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娃娃》今盛

8、第 8 章

　　　　街上人头攒动。

　　桑宁伫立在马路边边，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的魔幻小屋没了。直至关阁不经意咳了一声，这才提醒他彼时不同寻常，周围的一切变得充满了不协调感。

　　当然，关阁的嫌疑更盛。

　　穿得光鲜亮丽的行人向桑宁投去古怪的目光，目光如有实质般定在桑宁身上，令他既困惑又迷茫。

　　他若有所思般低下头，打量一番自己的穿着。很普通的白T牛仔裤，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并未其他特殊装潢。

　　“别看了桑宁。”关阁温和有理道:“是你的样貌太过打眼。”

　　说来也奇怪，在这突发的事件里，桑宁居然成了异类。

　　这是属于正常人的世界，没有异能，没有进化者，也没有新人类。

　　由陶瓷娃娃化形的桑宁拥有绝佳的皮相与骨相，超出常人的面貌，精致的眉眼，浅金色的长发，玫红色的眼眸，与周围普通的行人格格不入。

　　这就凸显出关阁的作用来。

　　“没事儿，混血儿就是这样，好看。”他语调不高不低，但附近频频投来视线的路人听得一清二楚，闻言讪讪扭过头，故作无事发生般离开。

　　桑宁对关阁不冷不热，也对他所说的“混血儿”默认，毕竟没有比这还好的解释了。

　　“禁止无道德人体实验！”

　　“打倒资本家！”

　　“还世界清净！”

　　“还家园安乐！”

　　距离桑宁五百米的方向，骤然聚集一群青少年游行。他们手里举着横幅，人体实验宣传板，一窝蜂朝他们涌来。

　　人群浩浩荡荡逼近，桑宁瞥向关阁，发现关阁始终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桑宁目光越过他肩膀，状似惊讶道:“咦，楼组长？”

　　关阁一怔，忙不迭回头看去，桑宁趁他不注意，一个闪现闯入人群。头发瞳色迅速变化成黑色，俨然一副普通少年模样。

　　等关阁回神，桑宁早已消失在人海之中。

　　桑宁随波逐流，跟着大部队左拐右转。他低垂着脑袋，隐匿气息，像是一名孤僻内敛的高中生，令人放下警备，无形中显示他的纯洁无害。

　　可尽管他已经如此低调，在拥挤的人群里，难免会同身边人发生摩擦碰撞。

　　但他没想的是，时不时用胳膊肘撞他的人居然是一面之缘的楼淮。

　　“好巧啊，又见面了。”楼淮穿着一身纯黑T恤，简单时尚的直筒牛仔裤，一脸笑意看着桑宁。

　　桑宁睁大眼睛，显然惊讶于楼淮第一时间认出了他。

　　“好奇我是怎么认出你的？”楼淮笑得一副不怀好意。

　　桑宁哑然，须臾，他说:“不好奇。”拥有异能的S级进化者，能看出他来没什么奇怪的。

　　“噢？”楼淮说:“这可和异能没半毛线关系哦，单纯是你太好认了。”

　　桑宁睨他，淡淡道:“哦。”

　　“桑宁是吧？”楼淮自来熟道:“既然这么有缘，那就一起游完行吧。”

　　桑宁皱眉:“没时间。”

　　“啧，年龄不大。”楼淮摇头感叹:“怎么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得多笑笑，笑起来才好看。”

　　闻言，桑宁果真扯开嘴唇轻轻笑了一下，很淡，就像昙花一现:“楼组长，你跟不熟的人都是这样说话的吗？”

　　楼淮眉梢微挑:“怎么可能。”

　　桑宁无言看他，眼里写满了怎么不可能。

　　楼淮耸耸肩，推着他往前走:“跟上跟上，别掉队哟。”

　　桑宁被他推得踉跄，余光不经意扫到人群喊口号的陆小在，和冷酷沉稳的段津，段津虽沉默寡言，却实实在在仔细护着陆小在。至于荆瑶，桑宁暂时没看见。

　　他猜想几人应当是在执行任务。

　　反抗人体实验的大部队逐渐往研究所移动，桑宁一心想脱队，有心无力。也不知楼淮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右手自然搭在他肩侧，理所当然护着他挤在人群。

　　桑宁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你还有事？”

　　楼淮不解，低下头“嗯”了一声，表示不解。

　　桑宁微微偏头，用下巴提醒他搁在肩上的爪子:“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楼淮装傻充愣:“怎么了？你歧视好兄弟互相搂肩。”

