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夏》叙梨春

2、Chapter 2跨越第二步：记忆

　　沿途的学生都是即将放假的轻松氛围，为他人送来的假期而感谢着。
　　三三两两的人结伴而行，对暂时逃离学习的紧箍咒而笑逐颜开。
　　晚风阵阵，霞光漫天，云霞使得无垠的天空蒙上了一层薄纱。紫色和蓝色交相缠绵，整个校园笼罩在朦胧之下。
　　学校的勤人溪流水潺潺，横亘整个校园，将江城一中分成了高中部与初中部两个部分。
　　越过溪水，穿过花坛。此时初三9班的教室只剩零星几人。
　　“别人高考我放假，别人紧张我睡大觉。”蒋鸣峥一边笑嘻嘻地大言不惭，一边将最后几本书放进书包，终于将课桌全部收拾干净。
　　等得不耐烦只能来催的蒋鸣嵘刚好走到门口，听到后随即嗤笑一声：“几个星期后别人直升你落榜，别人放假你进厂。”
　　蒋明峥听到他哥的拆台，笑着的嘴角马上下撇，微微抽搐着，当作没听见蒋鸣嵘的话，懒得理他。
　　“差不多得了，余时和钟岁岁还在外面等你呢，东西收拾快点。”蒋鸣嵘看着弟弟慢腾腾的动作，终于忍不下去。
　　两个人是名副其实的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都是清瘦的外形，只是身高有差距。
　　蒋鸣峥年龄虽然小，但是他稍高一些，同样宽大的校服穿在他的身上更显得更挺拔，说出来的话与形象有些不符，“她们俩踩风火轮呢！我可记得九班和十五班隔了一层楼，她俩速度这么快就在门口了？”
　　蒋鸣峥在三人的催促下胡乱一通抓，把所有乱七八糟一股脑塞进书包。
　　“走了走了，我好了。”
　　门口的余时和岁岁早就等不及了。看到走出来的双胞胎，余时等不了一秒开呛。
　　“人长得这么高怎么收拾东西这么慢。”
　　“和我没关系，怪他。”
　　蒋鸣嵘还没听完就立马撇清自己，不想牵扯进与自己无关的争斗当中。
　　两人初中与余时一个班，是章女士同事的儿子，从章女士第一次带他们三个见面起就一直是你争我斗，余时见过蒋鸣峥尿裤子的样子，看过蒋鸣嵘走路不稳摔倒的样子，他们也有余时小时候要自己剪头发，最后只能剃了个光头以拯救狗啃的发型的记忆。
　　而余时与钟岁岁如连体婴一般，自然而然与两个男生认识并玩在一起。故而四人从小玩到大，勉强算得上一个青梅竹马。
　　早年四人之中蒋鸣峥最矮，每次四人比较身高都备受打击，蒋鸣峥觉得高不过自己哥哥就算了，就连钟岁岁和余时都比他高。
　　每次比完身高后总觉得不服气，每次都要夸下海口，说将来一定会超越他们三个人一大截。为此备受余时嘲笑，又因总是说不过余时，每次在余时的攻击下都溃不成军。
　　如今终于扳回一局，蒋鸣峥此人成功做到在青春期内，一个寒假，他的身高如破春之竹般节节高升，已经堪堪窜到了一米九，真的一跃成四人之中的第一，超越所有人。
　　面对其他三人，言语中不乏嘚瑟之意：“现在你们怎么不比身高了，知道自己必输了是吧。”
　　余时听完只是撇了撇嘴角，阴阳怪气道：“上帝让你的身体达到一个高度，同时也让你的速度慢到了一个深渊。每次都是我们等你，什么时候你能等我们一次呢。”
　　钟岁岁在一旁直笑：“你也就比疯狂动物城里的闪电快一点。”
　　蒋鸣嵘听完也忍不住面带笑意，却并不帮弟弟说话，事实上所有人都忍他的龟速很久了。
　　“你懂什么，我不会被你无力的言语打倒的。”蒋鸣峥并不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只当是嫉妒，哼哼几声表示不满。
　　日光将四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穿过流水潺潺，向最东边的校门走去。
　　钟岁岁忽然出声，打破宁静。
　　“说起来这次学校肯定押宝陈隅学长了，他高中一直以来都是我们学校的王牌，这整个学校谁不知道他的‘威名’。”带着八卦的语气感慨着。
　　“谁知道呢，你怎么忽然提起这个。”走在前面的蒋鸣峥疑惑回头，并好心地提醒。
　　“再怎么厉害也和你没关系啊。”
　　“关心一下嘛，这无聊的读书人生就是要有不同人的八卦才有意思啊！”
　　“陈隅是哪位？”余时听的满头问号，以为自己少了段记忆，适时出声以求解答。
