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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 52 章 ...

  •   幻境能给澹月带来的冲击力远远比不上被八千戈神支配的恐惧。

      他太了解什么样的过往能带给她痛苦,即使是在幻境中,他也能来去自如,调度一些能让她整个人都扭曲惊恐的记忆,重复展现在她的面前,就能使她不再反抗。

      恶魔总是喜爱看到人类负隅顽抗的挣扎,「八千戈神」也不例外,澹月越是抗拒他,他就越要深刻地留在她的脑海中,阴魂不散也好,刻骨铭心也好。
      多年前,她亲手把自己的灵魂献给地狱,以此来得到爱人的注目。这些交易都在梦中进行,可怜的神宫小姐当然不会记得,还以为只是一场美梦,她却在美梦中交出了自己的灵魂。

      愚弄人类固然有趣,他却不想小恶魔获得自己的认知。

      她该为他做事,为他得到更多的力量,毕竟她的整个人都应该是属于他的。

      澹月靠在散兵的肩膀上哭了很长时间,直到她再也没有眼泪可以流,才抹了抹脸颊,小声解释:“我并不是因为幻境有多可怕才这样的,只是有点饿了。”

      “你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倒是越来越高了。”他脱下被她哭得都是眼泪的外袍,眉毛微挑,轻轻睇住她,“我对你的恐惧并不感兴趣,但你要负责把我的衣服洗干净。”

      她二话不说就拿着他的外袍跑去了溪流边,蹲在地上,任由裙摆沾染上泥土,她情绪并不高昂,或许她早就不适合再为所欲为地做自己了,那种代价颇高的事情只适合自由的人去追求。

      澹月想,她竟然真的愚蠢到将灵魂当成物品贩卖给恶魔,以此来获得那位她早已不记得名字的男人的目光。
      万般皆是命。
      她要为那个自称她主人的恶魔卖命多少年才能获得自由来着?貌似是万年。

      她有些崩溃,手浸泡在水中,边洗边哼哼唧唧地掉眼泪:“也就是说我要在提瓦特一直搞男人,搞不同的男人,才能让那个变态满足了。”

      说实话,她并不想,起初是好感度任务,也是为了哄骗她去搞男人,又是回收罪恶值,是为了让她重复搞以前攻略过的男人,现在倒是明目张胆让她违背道德去搞男人了。

      澹月厌恶至极,愤愤不平地搓衣服,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有人靠近。

      帐篷里,散兵见她失魂落魄地离开了,起身也准备走,忽然有一道细微的力量拽住了他的衣角,把他往回拉。

      蒙奇莉的力量其实很大,不过它担心会把帐篷弄塌,就刻意减小了力道,等到少年注意到它的存在,它才扭扭捏捏地说:“我知道你并没有失去澹月的记忆,你不要怪她。”

      “…无趣。”
      散兵毫不在意有人知道记忆的事情,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过是漫长岁月中一段平平无奇的日子。

      蒙奇莉不忍心看到主人被八千戈神利用,它不想看到澹月过着不开心的生活,看到她哭,它心里也下被针扎一样难受。
      它太清楚恶魔的招数了,当然,它也知道怎样能够摆脱控制。

      “她过得也并不好,就算是拿你的那些过去相比,她也只会比你更惨。”蒙奇莉说,“散兵,主人她不是提瓦特的人,这你早就知道,不是人偶,也不是教令院的学生。”

      散兵不置可否,稍稍放低了讥诮的唇角,眼神有些冷:“与我无关的事,就不要说出来了,我并不关心这些。”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你不是很讨厌主人吗?我可以告诉你关于她的全部事情,这样你手里就有了她的把柄,这不是一举两得。”蒙奇莉悄悄地偷笑,它知道散兵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只要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总能找到破绽。

      然而他似乎不吃别人的这一套,转身就要离开。

      蒙奇莉心里一急,直接就把他拖进了它一手打造的幻境中,可散兵哪会任人拿捏,他捏碎了幻境,吃了点苦头才挣脱出来。

      “你…”它急得要哭了,生怕他是真的厌恶主人。
      少年脸上挂了彩,神情中充斥着些微戾气,语调却平缓:“不需要这种方法,我只听她亲口说的,她不想告诉我,我就不想听。”

      他扭头走向了溪流的方向,留下在原地呆滞的蒙奇莉,它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心情一下子就雀跃了起来。

      溪流边,澹月觉察到有人在靠近时,那人已经坐在了她身边,她一转头就看见了那位月前被她赶走的沙漠佣兵,他肤色如常,只不过身体上裸露出来的部分都受了伤。

      “小姐,这边不安全,你不应该独自出来的。”白日鸣雷回到镀金旅团的营地后,得到了叛徒的惩罚,他被罚来每日四处巡查,今日刚巧经过就碰到了她。
      澹月从口袋里掏出药罐,朝他递过去,“你拿着吧。”
      “都是小伤。”他眼神躲闪,把药罐推拒了回去,随后瞄了眼溪水里的衣服,心情忽然不爽,咬牙道:“谁让你来洗衣服的?”

