……清……风……清风,怎么会是你?】
      傅田文抢步上前,放下油灯,脑海里响起系统喵的笑声,直接扑上去查看闭目的季映雪。

      傅田文抚向他紧闭双眸的脸颊,然而肌肤一接触,就好似犯了饥渴症般,挪不开手。
      他的脑子里很乱,心跳也很快,想着季清风的花名被别人用去,只好喊:“阿……”雪。
      【不行。阿雪这个称呼是前世两人私下时喊的名字。若被阿雪听去,怎么向他解释……】

      不待傅田文纠结,已经不耐烦的季映雪一把抓住在脸上捣鼓的手,一用力就把人带地撞在胸口。
      两人都发出一声闷声,四目相对间,季映雪瞧着他那双水灵灵的眸光,一下子心跳变快。
      【这傅田文这么热情?上次在暗巷时,他不是挺冷淡一个人?难道是天香同命丸的作用?
      姓沈得比我快上一步,不用这玩意抢道超过他又不成。
      可是……用了后才发现,若非真心,岂不是……自找罪受?】
      “哎,你起开,压得我内伤加重。”季映雪说着,运转内力,涌起股热血含在口。
      【……这太伤内腑。】

      傅田文哪里想得到要起来,压在阿雪的心口,听那欢快的心跳,只觉得真好。
      【系统待我不薄,此生还能遇见你。祂也没说错,见到清风,我岂能自控。】
      不过,听到他这么说,傅田文还是把手滑在两边,肘部用力让身体从床沿滑落在地。
      他喘息着,又撩眸看去,见他脸上苍白,唇色却红艳,轻声急问:“你……你怎么样?”

      季映雪在他眸光扫来前已经躺好,觉得傅田文这状态要他照顾病人,有点不现实。
      他还是尽职地侧头,把口里的血溢出来,痛苦道:“……阿雪。”【以前师父都是这么喊我。比凌约素的雪儿,季扶邪的小雪儿,都好听。】

      傅田文吓一跳,撑着床起身,拿过床头备着的布巾去擦他嘴角的血迹:“你是说……你叫阿雪?你……受伤了,我去城里给你找个大夫。”他想要转身离开,才发现另一手不知何时已经跟季映雪的手握在一起。
      两人都未曾松开,也不曾反应过来。
      他心下欢喜,手指一动,却被意识到的季映雪直接扔开。
      傅田文的神经末梢感官传来一阵失落,不过,他很快就用深呼吸控制。

      季映雪想着那同命丸的作用真大,手指动了动,虚弱地睁开眼,凝眸盯在傅田文的脸面,厉声道:“城中戒严,到处都在抓捕刺客。我现在动不了,你若想杀我,大可去。”

      傅田文心下一惊。
      【阿雪果然是刺客吗?难道是白日里那个季清风的同党?】

      季映雪瞧他面上惊疑,心下一狠,撑手坐起,另一手已经抓在傅田文的颈项,捏着他的脖子收紧时,厉声道:“你若敢去,我现在就杀了你。”

      傅田文诧异地看向他漂亮的眼睛,本能就握住那只箍在脖子上的手,“咳……你松开,我……不去。”

      季映雪犹疑得看向他,不再收紧手上的力量,只是也不曾松开他,接着试探:“白日里,我送你从南风馆离开,还给你倒一碗水,你可还记得?”

      傅田文恍然想起那道入堂的高大松俊般的背影……点了点头。
      【前世的阿雪清瘦单薄、惹人怜惜,甚至因为被人割过脚筋,有点跛,哪里似现在这般模样。那美味锅铲的愿望果然起作用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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