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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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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确实成年了,可这画面他确实不敢想象。
满肚子长那东西,鸡皮疙瘩都快碎了,随风哆嗦着打了个冷颤,只听见老婆子继续道:“离奇吧,还有更离奇的,张家媳妇儿死得也奇怪,满嘴都是黑疹子,嘴唇肿得看不见眼睛鼻子,吓死个人,活生生被嘴唇堵住鼻子憋死的,这些怪事除了鬼谁能干?”
托学画画的福气,他想象力极为丰富,老阿婆短短几句话,他都一一在脑子里想了一副场景,只差没把他恶心吐了去。
“打住婆婆!细节就不必说了,您只需与我说,这些怪事确定都是江家没了后发生的吗?”
老婆婆点头,随后又摇头,“其实以前也有,经常有小孩无端跳河淹死,或是被狼吞了,后来也没了,不过这些都是江氏一家人还好好的时候发生的了。”
眼看时辰不早了,门外那几个官兵也有不耐烦,他准备告辞,都这个时辰了,兰槐也该来寻他了。
他前脚刚踏出院门,后脚便听见身后老阿婆的声音,“啊对了,还有一件事忘了说,你听听看有没有用,老曾家的邻居都被鬼害死了,但老曾一直好好的。”
随风点头离开。
走在路上,他整理思绪,看来这些村民的死就是昨晚钱乌侯口中的“此前桩桩命案”了,确实很奇怪,难怪一看见兰槐会法术就怪到他身上。
作为百姓父母官,村庄连连发生怪事,两年过去了县令仍找不出真凶,甚至还在村中闹出了鬼杀人的谬论,必然无法服众,情急之下遇到一个可以背锅的肯定要拉着不放,既可以卖钱家一个面子修理得罪了钱乌侯的他们,又可以灭了村里谣言。
这种美事,谁不愿意干呢?若不是搬出了江凝神,今日兰槐和他恐怕就要在公堂上被定了罪。
尽管定不定他和兰槐都能跑路,但想到自己被冤枉了还是很不爽。
正走着,他身后传来一阵闷响,回身一看,跟着他的官兵倒在了地上。
兰槐正站在他身后,扔给他一样东西。
是郡守腰间那块祖亥赐予的玉佩。
“这东西我拿着克制我的法力,你拿着,摔了即可。”
难怪来这么晚,原来是去偷玉佩了,随风高高抛起玉佩,一声脆响,玉佩碎成了几块。
随风还嫌不够,又随手找了块石头蹲下使劲儿砸,等看见一块好好的玉佩成了粉末后他满意了,“这回你无敌了,走,除异兽去!”
见兰槐不走,随风扭头,疑惑不已。兰槐伸出双手,两只手掌心都是红肿的。
随风大惊,连忙上前抓着他的手,“怎么回事?还有人能伤你?”
小白不是说浊气破坏力很强,除了天道大佬没人能伤到兰槐吗!
兰槐没回话,下一刻直接整个倒在了他身上,兰槐本就比他高和壮,这一倒跟座山似的,随风差点稳不住脚。
他就这么连扶带抱的把人搀到了山庄背后的竹林里,翻冢山的竹林茂密,二人被根根紧贴的竹林挡着,竹林下便是裹在山间的钱家庄。
兰槐半躺着靠在竹节上,随风急得团团转,“小白呢?”
“我让它去地府寻东西了。”
“你这伤怎么回事?钱家庄居然有可以伤你的能人?”
他掀起兰槐的衣摆,捞起裤腿,差点没被那浓重的血腥气熏晕过去,难怪刚才扶着他时隐约闻到了血气。
兰槐双腿上没一块好肉,肉眼可见的地方都是血,伤口形状各异,有一排划过去的爪印,像是什么动物的爪子,还有一道又长又深的血口,热烫的血还在汩汩流个不停。
一身紫衣,若不掀开衣裳根本知道伤口这么严重。
兰槐面色如常,只是比往日白了点,见随风要哭不哭的,道:“死不了。”
“但是会疼啊!”随风扭头四处看有没有能当草药的东西。
“我疼不疼与你何干?”
兰槐不理解,这人看着比自己还疼的样子,受伤的明明是他。
闻言,随风气愤地回头,道:“你要是有事,谁来保护我啊!我现在身上可还背着官司,没有你我可逃不了,那郡守可不是省油的灯!”
拜托,他真的不想死在这里,这鬼地方怪事这么多,没有兰槐,说不定明天死的就是自己。
兰槐点头,这个原因可以接受,下一刻他听到随风继续道:“我还等着和你结拜,让你在我死后给我供奉呢,可不得抓紧时间讨好你。”
“说了不结,不拜,我嫌麻烦。”平白无故多个弟弟,每年还得记得上香供奉,想想都累得慌。
随风充耳不闻,闷头找草药,可惜他不认识,兰槐指了指一个方向,“摘那个。”
他赶紧顺着过去,这什么?像花不像花,像草不像草的,好像他以前陪着林阿姨去乡下经常见到,他摘了几丛放手心里揉碎,用力一拍,兰槐嘶了一声,“看来你不光愚蠢,还粗鲁。”
随风嗔怪地掀起眼皮瞅他一眼,道:“都什么时候了还骂我,你还没说,这伤怎么回事,不会真的遇到鬼了吧,刚才一阿婆告诉我这村子古怪得很,可能有鬼作乱。”
他撕了衣摆一块布固定伤口上的草药,“不对啊,你连鬼王都打得过,还怕小鬼?”