      以往这些粗活都是他来包揽,并不是出于被她雇佣的下属应尽的义务,不过是舍不得少女细腻的手指被这些俗世沾染,她很善良,即便与他是雇佣关系,也从来都像对待朋友一般。

      澹月笑道:“你不需要回营地吗?”
      “小姐不能把我留下吗?”白日鸣雷答非所问,固执地拽起她的手,离开了水面,“我不需要佣金,自愿留在您身边。”

      噢——这对于她来说简直是致命的。

      她眼神略有缓和,不过想起自己对先前那位女孩的态度,她推己及人,自己都那么不愿意和旁人相处,散兵应当也不会喜欢白日鸣雷的再次加入,她应当将心比心。

      “不…”
      澹月刚说出拒绝的话,一颗石子忽地从不远处弹过来,击中了白日鸣雷的左眼,他捂住眼睛嘴里发出痛苦的哀鸣,有猩红的血液在五指缝隙中渗出来。

      少年悠悠然走了过来,闲庭信步,手里还在抛石子玩,神情满是不屑。

      “散兵。”她递给白日鸣雷一张干净的帕子,气哄哄地走到他跟前,一股脑把他手里的石头都丢到了地上,“你为什么无缘无故打伤人?”

      他看了眼捂住眼睛哀嚎的白日鸣雷,觉得无比碍眼,眼神平静到死寂,“你觉得我为什么?”
      “我看你是脑子不正常!他并没有做什么,你这样做是非常惹人讨厌的,你知道吗?”澹月气急败坏,走回了白日鸣雷身边,扶着他就想离开这里。

      散兵的法器忽地飞出来,拦住了去路,铃铛声宛如催命符。

      “我记得你上次已经和他结束了雇佣关系。”
      她双手抱住男性的胳膊,在他的身边显得娇小无比,她的怒火像是在为这人打抱不平,眼里的愤怒都像是心疼:“我想这应该与你无关,而且你应该为刚才行为向他道歉。”
      “如果我不呢?”

      澹月说:“那我就从现在开始,不再和你同路了。我并不想和一个性情残忍无故伤人的人待在一起,免得下一次就是我。”

      白日鸣雷将这误以为是她终于决定要和他在一起的信号,刚要回握住她的手,他整个人就被掀翻在地了。

      “散兵!”
      她想跑过去扶起佣兵,反被少年攥住了手腕,他的紫瞳森冷。

      少年把她带离了白日鸣雷的身边,阴测测地盯着她说:“在你对我盖棺定论之前,你更应该去看看他手里的东西是什么,而不是像个愚蠢的笨瓜在这里对我叫嚣。”
      “…他口袋里能有什么,难道他要害我吗?”澹月抬眼瞪住他,下一秒不信邪地跑到男人的身边,掰开了他紧握成拳的手心,倒出来一堆粉末。

      她回来时,低着脑袋,看上去沮丧至极。
      “抱歉。”声音带了点哭腔的哽咽,她不知怎么眼泪又流了出来。

      散兵神情莫测,眼神莫名地上下扫视她,最终还是没说出那句“愚蠢”。
      “如果你是为了自己的愚钝对我道歉,那大可不必这么委屈,我并没有小气到要让你哭成这样才能消气。”
      她捂着脸,把整张脸都埋在手心里抽泣,比在帐篷里哭得更加汹涌。

      少年无计可施,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见她哭得像鬼没忍住弯了唇,她嘴一瘪,又要哭出声来,他嫌她聒噪,顺势捂住了她的嘴,看她委屈巴巴地望着自己,想到在帐篷里小精灵的话,才有些犹豫地张开了手臂。

      “需要抱一下的话,就过来。”他嘴巴很硬,眼神也并不和善,但他记得她在帐篷里索要拥抱的可怜模样。

      澹月钻进了他的怀抱里,下巴搭在他的肩颈上,只在他的怀里停留了半秒,她就撤了出来,擦干了眼泪。

      “你说得对。”
      白日鸣雷对她确实另有企图,那些粉末都是具有强烈催.情的效果,他并不如他口中所说对她珍爱至极,不过是贪图她的身体,或许与她接触过的男人,都是为了这个目的。
      不会有人愚昧到想去了解她的灵魂,成为她不可多得的伴侣。

