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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相执第六念 ...

  •   商队由北至南,自望舒客栈始,穿过来时曾路过的归离原,行过人迹稀少的古村遗址,我们一路南下。如今我已经和阿牟充分打好了关系,每当我用粮草喂食阿牟的时候,小灰就趴在我的头顶,睁着水汪汪的小豆眼看着它,时间久了后,也渐渐大着胆子往阿牟背上跳,阿牟生性温顺,只慢吞吞地看了一眼我们,就又低下头去吃粮草了。

      今日我们驻足于天衡山脚,虽与璃月城相距甚远,但依旧隔着遥远的暮色看清了这座繁华城邦的轮廓。彼时暮色四合,摩尔莎坐到我身边问:“咱们都走到这儿了,明日就要正式进城去,若你还是没能找回记忆,该怎么办呢?”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望着远处被迷蒙灯火笼罩的巨大建筑群犯了难:“...其实我也不知道,大概会在璃月港找个地方安定下来罢。”

      她伸出手在空中比了个照相的姿势,山风把我们的头发呼啦啦地吹乱,就这样安静了好一会儿,她才道:“我们的商队起码要在璃月港呆一两个月,若你届时实在无处可去,那就同我们一道走吧。璃月很大,须弥也很大,你这样的人就像飞鸟一样自由——没有牵挂,没有羁绊,多好呀。”

      我很没有眼力见地打破了这种伤感的氛围:“那记得给我多发点工资,不然我可不干。”

      摩尔莎立即气得作势要打我。

      跟着商队奔波的最后一个夜晚,我给摩法瑞上了最后一趟古文字课。至于为什么没有摩尔莎——她早早就睡下了,而且无论我说什么好话都不肯理我。摩法瑞叹息着摇了摇头,说她妹妹是个心软的人,每每捡了人回来,都是见不得即将分别的场景的。

      今夜繁星满天,老爹把我叫到行营偏僻处,抽着烟给了我一封信:他曾在璃月港的飞云商会里干过一段时间,和商会老爷颇有交情,若我实在过不下去了,就带着这封信去找飞云商会的人,他们自会安排我。

      事到如今,该说的道谢也差不多都说过一遍了,我心中除了感激之情外,也有着浓浓的不舍。第二日一早,我们趁着刚擦亮的天色进了璃月港。阿牟身为驮兽是进不了城的,只能被迫拴在城门口,不过商队早已经打点好人来照看它。

      最后道别的时候,摩尔莎用力抱了抱我,让我千万记得她的话,大不了她把她的那一份工资分一点给我。我看见她眼底闪动的泪光,也珍重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小灰熟稔地跳上我的肩膀,难得这么乖巧地凑上去给摩尔莎摸了摸小耳朵。

      如此道别完,便要面对各奔东西的前路。

      我看着他们的身影离我越来越远,环视着周围鳞次栉比的高楼,一时间又从心底生出感慨万千:他们的归途早已拟定,我的过去又在何处呢?

      小灰趴在我的怀里,歪着头看着这片陌生的城市。我自苏醒后的梦中,其实曾有好几次梦到过璃月港的场景——那里有石铸的城门,纵横交错的小巷。尽管梦中的一切都与眼前的璃月港并不相似,但这片繁荣的商贸集市还是让我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卖鱼的货郎、卖珍宝、日用品的小摊小贩皆汇于此,叫卖声此起彼伏,十分吸引人。我靠近一瞧,一位鱼贩的摊子上甚至还有一条超过小臂长的红鳞海鱼——据这位商贩所言,这条海鱼是由南十字船队捕捞所得,因他曾在船队中呆过一段时间,鱼便暂寄于他这儿代为售卖了。

      简单谈话间,忽闻前方一阵异动——我抬眼看过去,只见三两个打扮粗糙的壮汉竟将一位手持锦盒的文弱男子团团围住,面色凶煞,气势汹汹,看上去活像是来讨债的。

      正与我攀谈的鱼老板摇摇头,叹气道:“世风日下啊...怎的还有狂徒敢在集市公然打劫,真当巡逻的千岩军是吃白饭的么?”

      然而不等巡逻的千岩军赶到,只见为首的壮汉忽然从腰间拔出一柄随身短刀,雪亮的刀锋明晃晃地暴露在众人视野里,本还想着上去帮忙的商贩们皆不由得顿住了脚——要见义勇为,自然也是得有能见义勇为的能力才好上前帮忙。

      眼见壮汉抢了此人手中锦盒就要跑,我正想上前去追,但鱼老板大约是怕我一个独身姑娘撞上这几个大汉要吃亏,便出于好心顺手拦了我一下,那几位大汉一见锦盒拿到手,便收了刀准备逃跑;而被抢的那位文弱男子更是急得眼泪直掉,喊着“这是我家祖传的字画”就要上去追,却被人轻松一脚踹翻在地。

      就在此时,一柄剑忽然破空飞来,众人只听“铮”地一声,虽未伤其分毫,但剑锋却将为首大汉的裤带划破,大汉来不及抓住掉落的外裤,竟当众露出了穿在里面的大红色四角裤——还是印花款。

      在众人的哄笑声里,暴怒的大汉一手提着裤腰,一手抽出短刀回首怒吼道:“谁他娘的不长眼睛!”

