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欲坠》云梦歌谣

10、山里

　　草长莺飞，杨柳低垂，柳絮散落在阳光中起伏，像是被大地的呼吸吹起的尘埃。

　　低调的商务车转过盘山公路层层弯绕，乔瑾皱着眉在身边男人熟悉的怀里缩了起来，即便是男人宽厚的胸膛也无法抵消盘山公路盘旋带来的晕眩感。

　　大手拂过乔瑾的额头，又遮住了她的眼睛，温热的触感留在她的眉眼，软软的睫毛一上一下拂着他的手心，程楷按下了车窗，让清凉的山间晨风投进来一点，怀里的人猝不及防被风一激，又打了个哆嗦，他只能用衣服裹着人，一边遮着乔瑾的眼，一只手轻轻拍着她，试图缓解她的不适。

　　迷迷糊糊，头晕脑胀，却被熟悉的气味包裹，乔瑾忽然很想把自己缩起来，就像婴儿回到了妈妈的肚子里，回到了最安全的地方，可以安心的依靠着睡一个好觉。

　　车终于绕过了最后的山路，朝着山中的度假村开去，程楷拿下遮着她的手，指着群松杉柏，鼓励乔瑾望向窗外。

　　她顺着程楷的手指看向窗外，奇石巨松快速闪过眼前，他们原来已经身处遮天蔽日的绿色丛林。乔瑾倚靠在他的胸膛，指着天上急急掠过的雄鹰：“小鸟飞过去了。”

　　趁机伸出手把小小的手指包进掌中，程楷笑着蹭蹭她的脸颊，“嗯，小鸟飞过去了，我们快到了。”

　　“嗯。”乔瑾依然睁着眼睛看鹰飞向天边直到消失的那抹天际线，心中乎生老父亲带女儿去动物园的感觉。

　　她一言不发，只贴着他的胸前，一下一下，数着他的心跳。

　　“嘿，程哥，这儿，你瞧，想你的风把你吹到了山里。”车才停稳，宋澜倚在一辆明黄色的超跑前，边上还竖着一块不伦不类的指路牌，写着“想你的风把你吹到了山里”，他笑得像朵向日葵，冲程楷热烈地招手。

　　花花公子当久了，宋澜无所事事中，决定来，祸害山里的清净，造了这个度假村后，趁着春天，正打算对外开放大赚一笔，他程哥就说要来玩玩。

　　这感情好啊，宋澜想着不算程哥私底下开的别的公司，光是程氏员工的团建，就够给他带来一笔大单，对于开业前，程总的预体验，打算秉持着三陪原则，陪吃陪喝陪玩。

　　很有三陪精神的小宋总上去给他程哥拉开车门，就看见他程哥怀里抱着一抹白色的裙摆。

　　车后座除了他程哥，还坐了个女人，还全程搂着，给她当人肉坐垫过来的。

　　司机打着伞，遮住了明媚的日头，程楷才揽着人出来，因为早起加晕车，本就不施粉黛的脸上毫无血色，看起来苍白憔悴。

　　乔瑾压根没力气看开车门的究竟是司机还是哪来的门童，大半体重都赖在程楷身上，被他有力地搂抱着，往前面带着。

　　宋澜目瞪口呆，差点拿不住手里的墨镜，这可真是小刀拉屁股，开眼了。

　　这几年程哥身边就没看见过有女人，从小就是当大家族继承人养着长大的，程哥索性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这几年从老头子手里接过了大权，皇太子转正，更加没人敢当着他面说什么。

　　连带着想给他介绍名媛淑女的热心阿姨们，他都懒得搭理，家里的老头子吹眉瞪眼也不带怵的。如今这位，是何等神人？

　　宋澜在后头快步追上来，瞅了一眼那张怏怏的脸，等等，这不是那个谁？

　　那个电影里的谁来着？

　　现实里的乔瑾比起大荧幕上青春洋溢的模样，多了一点天然不修饰的脆弱感，病歪歪地在阴影里半阖着眼，像是易碎的玉器，又被雕琢得极其精细。

　　玉器似乎感受到了探视的目光，懒懒地扫了一眼宋澜，又开始皱着眉，程楷似乎感受到了她晕车的难受，直接把人打横抱起来，走进了大厅。

　　大开眼界的宋澜已经想直呼好家伙了，人来之前的三陪精神已经抛诸脑后，今天光是这开场，就值回票价了，这是何等厉害的女人，当代西施，皱个眉头他程哥就要把人捧着了。

　　宋澜踏进大厅，本以为能看到这姑娘在他程哥怀里来个西施捧心的娇弱样子，到没想到这姑娘站在一缸子鱼前面指指点点。

　　“这个大。”