　　“哇，你不知道他吗，他就是那个代表学校参加物理竞赛，结果一路绿灯最后拿到冠军的那个。”
　　似是不够，钟岁岁又兴奋地进一步解释说道：“每次考试他几乎都是年级第一，堪称我们江城一中的不败神话。几年来连续霸占成绩墙红榜第一，他的名字一直坐在最高的那个宝座上，几乎不变。”
　　成绩墙，江城一中的传统，又称墙榜。
　　即每次大型考试以后会把学生的排名和名字以及班级贴在墙上，江湖人称红榜。学校美名其曰这是鼓励学生奋斗，激励他们的斗志。
　　钟岁岁回想当天情景后对着余时表露出几分惋惜：“啊，他在学校上台发表感言的那天虽然初中部和高中部都去听了，但是你刚好生病请假了。”
　　“都去了？这么大动干戈。”余时没想到是这样多人的仪式，回想起来，“我当时是不是还说你们花时间听别人念稿子，不如偷偷溜了在教室睡觉。”
　　“对啊，结果那天你没来，而且没想到是整个学校都一起去听别人念稿子吧。”岁岁顺着她的话回。
　　但像是不信，又重新问了一遍，“但是他的名字你一点也没听过吗？”
　　余时只是摇了摇头，有些震惊，下意识转头看向蒋明嵘他们，“怎么你们都认识他，真的这么有名吗？”
　　蒋鸣嵘哼笑一声，答道：“是还挺有名的，我也听说过他。”
　　“那我之前怎么没听过他。”余时又抛出她的问题。
　　“那当然是你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了。”蒋鸣峥双手交叉置于胸前，好笑地说。而调侃对象余小时对此权当夸奖，并不反驳，摸摸鼻子表示同意。
　　“这么厉害，有我厉害吗，岁岁你说，有我厉害吗？”余时一把抓住钟岁岁的书包，凑近她——是威胁的语气。岁岁警铃大作。
　　“当然没有，他都是过去式了，现在当然是你厉害。”真正做到识时务者为俊杰，钟岁岁连忙表示，“整个年级谁不知道你余时，我是你的小弟跟着都沾光。”
　　“谄媚！”蒋鸣嵘听不下去，轻嗤道。
　　“就是！钟岁岁你太狗腿…啊！我去。”还没等蒋鸣峥说完，钟岁岁几步向前到蒋明峥后方，挥手一巴掌拍上去，用了十层十的力气。
　　“我没揍你，你就嘚瑟起来了，你给我小心一点。”
　　“就是！小心一点。”余时在边上应和。
　　“狼狈为奸！一丘之貉！我和蒋鸣嵘要抗争！”蒋鸣峥怒道。
　　眼看火要烧到自己身上，蒋鸣嵘连忙跨步向前几米，拉开距离，摇摇手示意与自己无关。
　　“城门失火不要殃及池鱼。” 钟岁岁嘲笑到，对蒋鸣嵘的行为满意地点头。
　　“没骨气。”蒋鸣峥恨恨道，颇有几分咬牙切齿。
　　“要感谢毕业生，他们送了我们一个假期。”
　　蒋鸣嵘看着弟弟被左右夹击，打断三人的争斗，“不如想想他们考完就是我们考试。”
　　蒋鸣峥立马顺杆爬上，从和余时和岁岁的“战斗状态”变为仰天长叹着，看着有几分滑稽，“人生呐！这命运多舛的人生呐！”
　　四人一路穿过勤人溪，从桥上走下，到了高中部这边。
　　“等等！你们快看，那个，那个是不是陈隅，大名鼎鼎的陈隅！”忽然间，边上的钟岁岁惊奇地叫了起来，激动地拍了拍余时的肩膀。
　　被拍对象有些无奈和好笑，但却因她情绪感染也情不自禁地回头，随便小心提醒：“你声音小点，别被人家听到了，而且我都没见过，我怎么知道……”
　　话音随着她的动作戛然而止，此时学生已经差不多走完了，四周有些安静。
　　只见不远处，一高一矮两个人正在往教学楼的方向走着，身形高挑挺拔的那位手上拎着两本书，姿态不紧不慢，落日余晖倾斜在挺拔的背脊上。微微侧头露出高挺的鼻子，正在和走在一旁的同学说着话，也不知说到什么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浅浅的月牙。
　　半边天都是晚霞，明明是毫不吝啬地洒落每一处，但却像多给了他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眷顾，让他白皙的侧脸平添了几分温柔——当然也不排除是他笑了的缘故。散漫的姿态与周边行色匆匆的他人形成了两个世界。
　　“是笑的那个吗？”余时盯着他的背影发问，直觉暗示着她，目光所及之人，就是刚才谈论的人。
　　“对，就是那个。”钟岁岁斩钉截铁，“发表获奖感言那天我只能看他的侧脸，就是他。”
