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我长明》林动风轻

4、倒数

　　杨思珈几乎是在瞬间就被吓清醒了，她连忙起身，顶着她飘虚的步伐冲出包房，朝电梯狂奔而去，却刚过走廊拐角，就撞进一个结实的胸膛里，两只手紧接着被紧紧攥住。

　　杨思珈抬头看向他，眼泪也跟着流出来。

　　齐涵愣了愣，急忙帮她擦掉眼泪：“我……”

　　但被一个女声打断：“你哪位？”

　　齐涵循声看去，就见一脸八卦的江穷辛。

　　“我是她男朋友。”齐涵朝江穷辛笑笑，拉起杨思珈的手就要走。

　　“等等！”江穷辛大喝一声，快步走上前来，拦住两人的去路，把杨思珈的包挂到她脖子上。

　　齐涵见状，拿下来拎好。

　　江穷辛眼睛眯起，锐利的目光射向齐涵：“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今天。”
　　“今天？她上午和你相的亲？”
　　“对。”

　　“才在一起第一天就……”话还没说完，杨思珈一把推开江穷辛就往电梯方向跑去。

　　齐涵赶紧追上，江穷辛站在原地大喊道：“别送她回去啊！这个点回去要挨骂的！”

　　＊

　　在人行道上没走几步，杨思珈一个趔趄就跪到地上。

　　齐涵眼疾手快，在她跪下的瞬间就搂住她起了身，滚烫的食指和中指在混乱中穿过衣服，贴在她腰间的皮肤上，立马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杨思珈不自然地用手肘去抵他将自己整个人都圈进他怀里的手。

　　但他浑然不觉，只躬身附在她耳边低声问道：“你意识还清醒吗？”

　　“清醒！”杨思珈急忙道：“清醒得不得了！”

　　头顶传来淡淡一声笑。

　　一团无名的热意在杨思珈心口躁动，她迟疑着问：“你，你要带我去哪？”

　　“带你回我家啊。”齐涵语气平淡道：“你朋友不是说不要送你回家吗？我家有客房，今晚住我家就行，过个马路就到了。”

　　“不，不用！”杨思珈急忙道：“你送我去最近一家酒店就好了！”

　　“行。”头顶又传来一声笑：“不过得过马路。酒店在马路对面。”

　　说着，齐涵脚步一顿，圈着杨思珈的力度加重了几分：“现在是红灯，还有30秒——29，28，27……”

　　即便已经接近晚上12点，节假日的通华仍旧人头攒动。

　　车争分夺秒地在眼前飞驰而过，哗哗哗响个不停，他的声音却在车流声中越来越清晰。

　　杨思珈抬头看去，路灯照下来，他的脸大半隐在黑色中，眼睛却亮晶晶的。

　　“齐涵。”
　　倒数声闻言停止：“嗯？”
　　“你回国了。”

　　齐涵一年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国外，但他没由来地百分百确定，杨思珈的这句‘你回国了’，指的是他大学毕业回国了。

　　那可真是很遥远的事了——都过去6年了。

　　齐涵垂下头看她：“嗯。回国了。”

　　便见她咧嘴笑了起来，嘴角的梨涡紧跟着冒出来，宛若寒夜里稍纵即逝的一抹萤火。

　　齐涵恍神片刻，俯下身去，在她唇上落下轻轻一吻。

　　杨思珈骤然瞪大眼：“你亲我！”

　　“对。”齐涵点头，“我亲你。”

　　“为什么！”
　　“想亲就亲。”

　　＊

　　杨思珈被饿醒了。

　　但一睁眼就看到一间完全陌生的房间，心下警铃大作，连忙掀起被子看了一眼——只脱了大衣——大衣和包一起挂在门旁的衣帽架上。

　　勉强松了一口气。

　　但心头又咯噔一下——她隐约猜到了这是哪。

　　连忙拔掉还摆在床头柜上充着电的手机，屏幕上已经挂了一堆消息和未接电话。

　　并且，已经是下午4点。

　　杨思珈完全没心情回消息和电话，蹑手蹑脚地起了床，刚把门打开一个缝，脚上就仿佛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连忙低头看去，就惊得低低喊了一声。

　　呀！
　　猫！
　　还俩！
　　还毛光水滑圆不溜秋的！
　　还不停绕着她蹭！

　　杨思珈连忙蹲下身去摸，一双撒着人字拖的大脚很快印入眼帘，懒洋洋的声音也紧跟着响起：“醒了？”

