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堕天使》薄荷绵绵冰

11、变化（四）

　　接下来几天，梅瑞都格外乖巧，每句话都反复斟酌过后再开口。

　　因为她知道，她的问题令BOSS生气了。

　　她现在都能清楚地回忆起当时BOSS匪夷所思的表情，本就低垂的眉头几乎要压破眼眶，看上去下一秒就会把她“咔嚓”掉。

　　但最后BOSS只是阴恻恻对她笑着说了句：“你很好。”然后一天都没回家。

　　她最后都没搞明白，BOSS到底是因为她不知道他的名字而生气，还是因为她竟然敢问他的尊名而生气。

　　如果是前者，他又没自我介绍过，自己不清楚不是也很正常？
　　如果是后者……好像不太符合BOSS的人设。

　　梅瑞挠挠脑壳。
　　Boss又不在家，梅瑞穿好大衣，挎着一个铺着绿布的小竹篮，拎着一篮水果，出了家门。

　　已经到了年底，再过一段时间，气温就将回暖，寒鸦在冷风中发出最后的鸣叫。梅瑞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运气不好，不管她去哪里，总有乌鸦跟着她，看上去很不吉利。

　　看了眼在树顶盘旋的黑鸟，梅瑞叹了口气，穿过一条打扫的很干净的山丘小道，来到一户人家前停下。

　　拉动门口的银色门铃，有些老旧的门铃发出一阵略显沉闷的铃声。
　　“卡娜夫人。”她在门口唤道。

　　褐色木门打开，一位年纪约莫三十来岁、面容和蔼的夫人从门后走出。

　　“梅瑞，你来啦。”她撑起伞，提起裙摆迎接。看到梅瑞手上的水果时，她说，“下次别再带东西过来了，你应该多留给自己。”
　　梅瑞笑着说：“这是为了答谢您的。”

　　梅瑞随卡娜夫人进了屋，在玄关处跺着脚抖掉靴子上的雪，把帽子挂在门口的衣架上。

　　卡娜夫人的家不算太大，但布置的很温馨。她们是四口之家，两个孩子此刻正在学校里，丈夫也在外上班，现在就只有她一个人在家。

　　梅瑞和她寒暄了几句，把手里的篮子放在桌子上，拉开挡雪的布，露出下面一团团的红线。
　　是的，没错，她是来和卡娜夫人学习织帽子的。

　　这几天她看见城镇里开始张灯结彩，便问了一嘴原因，对方奇异地看了她一眼，反问：“难道你忘记下个月就是神诞节了吗？”
　　梅瑞留了个心眼，回去翻日历，果然看见下月十二日的那页日历特意标准了“神诞节”。

　　她稍微打听了一下，得知每个有降神的国家都有神诞节，以此纪念神明降临到他们国家的这一天。

　　这是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需要进行很多庆祝活动，而其中一项，是带红色帽子。

　　卡娜夫人拿来她织好的两顶帽子，一顶圆帽，一顶三角帽，问梅瑞：“你想学哪个款式呢？”

　　梅瑞脑补了一下大BOSS戴帽子的画面，回答：“我想都学。”尖的给BOSS，圆的给自己。

　　“好的。”卡娜夫人很开心地拿过她刚织了个框架的帽子给梅瑞看，“我们先织一个这样的底子。”
　　梅瑞聚精会神地盯着卡娜夫人的动作，在她的指导下笨拙地勾线、打圈、交织。

　　这让她想起高中那会儿，班上流行织围巾，早恋的妹妹们几乎人手几个毛线团，一下课班上就和雇了未成年工的纺织厂一样忙碌。
　　她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给人织东西，没没成想穿越后竟然无聊到了这种程度。

　　卡娜夫人教她的是基础款，不难学，见着她渐渐不出错了，便拿起自己的毛线继续织，顺嘴聊起家常：“你上次学的甜玉米汤，做给你丈夫吃了吗？”
　　大BOSS搬过来时就是以夫妻的名义，梅瑞也只能承认他是丈夫。