　　桑宁抿唇，颇为冷酷道:“不歧视，但歧视你。”

　　数十人挤在一起，三十六度的高温下，桑宁只感觉心浮气躁，汗流浃背。更何况楼淮还和他贴这么近。

　　本来他只是打打嘴炮，怎料楼淮听了，环着他肩的胳膊愈发紧了:“巧了，我就热衷于给你改毛病，不用谢哈，桑小宁。”

　　桑宁沉默，伦脸皮，他是真比不过楼淮。

　　人群聚集在研究所站定，横幅拉得老长，口号喊的响亮。很有一派震天地泣鬼神的气势。

　　可这气势没维持多久，就被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给击破。少年显然是这群人的头儿，看起来稚嫩青涩，实则冷静可靠。

　　“大家找地方休息一下，别给对方有机可乘。”

　　众人一听，如鸟兽散，各自找好位置休息。楼淮带着桑宁，找了个相对凉快又隐秘的角落，倚墙观望。

　　桑宁不愿留待，总想找机会逃离。可楼淮不许:“有什么？好戏还在后头。”

　　“我不想看。”桑宁神情极为严肃:“我只想回家。”

　　“家？”楼淮好笑道:“家都被人拆了，你回哪个家？”

　　桑宁讨厌死楼淮说话的语气，好似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

　　陆小在与段津偷偷朝他们靠近，前者贼眉鼠眼，像在做贼，后者冷冷淡淡，猫步优雅，如果走红毯。

　　真是两个极端。

　　“老大，还要继续跟吗”陆小在顶着一头非主流头型，眨巴眨巴眼睛问楼淮。

　　楼淮姿势不变:“跟，怎么不跟。等会你和段津套那位少年的话，看他们真正游行的目的是什么。”

　　“是，老大！”

　　说完，这才发现少了个人:“荆瑶呢？是不是又擅自行动了？”

　　陆小在挠了挠头:“不晓得啊，咦，老大，你旁边是谁啊？”

　　楼淮瞅他:“不该打听的别打听。”

　　陆小在鼓了鼓脸，转身去掏段津兜里的手机，丌自打发时间。

　　桑宁安静站在一旁，纯黑的眼眸里满是空寂。

　　在这个普通的世界里，进化者和新人类成了异类。

　　可进化者与新人类又是为什么分化呢？

　　这可真是个值得令人深思的问题。

　　半个小时后，桑宁有点后悔深思这个问题。

　　充满科技感爆棚的实验室里，悬浮着一排排实验体。他们像海里的人鱼般，蜷缩在容器里，发丝柔和侵染蓝色液体。

　　“他们还活着吗？”陆小在震惊得看着上百具实验体，十足的不可思议。

　　“肯定是活着的。”楼淮淡淡睨了一眼，便转身走开:“只是暂时失去意识了而已。”

　　他们是跟着少年一起摸进来的，少年显然不是第一次进实验楼，熟练得简直堪比吃饭，就像回了自个儿家，来去自如。

　　桑宁对实验体不感兴趣，坐在实验台上晃脚，几人有多忙碌，他就有多悠闲。

　　“不是，老大。”陆小在超小声道:“咱都不认识他，做什么要带上他，万一突发状况，他拖后腿怎么办？”

　　楼淮说:“谁都会拖后腿，唯独他不会。”

　　陆小在不解:“为什么？”

　　“因为……”楼淮倏地一笑，缓缓侧身望桑宁，只见桑宁刚开始还悠闲晃脚，晃到后面，他定是无聊了，直接变成一个巴掌大小的金发玫眼陶瓷娃娃。

　　细腻的皮肤质感清晰，活灵活现得闭上眼睛，悠哉悠哉睡午觉。

　　“啊？？”

　　陆小在张大嘴巴，激动不已:“好漂亮一娃娃，我喜欢！”

　　说着，冲过去就要把桑宁捧在手心。身后某人比他速度还快，一个眨眼的功夫，桑宁小小的身体已然躺在楼淮掌心。

　　楼淮垂眸盯着桑宁看了看，半响，无奈笑了起来。

　　陆小在也凑过来瞅瞅:“这娃娃，怎么有点眼熟呢？”

　　“好像在哪见过哦！”

　　段津默默过来，淡漠道:“是桑宁。”

　　“哦……哦？”陆小在伸出手指准备戳一戳桑宁，楼淮躲开他的爪子，给了他一个潇洒英俊的背影。

　　陆小在张了张嘴，瞪大眼睛看段津，指着楼淮背影道:“老大他这是在显摆什么？显摆他有娃娃摸吗？”