　　杨思珈的脸唰一下就红了，头也不自觉垂得更低：“嗯。”

　　“那你先去洗漱。”说着，人字拖调转方向，朝着右手边走去，慵懒的声音紧跟着在宽敞的大平层里响起：“阿姨，可以热菜了。”

　　杨思珈忙不迭起身，跑进卫生间，刚打开水龙头，齐涵的声音又在身侧响起。

　　杨思珈被吓了一跳，连忙看过去，就见他一手抱着一只猫，倚在门框上，“三花长毛叫年年，大二在摩洛哥旅游的时候捡的，纯白英短叫丢丢，送我妹的8岁生日礼物，但我妈猫毛过敏，又拿来给我养。”

　　杨思珈看看猫，又看看他，慢吞吞地点点头，“哦。”

　　然后立马捧起水洗脸。

　　余光瞥见齐涵转身，杨思珈松了一口气——但他只是把猫放回地上，又转回身来，继续倚在门框上，抱起手，很快发问：“你昨晚说的‘你回国了’是什么意思？”

　　杨思珈瞳孔一震。

　　“什么‘你回国了’？”

　　“我去KTV接你，过马路等红灯的时候说的。”

　　“忘了。”杨思珈直起身，平静地和齐涵对视：“再者，一个醉鬼说的都是废话。”

　　“哦。那你提分手也是废话。”齐涵扬扬眉：“行。”

　　说完，齐涵转身就朝外走去，杨思珈急忙叫住他。

　　“怎么？”他又转回身来，平静问。但仔细看就能发现，他波澜不惊的一双眼里，伏着浅浅的怒意。

　　偏不巧，这怒意被杨思珈接收到了，她当即犯了怂，小心翼翼地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嘴角便绽开一抹笑意，快步走上前来，揉了揉杨思珈的头发，才又转身离去。

　　＊

　　饭桌上几乎零交流。

　　除了“我们6点出发去晚宴”和“嗯”和“吃完饭要洗个澡吗？早上让SA送了身衣服过来，你一会儿穿了试试看合不合身”和“哦”这四句外。

　　一吃完饭，杨思珈就立马溜回房间洗澡，打发了一个小时时间，再出来，正抱着电脑坐在泳池对面的休闲椅上，敲敲打打的一个穿着一套黑色正装的年轻女人很快抬起头来，起身遥遥和她颔首打了个招呼，转身走进客厅，站到齐涵身后躬身道：“小齐总，杨小姐醒了。”

　　巨大投影仪幕布里的游戏画面随即暂停，齐涵摘了耳机，起了身，朝杨思珈走来。

　　他已经换上了出席晚宴的西装。是黑色缎面质地。

　　胸口别了镶嵌了一颗巨大蓝钻的猫头鹰胸针，在夕阳照耀下发出刺眼的彩光，叫人难以直视。

　　杨思珈也快步走向他，“抱歉抱歉，洗澡久了点。我现在立马去换衣服。你对我今晚的发型和妆容有什么要求吗？”

　　齐涵仔细端详着杨思珈的脸。

　　即便昨晚将她抱上床后，已经坐在床畔仔仔细细看过，并认认真真思考了为什么见到她心底会有异样在弥漫、听到她提分手会那么愤怒，但到现在都无解的原因。

　　不过齐涵已经确定，他不分。

　　在吻到杨思珈之前，齐涵完全没觉得他单身的这两年多没什么不好。

　　每天不是在帮经伦争那一块两块的利润赚点零花钱，就是在游戏里和傻逼对喷。

　　在网上刷到什么好玩儿的地方，立马翘班飞过去吃吃喝喝，隔三差五就在狗窝里组织什么跑车越野赛宠物争霸赛瓶盖漂流赛麻将赛扑克赛大富翁赛，或者请篮球队棒球队什么的去打比赛押输赢，不用分出精力去应付‘喜欢吃什么喝什么要注意什么生日几号哪家店的SA会挑东西’这一类问题，还挺爽的。

　　可就只是那么嘴唇贴嘴唇的一吻，却惹得他回味到彻夜失眠。

　　齐观习说得对，空窗期不能太久，他得多接触外面的世界。

　　既然都确定了男女朋友关系，就不该潦草结束，最起码，得相互喜欢过，才谈得上分不分开吧。

　　齐涵的目光转到杨思珈光是看起来都能回想起有多柔软的嘴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