　　说到玉米汤梅瑞就想起她的死亡提问，BOSS似乎到现在都没消气。她一脸复杂回答：“……吃了。”

　　卡娜夫人笑着说：“你这个表情，难道是他不喜欢？”
　　梅瑞：“……也不是……吧。”
　　卡娜夫人：“那就是吵架了？”
　　“算是……吧。”只有吵架的结局，没有吵架的过程。

　　卡娜夫人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说：“年轻的夫妻都很容易吵架，我都懂。”
　　“……嗯。”梅瑞觉得卡娜夫人应该很难“懂”。

　　“也许，什么时候可以与你的丈夫一同来我家。”卡娜夫人笑道，“有时候去邻居家聚餐也是缓和夫妻关系的一种办法。”

　　梅瑞忍不住开始脑补大BOSS来卡娜夫人家里做客的场景。

　　抱歉……脑补不出来。
　　完全无法想象。

　　梅瑞只好说：“呃，他不太善于交际。”

　　卡娜夫人很遗憾：“这样吗？真是可惜，我很希望见到你们一同出现的样子。你这么美丽，想必你的丈夫也一定是一名英俊的男人，你们站在一起的画面一定很动人。”她说着露出了向往的神情。

　　梅瑞懂了，是想嗑cp的心情。

　　但她不可能带着大BOSS出现，为了打破卡娜夫人美好的想象，便道：“不，他长得很丑，所以才不喜欢出门。”说得面不改色心不跳，反正BOSS也听不到。

　　卡娜夫人诧异地掩住嘴唇：“噢……那，你一定很爱他。”
　　梅瑞仍旧面不改色：“是的，我很爱他。”

　　两个小时候，到了梅瑞去教堂听课的时间，她装好自己织了个底的帽子，把篮子放回家里，走向教堂听课。

　　自从那天老教授描述完斯塔帝国王妃的长相后，她的名气似乎在城镇边缘传开了一些，落在她身上的眼光也比往常更多。

　　以致于有时候，她甚至觉得有些人并非来教堂听课的，而是来看她的。
　　不过大部分时候，那些人也只是远远看着，然而今天——

　　梅瑞余光瞥着坐在自己旁边的骑士服金发男人，默不作声地往旁边移了几寸。
　　男人显然发现了她的动作，便索性直接开口：“这位美丽的小姐，我们是否在哪儿见过？”

　　啊，好古早的搭讪方式。
　　梅瑞板着脸：“啊？有吗？”

　　男人：“我一看见您，就想到我曾去过的玛嘉利港口……”
　　梅瑞：“我没去过玛嘉利港口。”
　　男人面不改色地改口：“港口游轮经过的斯格拉小镇……”
　　梅瑞：“我没去过斯格拉小镇。”
　　“……小镇旁边那座名为沃尔特的……”
　　“我也没去过沃尔特。”

　　男人脸上笑容裂开。
　　他说的全是人流量最大的地方她怎么会一个都没去过她到底是不是特涅城人！！

　　他吸了口气，情深款款：“噢，美丽的小姐，请别拿我打趣了。您应该已经看出，我只是一个爱慕着你的可怜的男人。”

　　梅瑞：“……”我们才见面多久，有二十分钟？

　　男人继续含情脉脉：“也与您并不清楚，我长这么大，从未遇见过像您一样令我心动的女性。原谅我刚刚愚蠢的搭讪，因家里人的严格管教，我并不通晓男女间的情感，这都怪我那位身为‘黄金骑士’的父亲。”
　　他将“黄金骑士”四个字咬得很重。

　　这是什么西幻版《我的市长父亲》吗……

　　梅瑞转过身，面对着他，严肃道：“对不起，这位先生。”她顿了下，回想起今天和卡娜夫人的谈话，十分自然地接了下去，“我已经结婚了，我的丈夫虽然很忙碌，但是对我非常好，我们很恩爱。是的，我非常爱他。”