　　那是余时和陈隅的第一次见面，或者说，只是余时个人的单方面第一次见面。
　　现在回想起来只记得那天的晚霞余晖，黄昏迟迟。燥热的盛夏却添微风几许，惬意几分。
　　余时回忆完，适时地收回思绪，对自己的刚才的感到几分和好笑，摇摇头将抛之脑后，快步往班级方向走去。
　　回到教室正好上课，这节课讲化学习题。看着试卷上的一个个红勾，余时望向窗外苍翠的树，罕见地有些心不在焉。
　　钟岁岁听到下课铃后迫不及待地坐到余时身边，“怎么样，渡劫成功没？”
　　余时不理会她的恐吓，高深莫测地看着岁岁：“老师叫我自己努力的同时也别忘了关照你。”
　　“啊…？”少女面露菜色，看到余时好笑的表情后又反应了过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好啊！你又骗我！”
　　余时不承认，马上转移话题：“你还记得陈隅吗？”
　　“记得，永恒的榜一嘛，我们学校的传说，可惜我们升到高中他就毕业了。”岁岁露出几分可惜的神色。
　　“你怎么忽然提起他？”
　　“我刚去小花办公室听到老师们在谈论他，而且是说他刚回了学校一趟。”
　　“你说他到底有多厉害，甚至我们学校的传说都出来了，有点中二。”余时有些好笑，对“学校传说一词”忍俊不禁，重复道：“学校的传说，天呐，谁起的。”
　　钟岁岁被情绪感染，也调侃余时：“说不定等你毕业了，你也是我们学校的传说。”
　　两个人对视一眼，余时总觉得觉得背后议论别人不好，但想到中二的形容又“噗呲”一声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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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星光点点，路灯附近飞着虫子，寂静的校园很快因为学生下课而变得热闹起来。
　　钟岁岁穿梭人群中，逆流而上，朝着成绩墙走去。
　　成绩墙建在勤人溪上，溪水横亘校园，把江城一中劈成两半，即高中部与初中部，高中部在东，初中部在西，而成绩墙就在横穿溪水的桥上。
　　勤人溪虽说是溪，却也有几十余米宽，是一中的一大风景，自北门向南门而流，中途与学校的屿水湖相连，汇水其中却又穿肠而过，向学校之外奔腾而去。
　　勤人溪有两座桥，一桥如平常之桥一般，只供学生穿越溪水之用，另一桥则是封闭的，修葺完善，由玻璃长廊和贴满成绩的纸墙组成，一侧是玻璃，透过玻璃可以看见溪景；一侧是成绩，这就是所谓的成绩墙了。
　　一整座桥贴满了成绩，前端的放的是学校高中部历届最后一次的高考模拟成绩前五十，从最开始到现在已经贴了七届学生，后一端是高三年级每次大型考试的成绩，考完一次更换一次，占据大部分面积。
　　好在目前桥的长度还够，不然再过几年岂不是整座桥被考试成绩包围了？
　　缓步上桥，余时怀揣好奇直往某个班级走去。
　　她要看看这个陈隅是怎么样的，老师对他赞不绝口，同学称他学校传说。
　　抬眼看去，陈隅的这几个字就在28届理科的那张红榜顶端，所谓永远的第一。
　　陈隅 8班 729 年1
　　江砚初8班 712 年2
　　颜以墨15班710 年3
　　……
　　余时带着探究的目光一路下看了几个，对比自己的认知，思索着这是什么水平，倘若自己与他们是同一届，排名又如何。
　　同时分出心对着前后几届的成绩囫囵吞枣地扫了几眼，最终发现陈隅确实是这张墙上分数最高的那位。
　　余时盯着几个数字出神地站着，等反应过来抬手看表发觉已临近九点半，想着今天就作罢往校门口走去，打算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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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闪电是电影《疯狂动物城》中的水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