      澹月想起八千戈神曾经对她说过的话,恶魔的本性就是贪婪和欲望,不过这不仅限于他们,人类对于性的渴望,也丝毫不输给恶魔呢。

      “你为什么会哭?”散兵说,他不理解她的眼泪,难道是因为爱吗。

      她坐在弹跳菇上,闻了一下手指尖上的粉末,一股恶俗的香气袭来,她脑子有些晕乎乎的,“我只是觉得自己很可怜。”
      “所以你喜欢上了那个沙漠佣兵,你被他欺骗,才变得可怜。”
      澹月轻笑,眼睛里的泪珠还没完全散去:“你觉得我喜欢他吗?你眼里的喜欢是什么呢?”

      “不清楚。不过你的喜欢大概和那位沙漠佣兵没什么两样,不过是两具寂寞的身体互相吸引,达成某种肉.体上的共识,你们只不过是想拿对方的身体取乐,在我看来是这样的。”
      散兵嗤笑一声。

      她皱眉,“这只是你的主观臆断,我并没有说自己喜欢上了他,而且我也没有想拿他的身体取乐,当然我承认你说的没错,我确实在某一方面对他很感兴趣,但你不能因此断定我是一个贪色的人。”
      澹月甚至还没有摸过白日鸣雷的胸肌,如果散兵非要这么说,她不介意回去揩油再回来的。
      至少她得到了她一直想要的。

      好色不是坏事。可她心里怎么会这么难受,她不喜欢散兵这样看待自己。

      少年抬手整理了一下斗笠的位置,漫不经心、仿佛事不关己地说:“是没有,还是没来得及?”

      澹月彻底被他这样轻蔑的态度惹急了,她气得胸脯都在起伏,嗓子发哽:“既然你已经确信我是这样的人,又何必破坏白日鸣雷的计划,难道你不认为我会欣然答应他吗?”
      “或许我该提醒你,不要说这样损害自己的气话。”
      散兵站起身,目光一眨不眨盯住她。

      “气话吗?”过了很久,她才喃喃自语,“对,我并不懂爱情,我只是个俗人,被身体本身吸引并不是一种罪过,但我不喜欢他。”

      澹月试图躲避他的眼神,背过了身,自顾自说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声音轻得像是在阐述别人的故事:“你知道吗?曾经有人为了虚无缥缈的爱情将自己的灵魂卖给了恶魔,而到生命的最后她都没能得到爱人的注视。”

      人类就是爱去追逐一些高尚的品格,盲目求爱,自以为勇敢无畏,其实在外人看来,既愚蠢又痴心妄想。

      爱情或许并不是人生的全部,可爱情的存在没有罪过,它会产生在每个需要爱的人心中,互相取乐也是爱情存在的意义。

      澹月不想去妄言,她并未体验过真正的爱,这是她觉得的。

      父母的爱,让她失去自我,让她被剥夺姓氏,成为恶魔的傀儡被他利用。可她还是需要爱,甚至更多更多。

      她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这就好比把自己的身体剥开给别人看,或许会有被挖苦讽刺的风险,或许她会得到意想不到的东西。

      散兵眼神复杂,走近她,伸手握起她的手,用指腹轻捻她的手背。
      她能感觉到有人在触摸她,不像是在摸她的皮肤,更像在触碰她的灵魂,每一下摩挲都是敲打。

      澹月鼻尖嗅到少年身上的香味。

      她忍不住抱住了他的腰,埋头在他的颈窝,依赖地蹭他的锁骨。

      “这样你会觉得我也想要你的身体吗?”
      “…不会。”
      她终于能笑出来了,却很难听,如鲠在喉,“那你以后不要再那样说我,我不喜欢你那样看待我。”

      散兵难得顺从,低低地“嗯”了一声,手掌在她的手背上摩挲、按压。

      “那你还会跟我吵架吗?”
      “只要某人别再像个…”他话音一顿,喉结冷不防被人衔在唇上,她含住了。
      澹月有些无耻地轻笑:“笨瓜吗?我不会了。”
      “松口。”他体温骤升,脸也在发烫,她本来就只是在玩闹,听到这话就乖乖放开了他。

      躲在暗处的蒙奇莉总算松了口气,它的目的达到了。

      恶魔的诅咒并不是无解的,八千戈神总是在洗脑催眠,让人以为这世界上都是为了爱.欲失去自我的庸人,恶魔不相信世界上有爱,因为只有爱才能破解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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