　　她一口气说完，等待着男人的反应。
　　然后，她就看见这名骑士服男人的眼神渐渐越到她身后，往上抬、抬、抬……抬得很高？

　　女人的直觉忽然上线。
　　梅瑞生出一种强烈的、不妙的预感。

　　她猛地转身，抬头，看见了——大BOSS的脸。

　　而大BOSS正在用一种“没错是我，我就是那位她非常喜爱的丈夫”的笑容看着骑士，过于强势的眉眼散发出压倒性的气场。

　　梅瑞：……我还有解释的空间吗。

　　BOSS的手搭在梅瑞的肩上，宣示主权般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梅瑞：……算了，就当他是在为我解决烂桃花。

　　但骑士服男人显然不肯相信。
　　她那么年轻！而且完全是少女的打扮！怎么会已经结婚！

　　然后他就听到旁边传来小声的交谈。

　　“你今天回来的好早噢。”
　　“你在怪我打断了你和别的男人的攀谈吗？Marry。”
　　“……你为什么从来不会理解成我想你呢。”
　　“所以你在想我吗？我的妻子。”

　　骑士服男人黑着脸远离了他们。

　　当然他没看见，同样一脸黑线的梅瑞。

　　——BOSS今天怎么了，明明很久都没有这么腻歪地叫她，今天到底抽了哪根筋。他这是气消了还是没消，不会是故意刺激我的吧。

　　伊斯菲尔并未过多关注她内心的腹诽。他脑海中盘旋着那个骑士人类刚刚的内心，无意识皱着眉重复：“少女的打扮？”
　　梅瑞：“？”

　　伊斯菲尔看她：“人类的妻子，和少女打扮不同吗？”
　　“啊。”梅瑞也不太清楚，她回想着卡娜夫人的模样，迟疑地说，“好像，头上会戴着布巾。”
　　伊斯菲尔问她：“你为什么不戴？”

　　梅瑞：“……”你又没有真的娶我啊！！
　　她面无表情：“等我们成为合法夫妻再说吧。”

　　伊斯菲尔动了动唇角，一副“人类真是愚蠢又麻烦”的讥诮表情。

　　“……听课吧。”梅瑞一言难尽地看了BOSS一眼。不和有种族代沟的家伙计较。

　　大BOSS双臂环胸，纡尊降贵地听着老教授讲那些在他看来很小儿科的东西。

　　一个小时后，他看着梅瑞，罕见地有些神色复杂：“你每天听这个？”
　　“嗯。”梅瑞摸出自己今天带的小零食吃，“他知道好多东西呢。”

　　伊斯菲尔淡淡地说：“他传授的是火神魔法的口诀，你并非兰基里的百姓，学了也没有用。”
　　“啊？”梅瑞抓着小零食，“可我能用出来一点诶。”比如用火球术时能放出个小小的光球什么的。

　　伊斯菲尔说：“因为你血脉特殊，但这个魔法并不最适合你。”

　　梅瑞没过脑子地问：“啊，我什么血脉？”

　　“……”
　　身边的人沉默不语。
　　梅瑞也沉默不语。
　　她甚至放下了手中的小零食，端坐起来。

　　得意忘形了。
　　完蛋了。
　　我是不是要暴露穿越者的身份了。

　　她感觉到大BOSS一直在看着她。
　　梅瑞坐得脖子发酸，僵硬转头看了过去，对上大BOSS那双略含探究的深邃双眼。

　　梅瑞：“……”我现在补救还来得及吗。

　　“Marry。”大BOSS叫她。

　　梅瑞正襟危坐。
　　半晌后，她都在思考自己死后还会不会继续转生了，BOSS才再次沉沉开口：“回家。”

　　梅瑞吞了下唾液。
　　所以那个偏僻的房子终于要用来做些杀人放火的勾当了？

　　大BOSS起身，优雅地理了理衬衫袖口，垂眸看着还坐在位置上的梅瑞：
　　“教你真正的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