“没有鬼,是酸与,异兽的一种。”
酸与虽为异兽但不爱伤人,因此常被异兽群孤立,故而出现的时候都是形单影只,只要它与人一对视,这人最恐惧的事情就会立刻变为现实杀死他。
“我从牢狱出来后先去钱家寻了郡守,拿了玉佩便去寻异兽的踪迹,没料到是酸与,与它对视了。”
他摔了玉佩会被天道惩罚,只得揣着玉佩和异兽搏斗,这下风是占定了。
结果兰槐的话却和他想的截然相反。
“这种压制下杀死它轻而易举,难的是它成人形了。”
酸与本体与蛇相似,蛇身上布满三双眼睛,又长了两对翅膀,翅膀羽翼宽厚,煽动时能挡住蛇身的眼睛,与本体搏斗,兰槐很少有机会和酸与对视,偏偏这只酸与修成了人形。
“它的人形是个孩童,灵活难缠,三双眼睛都长在了额头上。”
说到这儿无需再说,随风已经懂了。
一个小孩的身形,额头那屁大点地儿一下子长了三双眼睛,想对视上轻轻松松,兰槐定是与之对视上,碰到了恐惧的事情。
只是这样冷淡强大的人,会害怕什么呢?
他又摘了几束草药塞进怀里,想着有空给兰槐换药,四周寂静,看来兰槐从牢狱跑了的事情没被发现,他问,“那现在怎么办?”
“等小白带玄光绫上来。”想着面前这人是个异世人,他解释道:“就是用地府黄泉光造的白绫,覆眼后不影响视物,外人看着却是白布覆眼。”
简单来说就是自己看得见别人,别人看不见自己的眼睛。
兰槐躺着难受,手撑着地借力站了起来,等站直身子靠在竹节上时眉心舒展,顿觉舒畅。
随风很不理解这个做法,正常人哪里头疼脑热的都躺着,这人站着,真奇了。
像是看穿他在想什么似的,兰槐道:“站着,有敌人来了才能不被动。”
恰巧清风拂过,兰槐的发丝顺风扬起,一如半月前西荒初见,暮夜中蓝发垂下,俊美的眉目张扬绚丽。
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了十岁那年见到的美人哥哥,那次,那位美人哥哥在墙下张开双手接他,碰巧也有一股风扬起了发尾。他真是糊涂了,若兰槐真的是那人,早就跟他相认了。
随风回过神,望着那片开着白花的草药,想到刚才那让人熟练指药的模样,得是受了多少伤才能在这些杂草里认出可用的药,他问:“这个是什么,方才我看那药刚放你伤口上,没一会儿就不流血了。”
“兰槐。”
“啊?”
“此药名唤兰槐,止血止痛。”
随风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你的名字就是根据这个来取的?”
“从前一个人在西荒,受伤了便胡乱找药敷,慢慢的便知道哪些能用,这是我找到的最方便的,后来才知道这叫兰槐。”
随风惊道:“那你之前岂不是没有名字?还是说你改名了?”
闻言,兰槐缄默,蹙眉想了片刻,反问,“之前没有名字很奇怪吗?”
随风抱手靠在他对面的竹子上,不解道:“是人就有名字啊,名字都是父母给的,你爹娘总不能不给你取名字吧,再不济亲戚朋友什么的都能取啊。”
兰槐摇头,“我没有父母,有记忆以来我只见过西荒的妖魔鬼怪和天上的神明。”
先天异能,身世成谜,大佬罩着,果然是大男主啊。
随风伸出食指,指着兰槐嘴角含笑,“兰槐,你真的是天选之子,我掐指一算,你以后一定会位列仙班,成为比天道还厉害的神。”
兰槐神色复杂,果然是目光短浅的凡人。
闲聊了一这儿小白总算来了,它张嘴一吐,嘴里旋即弹出三条玄光绫,兰槐抬眸,“三条?”
“阎王大人说这东西多的是,我们三个人,以防万一他给了三条呢。”
兰槐接过一条覆上,旋即正身看四处适应。
这对一个画家来说是一个绝大的视觉冲击力。
紫眸被一条洁白无暇的白绫遮盖,沿着高挺的鼻梁往下看,因受了伤唇色粉白,身下是幽紫的束身衣衫,此刻兰槐又探出指尖矫正白绫的位置,指节有力修长,轻覆在眉间矫正白绫。
莫名的有点………色情。
大学期间他跟着室友看了些少儿不宜的小电影,电影里一般都是女的覆眼,室友看得起劲儿,他却意兴阑珊,甚至一度觉得蒙眼这种玩法很没意思。
没办法,五官之中眼睛是颜值高低的决定性因素,小电影里的女人蒙上眼他就看不下去了。
可眼下看见兰槐蒙眼,只觉得哪里都好看,鼻梁,唇,脸型,耳朵,眉毛,都美得他想原地搬出画笔和画板。不愧是他第一眼看见就欣赏的缪斯。
骨子里艺术家的恶劣意上来了,他想扒掉这条白绫,看清这人惊恐的表情,注视那双摄人心魄的紫眸,用指尖描摹,再用画笔画下来。
见兰槐一直摆不正白绫,他轻声开口,“我帮你。”
兰槐也被这白绫弄得烦了,垂下双臂站直,随风两手扶着两边的多出来的飘带,一点一点扶正,末了情不自禁道:“兰槐,你真好看。”
他嘴碎看着没谱儿,但学艺术的人面对美的事物,向来是不吝夸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