　　“嗯，这是虎鱼。”程哥正在化身人形梳子用手给人耙头发。

　　“那个为什么不动？”

　　“那时夜行性鱼，白天见光不动。”

　　“哦，你为什么什么都知道？”

　　宋澜几乎用惊恐地眼神看着向来冷淡的程哥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又把姑娘那新理齐的头发揉乱了一点点。

　　“好了，不看小鱼了，我们去办入住。”

　　程楷拉着人走向服务中心。

　　心情复杂地宋澜看着自己的水族箱，他可没养一条夜行鱼，程哥真不愧是程哥，忽悠起小姑娘来，也是一把好手。

　　乔瑾还是对金色的大鱼念念不忘，频频回头看灯光下金色透明的尾鳍，也顺便给了鱼的主人宋澜一个正式的眼神。

　　乔瑾不怎么爱出席商业场合，也不喜欢和程楷一起出现在人前，她会害怕别人看她的那种眼神。

　　那种轻佻又玩味地打量她的眼神，就差把奇货可居打上去。

　　好在程楷似乎心理也有点数，他并没有把乔瑾拉着去哪炫耀，只有偶尔拉着她去度假。

　　宋澜看着不再瑟缩的乔瑾，亭亭玉立在一盏立式台灯边，她穿着合体修身的白色旗袍，光线下，银光粼粼，显得婀娜的身段更加修长玲珑，小斗篷边垂落了一圈珍珠流苏，整个人像一朵气韵初开的白色马蹄莲。

　　有一点点嫩黄色的芯才露出来，带着一点稚嫩，却又格格不入的遗世独立。

　　虽然听到了刚才程哥哄小孩似的忽悠，但是还是有点被着反差惊到。在程哥喜欢幼稚小孩和忧郁御姐里头徘徊了一下，宋澜还是热情地上去打招呼。

　　“程哥。”

　　不难看出程楷的心情很不错，宋澜还眼尖地看到那姑娘旗袍盘扣没全遮住脖子上的红痕，连带着程哥脖子上，似乎都有着点痕迹，总不能两个人同时过敏吧，宋澜脑子里夹杂着黄色废料想入非非。

　　“宋澜，这是乔瑾。”程楷很随意地介绍完宋澜，又侧过去放缓了语气，“乔乔，这是宋澜，我的朋友。”

　　“嗐，嫂子好，久仰大名，我是宋澜，唐宋的宋，波澜的澜，就程哥一发小。”听到乔瑾，宋澜才恍然大悟这张熟悉的，一定在某部电影看到过的脸，对上了名字，嘴上的客套倒是很热络。

　　听到“嫂子好”，乔瑾面上有些尴尬，看见程楷没有纠正宋澜的话，只能暂时硬接着了，挤出笑脸：“你好。”

　　“嫂子你比荧幕上看着漂亮多了，难怪他们都说电影里只能把人把扁，把脸放大，难怪，我刚看到你都没认出来呢。”不怕乔瑾冷场，宋澜倒是拿着糖衣炮弹对着她狂轰滥炸。

　　想到乔瑾是干什么的，宋澜也是在一瞬间打通了各个关窍。他只是爱玩，家里经商，耳濡目染了那么久，一想就通透，难怪他哥几年前在娱乐圈投资了那么多，娘啊，不至于明瑾都是拿这姑娘命名的吧？

　　想通了这一层，宋澜看乔瑾的眼神已经不是敬佩了，已经可以用敬畏来说了，他哥搂的哪里是女明星，这是不是程家未来的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