      只见一位蓝衫少年从人群中缓缓踱步而出,只见少年手中还握着一卷诗书,面容貌若好女,气质却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冷静,面对暴怒的匪汉竟不露半分怯色,反倒笑了:“趁着这一带千岩军换班的空档,敢在集市当街抢人书画,可见阁下早已做足了功课啊。”

      围观群众登即明了:难怪千岩军迟迟不来,竟是趁着换班的空当干的混事。

      蓝衫少年慢悠悠地道:“算起时间来,千岩军大约也快到了罢...”

      本欲发作的匪汉脸色又一变,揣了锦盒反身就要跑;我轻轻碰了碰小灰的耳朵,低声道了一声“去”,原在我怀里安安静静呆着的小灰便一下子朝着大汉的后脑扑了过去——小灰这些日子被摩尔莎喂得胖乎乎的,我平日里带着它都像带了一座秤砣,冲击力自然是毋庸置疑。

      被小灰袭击了的大汉自然躲闪不及,手上锦盒骨碌碌滚落在地——当然,掉落的还有他攥在手里的裤腰。

      “哪里来的秤砣!你们几个快把它给我挪开!”大汉吃痛,咬牙切齿地要去抓踩在他后脑上的小灰,可惜还是迟了一步——千岩军已经赶到,跟在大汉身后的马仔们自顾不暇,哪里还来得及管他?自然是一个个都趁乱溜走了。

      原被人踹翻在地的锦盒主人急忙爬起来捡他的锦盒,千岩军一到便押走了大汉,只留下一位千岩军进行善后。小灰做完好事自然深藏功与名,立即一溜烟窜回了我的脚下,像是讨功赏似的看着我。

      在没有寻回记忆之前,我还算个“黑户”,自然是能避开千岩军就避开。我抱着小灰拐入一方偏僻角落,原本打算等着这波风波过去了再出去,却在这里遇见了一张熟悉面孔——赫然是方才那位蓝衫少年。

      少年一见是我,倒像是松了一口气般卸下了防备,笑眯眯地冲我端正行了一礼:“方只瞥见姑娘让宠物见义勇为,倒不知姑娘身上也有做好事不留名的侠气啊。”

      他抬首,露出一对琥珀色的澄澈眼眸:“在下行秋,方才形事匆匆,来不及问姑娘芳名。”

      我不习惯这么文绉绉的说话方式,但也知这位少年能在方才乱糟糟的环境里一眼瞥到我让小灰前去帮忙的情景,自然不是什么普通人。我没承他前面的话头,而是朝他还了一礼:“叫我流檀就好。”

      事实证明,我的判断还是很准确的。行秋没问我为何不承那位被抢男子的情,我也没有问他为什么行了好事还偷偷躲在这里——反倒是他一听见我并非璃月港人,热情有礼地为我介绍了璃月港里性价比最高的客栈与饭店在哪,还主动提出送我到客栈那里。

      这位少年见识颇多,腰间悬挂着一枚明晃晃的水系神之眼,谈吐间颇具大家风范,但方才助人行善之时,身上又有一种浩浩荡荡的侠气,性格健谈,可见涵养极佳,大约是某户出身上佳的公子。比起璃月港漫长的历史,他倒是更像对历史之外的东西更加向往,道:“璃月港历史漫长,真不知千百年前的璃月港人爱看的又是什么书。”

      我几乎是反射性地便答上了:“其实也同现在差不多,有连环画也有诗书,只不过大多很简陋,几片竹片就能拼成一卷故事,人总都爱看有趣的故事嘛。”

      话一出,我都来不及细想我是怎么知道得这么齐全的,便一下子开始后悔了——我的身份本就玄幻得很,就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就算真是来自过去,正常人谁会信呢?那我刚刚说的那些话岂不是显得很奇怪?!

      然而行秋真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之人,只愣了一下便替我打了圆场:“流檀姑娘说得简直就像亲身经历过一般。此次与姑娘相谈甚欢,若是下次有缘再见,在下一定邀姑娘坐下来饮酒煮茶,围炉夜话。”

      我们停下来,只见眼前这座客栈门楣上还挂着一方牌匾,匾上正书:“飞云客栈”四字,行秋冲我使了个眼神,便大剌剌地带着我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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