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不酸，竹马很甜》千典

45、四十五

　　眼看阳阳进了楼梯间，周纪攸回身关上宿舍门拿换洗衣物洗澡，洗完澡美美地补觉，直到下午三点多才醒。
　　宿舍有些暗，周纪攸伸出手勾开窗帘从缝隙往外面瞧。
　　“又下雨了。”小声嘟囔一句后，周纪攸翻了个身面朝着白墙发呆。腰下传来一阵震动，她摸索半天才扒出手机，是阳阳打来的，不等她接通，那边就挂了。
　　翻到微信才看到一个小时前阳阳发了几条消息，说校卫处那里来催人怎么还不提车。
　　周纪攸回复一句“睡太死，马上去”后行尸走肉一般起床洗脸拿包拿伞然后出门。
　　雨下得不是很大，但看着厚厚的乌云，周纪攸直觉待会会下得更大。匆匆赶到校卫处时头顶突然一声炸响，踩在第二层台阶上的周纪攸神经一崩，下意识捂住耳朵要找个地方躲起来，伞柄划过耳朵跌落，被准备往上走的周纪攸一脚踩上，下一刻，她就因为重心不稳摔在台阶上。
　　比起疼痛来得更早的是那条出现在梦里的公路和若隐若现的人，鲜红的血液顺着雨水沿着最上层台阶缓慢往下流，即将流到周纪攸面前时，台阶上突然冲下来一个人。
　　“同学，你没事吧？”
　　鲜血退去，公路和人影消失，周纪攸被一个人搀扶着往上走来到校卫处室内。
　　“咦？学姐。”
　　室内一阵电话铃声，谢商摸出手机道:“不是我的，学姐你手机响了。”
　　周纪攸动作僵硬地从包里拿出手机颤着手指接通电话，那边即刻传来江慕急切的声音:“你在哪？”
　　手机声音有些大，室内几个人同时看向周纪攸，谢商站在她旁边有些局促，几步跨到门外看雨。周纪攸勉强稳住心神，强作镇定地诚实回复道:“学校校卫室。”
　　远处杉树树顶扯下一道紫红的闪电，伴着隆隆的巨响由远及近，仿佛下一刻就会炸出一声更加巨大的声响。
　　她道:“江慕，你来接我吧。”
　　话说完手机就关机了，不知道是因为没电了还是因为刚刚进雨水了。
　　屋里坐着两位身着安保服的大叔，其中一位喝着浓茶对着周纪攸说，“摔伤了嘛？在窗户这就看你结结实实趴台阶了。”
　　闻言，周纪攸才觉得胳膊、膝盖和脚腕生疼，只看了一眼脚腕，贴近脚跟的地方已经红肿起来，上面还沾了不少黑泥。口袋里的卫生纸也湿透，周纪攸勉强擦掉黑泥，然后接过大叔给的纸巾擦外套上挂着的大片大片泥水。白色裤子也已经大半湿透，往下滴着水，冰凉的布料紧紧贴着皮肤，每动一下就一阵凉。
　　“谢谢叔。”
　　“甭客气。”那叔又喝了一口浓茶，转头吐出一片褐色的茶叶，道:“小姑娘来这拿电动车的嘛？”
　　周纪攸点点头道:“嗯。”
　　大叔杯子一拧，粗糙的食指往墙角一指，道:“看看那个是你的吗？上次来个小姑娘说她室友车丢了，调摄像头看了就是两个打闹的小孩拿车挡掩护给你推路对面了。”
　　逼仄的室内墙角停在正是周纪攸的电动车，她点头回答是，那大叔又说车没电了，在充电。
　　“现在的小娃娃玩心大滴很，爹妈稍不留心就能给你惹出祸来。”另一个大叔找了一块还算干净的毛巾递给周纪攸示意她擦擦裤子上的水。
　　“谢谢。”
　　周纪攸拿了毛巾但是没用，放在旁边的椅子上，被走进来的谢商一屁股坐上。
　　递毛巾的大叔:“……”
　　大叔转身到了杯热水给周纪攸，周纪攸喝了两口剩下的抱着暖手。
　　谢商看到周纪攸湿漉漉的一身，脱了外套递给她，周纪攸摆摆手说不用，前者也没强求又穿了回去。
　　末了看周纪攸往窗外看了一眼，他才道:“刚刚给你打电话的是你……男朋友吗？”
　　周纪攸点点头，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谢商挠了挠后脑勺，笑着说来拿东西。他话刚说完，门外就穿来一阵汽车引擎的声音，周纪攸匆忙起身踉跄着跑到门口，纸杯里的水洒出一半烫在手背。
