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眠星球/穿越时空的双鱼》狄北北

9、穿越时空的双鱼（完）

　　〈结尾·近月〉
　　我渡化了四生四世，我也爱了向鱼四世。
　　前世作为钦夏，我在满十七岁那年离开北冥去向往更远的大海边际，小时候常听年长的鲛人说大海是一望无际的，永远游不到最远的边缘，也许我与向鱼就是如此，我们的缘分远到南冥，却系于北海，只是海洋何尝不是没有边际的呢，只是我们看不到而已，海与海之间大概也隔了好多层的阻碍，但是海的尽头只会是另一片海，我们的命运永远牵扯在这片海域里。我在南冥渔村附近救下了一个孩子，那是一个刚出生就被遗弃的可怜生命，他还尚不会哭泣，只能在薄衾中微弱的颤抖，就连呼吸都很小心翼翼，我轻轻抱起了那个孩子，在被子的一角发现了向鱼这个名字，那时我还从未想过这个孩子竟会与我有如此深的牵绊。
　　在那个夏至的夜晚，我既得到了人类的爱，又失去了爱上人类长相厮守的结局。
　　鲛人圣祖告诉我，我注定要与这个人类纠缠生生世世，无法逃离。
　　每一世我都会爱上他，可是每一世我们都不能长久的得到月神的眷顾，大概世间万物无法跨越相爱，就像不能成全彼此的云与海。
　　我在每一世的重生后都会忘记我的曾经的命运，包括向鱼，即使我有四个不同的名字，但是向鱼都会与我重逢，尽管这四世我都作为我的不同面，就像人间燃放的烟花一般，从各个角度看也是不同的，我想起了钦夏的优柔坚定，想起了青云的不羁勇敢，想起了扶摇的单纯活泼，想起了近月的明媚直率，原来不管我是什么样子都会有人愿意接纳我，不顾一切想与我长相厮守。
　　向鱼在第四世的转生就已经明白了这纠缠的命运，今世他甘愿喝下鲛人的血与我一同回到北冥，起初我自然是不愿的，可是向鱼说他会陪伴我直到永生永世，他会还我自由，让我能够回到熟悉温暖的海洋，他为了我，始终是牺牲了太多。我无法阻拦他，只好用鱼骨刀划破了我的手臂，淡蓝色的液体从伤口处缓缓流出，一旦他喝下鲛人的血此生再不能回头了，他会化成鲛人，永远无法再回到大陆。
　　向鱼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深夜，这晚的月光朦胧，连星辰都暗淡了几分，他彻底化为了鲛人，长出了银色曼丽的鱼尾，从此世间再无向鱼，他只会是一个鲛人，而鲛人注定不是人类。我们一同回到北冥，只有在这里我才能永久的得到生存，北冥的海水极寒极深，阳光都无法穿透这层层海面，我与向鱼一起度过了短暂的时光后他便要离我而去。
　　向鱼虽然化身为鲛人，却也无法永久停留在鲛人的形态上，他早知道的，即便喝下鲛人的血也不能永久一劳永逸，他注定只是人类，不是鲛人。向鱼化身鲛人只短暂维持了三月有余，三月后他便逐渐褪去鲛人的伪装，只留下曼丽的银色鱼尾，他想牺牲自己，打破我们之间的永恒，否则这份诅咒将一直伴随我们永生永世，那时我才明白他说过的，要还我自由，可我情愿受这份苦楚，大不了永久囚禁在南冥，只要我们还能够相遇。
　　向鱼死去的时候仍然流淌着淡蓝色液体，他还是没有彻底褪下伪装还原人类，北冥的深海无法让一个化身一半的鲛人存活，可是他也不能再回到陆上，向鱼说他大概是最奇怪的鲛人了，他像是一个怪物，无法在海底畅通呼吸，也不能回到陆地用人类的双足行走。他是一切诅咒的源头，他死去后诅咒将彻底化为空虚，我们只有等待那时的结果。
　　向鱼说他的名字是注定的，他不能化作真正的鱼，但他一直向往变成一只鱼。他最后做到了这一点，向鱼死去后的灵魂还是留在了海洋，海水无声息的将他的身体卷入浪花，他在化作虚无，慢慢融入海底，直到与大道之躯一起。
　　鲛人的生命也是有始有终的，那些得不到人类的爱的鲛人会化作雕像残破在海面，在海底死去的鲛人会化为虚无融入海水，他们的灵魂会回到北冥安葬，沉入大道之躯，转化为其他鲛人的孕育，大概就是鲸落生万物。
　　我在今世刚出生时，曾听到了前世的扶摇对我说的话，那时我还因气息的虚弱无法化成鱼，鲛人一族俞加稀少，我是今世最后一个鲛人，我知道的，向鱼不会再转世了，我们之间的牵绊也会彻底斩断，只是今生的轮回已经结束了，我也又要与海水一起静等下一次重生。
　　等我再次醒来大概是我的最后一世了，我不再受诅咒的牵连，无法再次轮回转世，然而我也会彻底忘记一切，忘记向鱼，忘记近月。
　　他们是曾经死去的灵魂，只会在大道之躯慢慢回望我们曾经的记忆，等一切彻底消殆，等我再次苏醒，一切都会化为零。
　　我重生后再次来到了北冥，那只是一片虚无和苍茫，那里只有我曾经的回忆，是属于双鱼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