　　“不行，段津，你也变。”陆小在不讲理道:“变回原型，让我也开心！”

　　段津的原型也是娃娃——晴天娃娃，与桑宁的陶瓷娃娃相辅相成。

　　但段津的高冷气质就同晴天娃娃不沾半点边，像是两个独立的个体融合成一体。

　　段津习惯了陆小在的无理取闹，给面儿变成原型让他捧在手里玩了两分钟，再变回人形安安静静做事。

　　拥有漂亮娃娃的楼淮做起事来三心二意，甚至开始把实验室当展览馆逛起来。

　　陆小在虽只拥有晴天娃娃两分钟，娃娃的充电能力还是给他提升了不少精力。

　　“陆小在，去，跟上他。”楼淮看着渐渐跑远的少年，指挥陆小在跟上。

　　陆小在得令，神不知鬼不觉跟在少年身后。

　　桑宁睡熟了。

　　他感觉自己睡在一层柔软的云朵里，悬挂在空中，不上不下。适人的温度亲吻他的肌肤，让他仿佛置身于暖炉里，偶尔有质感粗糙的东西触碰他脸颊，有点疼，但还能接受。

　　桑宁其实是没有睡午觉的习惯，今儿头脑发热，心血来潮，居然当众变成原型。

　　这是很令娃娃羞耻的。

　　陌生的感觉也很磨人。

　　桑宁怀疑自己是不是病了，为什么会对几个只见过一面的守护者结予信任和依赖。

　　梦里朦朦胧胧的，桑宁深感疲倦，徘徊在虚空的梦境里走不出来。

　　紧接着，他感觉身体猛地往下坠落，在轻轻软倒在一层狭窄逼仄的空间里。空间太小了，小到桑宁想翻个身都很困难。

　　再然后，就是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他说:“乖乖睡觉，别动。”

　　桑宁就果真乖巧不动了。

　　实验室除了人体实验，还有半人半兽的实验体。

　　楼淮揣着桑宁，目光沉沉凝视培育基里的实验体。他们看见的，只是冰山一角，隐藏在后面的，还不知有多少人体和动物的结合体。

　　或许有一种可能，他们这些进化者异能的人类，也是实验的一种。

　　培育基里，有一个狗头人身的男孩子眨巴眼睛望着他们这些神奇的物种。他没有可自控的能力和意识，只随着眼珠的转动，紧紧盯着楼淮。

　　楼淮皱眉，浅浅打量一番，便扭过头转身离开。

　　段津在一旁问他:“救吗？”

　　楼淮沉默两秒，说:“不救。”

　　救得了一个，却救不了所有人。

　　在没有绝对的能力之前，他不会贸然把实验体当陪葬。

　　救不下来，他们最多就是任务失败，可实验体面对的是销毁，是生命。

　　走出实验室，他们又来到一间屠杀室。顾名思义，就是专门满足以杀人为娱乐的上层人士获得乐趣的地方。

　　地板和墙壁上鲜血淋漓，有的地方甚至干涸吸附在墙上，还有儿童的手指遗弃在垃圾桶，发臭生蛆。

　　靠门的墙壁上挂满各种各样的刑具，有的砍刀布满缺口，明显是砍人时碰到骨头留下的。还有电锯上挂着的彩虹头发，怎么看怎么使人胸闷想吐。

　　楼淮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摩挲里面的娃娃，不想这小小的动作，还是吵醒了桑宁。

　　桑宁迷迷糊糊坐在裤兜里，后背紧贴着只隔一层的大腿。迷茫一瞬，桑宁一骨碌站起来，没站稳，又一屁股坐回原位。

　　深吸一口气，桑宁小心翼翼扶着大腿站直身体，再悄悄摸摸探出半个脑袋往裤兜外看。

　　楼淮一垂眸，不偏不倚落在桑宁圆圆的后脑勺上。想到屠杀室里的场景，楼淮想也不想，就伸出捂住桑宁双眼。

　　桑宁实在太小了，楼淮没使劲儿，还是差点把桑宁拍扁。

　　桑宁愤愤抬起双手推开他硕大的手掌，语气不善道:“放我出来！”

　　楼淮竖起一根食指点了点他小小的鼻子:“乖，外面脏。”

　　桑宁躲开他，努力垫脚往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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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神奇啊，从过年到现在，我陆陆续续居然收到五六千红包，你们拜年都收了多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