　　她急切地想要见到江慕。
　　“周纪攸。”
　　来不及撑伞，江慕几步跑上台阶穿过几米长的空地停在周纪攸面前一把拥住她。
　　“我要怕死了，周纪攸。”
　　真奇怪，明明害怕打雷的人是周纪攸，可在听到雷声时，他却怕得把手里的一支仪器都摔了。
　　周纪攸嘴唇磕上江慕的锁骨顿时疼得眼泪飙出来，她捶了江慕一拳推开他。
　　“嘶。”
　　动作幅度太大，周纪攸再次扭到脚腕。
　　“怎么了？”
　　江慕顺着周纪攸扶脚的手往下看，因为长时间不见阳光的皮肤已经不似以往的粉三白，而是变得更加白嫩，白瓷的一截染上高高鼓起的紫红。
　　“摔倒崴到了。”
　　“我带你去医院包扎一下。”
　　江慕脱下周纪攸又湿又脏的外套给她披上自己的，朝站在门口的几个人点头致意，两个大叔笑着摆摆手，道:“男朋友来了？赶紧去看看伤吧，你车明天再来拿也行。”
　　江慕再次致意，道:“麻烦。”
　　末了抬起周纪攸的一只手臂搭在肩上，腰一弯把她抱起往外走，周纪攸来不及呼出声，手比脑子反应还快地环着江慕的脖颈撑开雨伞。
　　刚打开雨伞准备递过去的谢商不动声色地退了回去。
　　“你怎么来这么快？”
　　从江慕的现在租住的公寓到这里最快也要二十多分钟，可从江慕挂下电话到现在才不过八分钟。
　　“中午里莫打电话说他的实验数据丢失一位，我过去给他帮忙去了，给你打电话的时候还在实验楼。”
　　江慕拉开副驾驶车门把周纪攸放在座椅上，拿过雨伞绕到驾驶位上车。
　　汽车启动，江慕伸手调高车内温度，暖气扑向周纪攸身上，没多久，她的手指开始回暖。
　　“把鞋脱了。”
　　“嗯？”
　　周纪攸耐不住挠了挠脚腕，有一处骨头边痒疼痒疼的，她忍了半路最终还是受不了了。
　　“别碰伤口，你自己不懂？”
　　周纪攸愣愣坐直，扣着安全带瞟了一眼江慕，道:“不碰不碰，你干嘛这么凶人。”
　　怪吓人的。
　　江慕单手调整后视镜，从后视镜看到堵住嘴一脸不服的女孩，稍稍柔和表情后道:“周丫头，我没有凶你的意思。”
　　雨天学校路上几乎没有多少人，更别提汽车了，江慕一路卡着最高限速开到学校附属医院，拉下手刹后道:“你知道物极必反吗？”
　　“我现在就是。”
　　江慕停好车重新绕到副驾驶抱起周纪攸，周纪攸附在他的耳边轻轻说:“知道了小江。我没事，就崴个脚而已。”
　　“如果只是崴脚就好了。”
　　周纪攸默不作声，把头埋进江慕的肩窝，走进医院大厅后看到人来人往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论谁被公主抱出现在公共场合都会成为焦点吧。
　　雨伞滴滴答答往下滴水，周纪攸伸远手防止雨水滴在江慕后背，另只手拍了拍江慕让他放自己下来。
　　“放我下来吧，我能自己走的。”
　　江慕丝毫不理会周纪攸说的话，轻车熟路地带她去了骨科。
　　周纪攸:“……”
　　骨科医生:“……”
　　骨科医生:“小周这是怎么弄得？晚来会都得截肢了。”
　　周纪攸:“……”
　　三人各自两两互瞅一眼，随即江慕默不作声地移开视线往窗外看。
　　周纪攸:“好了，张医生。”
　　她抬高脚指着红肿的脚踝说:“应该是没有骨折的，压痛感很强，最多有两条韧带受到损伤。”
　　说完还比了一个耶。
　　张医生用小锤柄敲下周纪攸的 V 字手，没脾气道:“东西给你，你来？”
　　江慕看向张医生，后者察觉到他的视线看着周纪攸没好气道:“那你男朋友？心气不平呐。”
　　周纪攸尴尬点头，为江慕说好话，“关心则乱，关心则乱。”
