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有唐突》邓方一

2、第 2 章

　　刘心在回家路上反复回想着唐突在他的小炒店里和黑衣男子的互动，她发现唐突和黑衣男子之间似乎并不是因为欠钱而有所牵扯。

　　黑衣男子的态度表现出对唐突十分了解，但是唐突对于这段过去似乎并不想多提及，反而呈现出一种抗拒和淡漠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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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心回到家后，想了很久，不知不觉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刘心起床后，正准备去消防队报到，路过小炒店，发现门口站着一个年轻女孩，正在和唐突说话，两人看起来很熟悉。

　　刘心走过去，发现这个人是她上学时的高年级学姐，韩悦，但她后来没有进入消防，而是做了社区民警。

　　学姐看到刘心，很惊喜地跟她打招呼：“刘心，你怎么来了？消防队最近忙吗？”

　　“还行，小事情比较多。我住这附近，只是路过。”刘心说道。

　　唐突这时候有些慌张地转身走进后厨，神情有些复杂。刘心注意到了唐突和学姐之间的氛围，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们两个认识？”

　　“啊，算认识吧。”韩悦回答道。

　　“哦。”刘心点了点头，见韩悦不再搭话，便和她挥手道别，“那我先去上班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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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心毕业后就加入了这个消防站，已经是第四年了，再过一年她就可以离开消防站，去做一些其他的事情。

　　她靠在公交车窗上看着窗外熟悉的街道，脑海里不由得想起过去的四年里自己是如何一点一点发生着改变，虽然还是不确定“毕业”后该何去何从，也没有想好是否要继续呆在消防站，但至少内心多了一些期待。

　　回想起来，刘心也很难一下子回答清楚，为什么当初毕业后会和同学们选择了完全不一样的方向，要来消防站，毕竟比起其他看起来更适合自己的职位，消防站太辛苦了。

　　或许，是为了和某个人不经意间的约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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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初加入消防站时，训练压力很大，需要不断地参加演练和值班，对体能要求也非常高。

　　刘心还记得第一天报到时，发现周围的消防员们都是大块头，而且都是男生，她一个柔弱的女孩站在队伍的末尾，显得格格不入，甚至有些惶恐。

　　在第一次的实战演练中，刘心在模拟火灾中被困在一个空房间里，慌乱之中忘记要匍匐前进，猛的站起身，烟雾呛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感到空气变得稀薄，满眼是浓烟，在另一个房间里的火焰熊熊，火光映红了墙壁，刺眼的灼热感让她感到像置身于火炉之中。她的心跳声在耳边咚咚作响，仿佛随时都会跳出喉咙。

　　这和学校里的演习完全不同。

　　时间的流逝仿佛变得无比缓慢，她感觉自己仿佛已经在这里呆了一个世纪。每一秒钟，她都能感受到火势的威胁越来越强，烟雾越来越浓，自己的生命也在一分一秒中逐渐逝去。

　　她的心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但她知道，如果不抓住每一秒的时间，那么她就再也没有机会。

　　她感到浓烟迅速弥漫，视线变得模糊，咳嗽不止。她努力拿起灭火器，想靠近火源，但手脚却因为惊恐而颤抖不已，灭火器几乎掉落在地。

　　\"刘心！你就是这么混到毕业的？\" 队长王军的声音在对讲机中传来，充满了不耐烦。

　　刘心咬紧牙关，努力控制情绪，但泪水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感到自己孤立无援，面对火势蔓延的紧迫和队长的指责，她感到无法承受的沉重。

　　她强迫自己深呼吸，试图平复情绪。她看着手中的灭火器，下定决心再次举起，但手却依然不停地颤抖。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失败了，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我可以的，\" 她在心中默念，鼓起勇气，蹲下来，匍匐在地朝着火源前进。

　　她已经记不清最后是怎么离开火场的了，只记得那天眼睛被烟熏得通红，喉咙灼烧得剧痛，双手接连好几天都在微微颤抖。

　　而同组的队员因为自己的失误，都多多少少遭受了王军连带的训斥，虽然没有明面上表现出来，但是暗地里没少给她使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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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心感到自己在消防站中的处境变得尴尬，打饭的时候其他队员总是成群结队，只有她是一个人。

　　有一次，刘心回到宿舍，发现自己的防护服和头盔松散地堆在一边，她翻了翻，发现衣服内衬上被割开了几个口子，这让她感到非常生气和无助。她试图询问其他队员是否有人看到过，但是他们都矢口否认。

　　她开始意识到他们可能在暗地里对她进行排挤和欺负，但她无从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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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小到大，刘心一直不是一个撞倒南墙就回头的小孩，她的固执可以体现在高中时埋头苦刷了五年内所有的高考模拟卷上，也能发挥在对自己现状的改变上。

　　刘心首先开始了严格的体能训练。每天早晨，她都会比大家早一个小时起床，在训练场上多跑10圈，然后再做完一整套引体向上、俯卧撑、绳索攀爬等训练项目。

　　然后在每一次模拟演练时，她都强迫自己冲在最前面，试图掐断恐惧的情感和自己的关联，把那个瑟瑟发抖的小孩关在内心最深处。

　　每一次训练完，都好像一个断了线的木偶人一样瘫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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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孤单的那段时间里，刘心又好像回到了高中那段充满挣扎的日子。