　　张医生哈哈哈一笑，下命令道:“骨折不骨折你说的不算，先拍片子去。”
　　“那个谁，小周男朋友”他指着江慕，道:“去外面拿个冰袋。”
　　江慕走后张医生再次观察完周纪攸的脚腕后送她去拍片子。回来等片子时，江慕匆匆赶回来，手里拿着冰袋和一条白毛巾。
　　“行了，去后边床上坐着给你女朋友敷着。”张医生目光从毛巾上移向周纪攸，眨巴眨巴眼睛努努嘴暗示说你男朋友真不赖。
　　周纪攸挑眉回复:那当然。
　　许是雨天路滑，来看胳膊腿脚的人还真不少，周纪攸为了不打扰张医生，和江慕退到门外公共服务大厅等待。
　　公共服务大厅坐着不少人，两人找了一个角落后坐下，江慕弯下腰主动脱了周纪攸的鞋抬起她的脚放在腿上，周纪攸本来还有些不好意思和尴尬，想开口说自己来，结果江慕像知道她怎么想的似的，温热的手掌轻轻贴在肿瘤的脚腕上。
　　“嘶，小江！”这轻轻一碰就疼得要死了，要是她自己拿着敷应该下不去手。
　　医者不自医，渡人不渡己。
　　周纪攸何必糟蹋周纪攸。
　　“嫌疼就别动，你要是自己来，待会肿得更高。”
　　周纪攸连连“okok”，自觉卷起裤子腿完全露出脚来。
　　扭伤的地方已经用酒精消过毒，江慕在上面盖上薄薄的毛巾，冰袋隔着毛巾把寒气传上皮肤的一瞬间，周纪攸刺痒地倒抽一口冷气。
　　“之前还没感觉，只是觉得疼，现在倒觉得肿的地方又热又胀。”
　　周纪攸单指戳冰袋，没等江慕教育她，她思维便跳脱到想吃冰激凌了。
　　江慕瞥了她一眼，把冰袋暗暗往下压低几分，道:“先想着吧。”
　　等了大概一个小时，冰袋化了大半，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江慕去自助取片机取片子。
　　“我就说没骨折吧。”
　　周纪攸得意洋洋地指着片子上自己完好无损的骨头给江慕看，后者当然看不出来什么，只能搀扶着她找张医生。
　　“没骨折，那就给踝关节加压包扎一下，休息一段时间不要蹦蹦跳跳了。”
　　张医生看完片子“唰”一下撕下写好的病例单交给江慕，周纪攸仰着头看上面龙飞凤舞的狗爬字撇撇嘴道:“我是兔子吗？整天蹦蹦跳跳的。”
　　一听这话，张医生乐了半天，给周纪攸递上一只拐后笑着让她出门左转。
　　“海鲜牛肉鸡肉不要碰，辛辣油腻要远离。”张医生在身后用不大的声音但几人都能听清的语调哼出话来，末了等周纪攸走到门口又加了一句，“生冷刺激要你命。”
　　同一时间的周纪攸:“冰激凌！”
　　江慕得逞笑道，一字一句道:“医生说，不，可，以。”
　　“那你吃，我可以看着你吃解解馋。”然后我再死乞白赖求你给我吃一口，就不信你不妥协。
　　“可以。”
　　“一言为定。”
　　怀揣着美好的想象，周纪攸气愤地坐在甜品店店看着面前的江慕吃完两个抹茶味冰激凌。
　　“好，吃，吗？”
　　似没看出周纪攸咬牙切齿一副要刀了他的模样，江慕极为诚实地点头，无辜地开口问道:“解馋了吗？”
　　“解得不能再解了！江！慕！”
　　江慕重重点头，拿起立在桌边的拐，道:“那我们回家吧。”
　　“我要回宿舍。”
　　周纪攸抱着胳膊佯装生气，江慕舌头顶了一圈腮，默不作声掏出手机调出百度地图。
　　他们刚刚从学校里出来了，从这家新开的甜品店到学校再到她的宿舍楼有近十公里。
　　“回家？”江慕皮笑肉不笑道。
　　“好。”
　　周纪攸想，这可是淬了毒的一个字。
　　说完，她恶狠狠夺过拐杖往门外走，江慕拿起她的包亦步亦趋跟着，等出了门直接抱起她紧走几步塞进车里。
　　一分钟不到，汽车扬长而去，不到片刻便融进车水马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