　　她相貌平平，性格又敏感内敛，很难与同学们融洽相处。每一个课间，教室里的同学们都打打闹闹，嘻嘻哈哈，而她却只能独自一人坐在第一排的角落里做题。

　　她知道自己的性格注定了她与同学们的差异，她的孤独也是不可避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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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小的刘心相信，只要她的成绩优异，就能得到老师的夸奖，而这应该是她和别人不同的一个正面肯定。于是她拼尽全力，放弃了休息和娱乐时间，只为了让自己的成绩更好。

　　她总是认真听讲，专注于老师的每一个字。当她在台下默念出老师提问的答案时，她喜欢看到老师满意的眼神和微笑，那是她唯一的快乐来源。

　　每次考试之前，她总是紧张得不能入睡，她不断告诉自己，自己必须要取得好成绩，否则她就会失去一切。她躲在被窝里，不停地重复着题目，背诵公式，直到凌晨才勉强入睡。

　　当她拿到成绩单时，她总是迫不及待地打开，目光紧盯着自己的名字。当她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榜单上，她内心的喜悦无以言表。她知道，这是她唯一能够获得认可的方式。

　　可是她逐渐发现，被认可并不等同于被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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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心太敏感了，每当季节变化，她总会用自己的方式去感知它们的到来。

　　她喜欢在秋天走在街上，看着枫叶慢慢变红，落在地上发出沙沙声，那是她最喜欢的声音之一。她喜欢在冬天的早晨，看着雪花飘落，落在窗户上，变成水滴，在阳光下闪耀。

　　但她从来没有和别人分享过她的感受。她总是把这一切默默地写在日记本里。她喜欢用文字去表达自己，因为文字永远不会背叛她，也不会让她感到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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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有一天，她在课堂上发现自己的日记本不见了，她的心沉到了谷底。

　　当下课铃响起时，刘心更加不安了，因为她看到班级最后一排坐着的体育生们。

　　他们手里拿着她的日记本，笑嘻嘻地看着她。刘心感到了一股无法抑制的羞愧感。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她的日记本被传来传去。她感到一种深深的失落感，好像她的心被人拿走了一样。她只能无助地站在那里，看着同学们远远地笑闹着，无法发出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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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曾经以为这一切不会被改变了。

　　直到高三上学期的早读课，班主任带着一个穿着黑色皮衣的男孩子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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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突一走进教室，所有人的视线就都聚焦在他身上。

　　他有着一头蓬松的黑发，浓眉大眼，身穿一身昂贵的名牌衣服，脚踩着皮鞋闪闪发光。他的气场让人不得不注意到他，仿佛整个教室都被他的存在所笼罩。

　　老师介绍了他的名字，而唐突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眼神没有落在任何人的身上。

　　刘心偷偷瞄了一眼他，然后低下头，看着自己的书本。

　　她并不喜欢这种自以为是的富家子弟，觉得他们总是高高在上，或许也和班上的那些体育生一样顽劣。

　　班主任走过来，把唐突安排在了刘心的旁边。

　　刘心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将要在整个学期都要和这个人共同学习了。

　　她决定，只要保持足够的谨慎，也不流露任何多余的情感，就不会被他影响。

　　唐突没有开口，默默地坐了下来。他似乎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刘心，而刘心也没有和他打招呼。

　　整个教室只安静了一会，随即又充满了朗朗书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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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读课结束后，唐突收拾好书本，站起身倚在窗边。刘心抬起头，看着唐突的背影。

　　就在这时，唐突回过头来，看到了刘心。

　　他依旧是面无表情，只是点了点头，说，“你看外面的枫叶，开始变红了。”

　　刘心惊讶地看着他，没想到他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有些慌张地“嗯”了一声。

　　唐突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转了回去，仿佛陷入了自己的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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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午休结束后，回到教室准备上课时，刘心又绝望地发现，自己的日记本不见了。

　　她回头朝教室后面看过去，果然那些体育生又在交头接耳，并且频频往这里看着。

　　刘心站在座位上，双手互相交织着，无奈和委屈的情绪涌上心头。

　　这时，原本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唐突醒了，看了一眼刘心，他流露出不解的神情，问到，“怎么了？”

　　刘心咬咬牙，又摇了摇头，低声说，“没事，有人拿走了我的日记本。他们看完就会还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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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罢刘心颓然地坐在位置上，低着头，看向自己干巴巴的手心，她感觉眼泪快要落下来，但她不想让这个新来的同学看到，他一定会像他们一样，毫不留情地嘲笑自己的。

　　刘心一直低着头，完全没有注意到，唐突离开了座位。

　　忽然她听到教室后面安静了下来，“把日记本交出来，现在。”一个低沉而有力的声音响了起来。

　　然后是一阵嬉笑。沉寂。

　　“试试看，是谁会滚出这个学校？”还是那个声音。

　　刘心感到很慌张失措。

　　虽然日记本对她来说很重要，但是她害怕初来乍到的唐突或许会惹上更多的麻烦。

　　这帮体育生一向在学校里飞扬跋扈，不是什么好惹的。

　　“给我。在你们后悔之前。”还是那个声音。

　　然后是轻轻的，日记本放回到自己桌上的动静。

　　眼泪还在眼眶里，但刘心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她慌里慌张地擦了擦脸，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而唐突仍然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趴在桌子上睡觉，好像刚才在教室后面恐吓别人的和自己完全是两个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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