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夏》叙梨春

1、Chapter 1跨越第一步：听说

　　“七点了！”
　　余时拿过左边柜子上时钟，睡眼朦胧间惊地直坐起，翻身下床并用这辈子最快的速度换衣服，一通洗漱后直奔书桌收拾乱扔的作业。眼睛半睁半闭，才想起自己昨晚睡得太急，根本就忘记定闹钟了。
　　余时东摸西拿把桌子上放着的东西全塞进书包，抬手又看一眼时间，不得不拉上书包直接向外走。
　　“拿了吃的东西再走！”
　　章女士倒完垃圾刚回来，正碰到余时直奔至门口。深知女儿德行的她，直接拽住余时的书包，像拎小猫崽子一般，将其直接拖到了餐桌前。
　　果不其然，尚冒着热气的早饭还整洁地摆放在桌子上。
　　“你现在不知道珍惜自己的胃，等以后身体出问题了后悔都来不及。”章语淑女士语重心长教训，“吃个早饭还能急死你了？”
　　余时被拽得有几分趔趄，被迫回到桌子前，只得接受了母上大人的关爱。一手夹起小笼包往嘴里塞，还好已经不太烫了。没嚼几下又一口直灌下温热的牛奶，右手也没闲着——抓了两个鸡蛋，像饿死鬼赶着投胎一样，边吞边抬起手看时间。
　　章语淑看她胡吃海塞，痛心疾首：“你早起五分钟就不至于现在这样急了。”
　　“什么啊，我忘了定闹钟了，而且你怎么都没叫我。”余时正在努力吞咽，声音有些模糊。
　　章女士并不背锅：“我出门时还早，觉得你一定想多睡会，以为你会自己按时醒的。”
　　七点十分了。要来不及了。
　　余时忽略剩下的食物，转身就走，顺便不忘向章女士挥手告别，风风火火再度冲出了门。
　　“我这周要出差，没那么快回来。”章女士朝余时消失的方向喊，给余时下达通知。
　　果然两秒之后：
　　“知道啦，记得给我打钱。”声音因为距离有些悠远，却实实在在回应了。
　　十月的江城夏天的余热还未完全降下，朝阳照耀着早晨的公园，蝉和鸟相争鸣，不知疲倦。风从湖面吹来带来清凉，倾邪的光线从树枝上稀疏落下。
　　江城之所以叫江城，正是其沿云江而建，江城随云江扩张，一路随河流绵延，同时大小河流交错。隔江而划，另一边为云城。
　　江城在这个点街边的人已渐渐多了起来，来来往往的上班族，清晨练功的大爷，当然穿行其中最多的还是学生。
　　有遵守交通规则骑自行车行驶路上的乖学生；也有慢悠悠走在路上试图卡点上课铃最后一秒，神情并不在意是否会迟到；甚至余时还看到一位光明正大骑着改造后的机车轰鸣而过的少年，速度快得只留下一串刺耳的尾音，炸得余时头皮发麻。
　　往常余时听到这种声音或许会腹诽几句，但此时却自顾不暇。
　　不似他人那般有交通工具，没有悠闲者那样一颗强大的心和计算准确的时间。余时像被狗追着一样一路狂奔，往常十五分钟的行走路程这次被硬生生压缩成了十分钟，万幸终于在七点二十赶进了校门。
　　事实上学校关门是七点半，那以后才算迟到，但是余时的物理老师兼班主任——孔颖萱。
　　人送外号小花，四十一枝花，站在你面前根本看不出已经是二孩妈，说她刚出来工作没几年都有人信。人称小花，但是在余时看来其周身那股“扒皮”气质就看得出来是一朵食人花。
　　明明前一秒在上课，她还是吞下整个人的食人花，后一秒到了休息时间，她又变成对你温柔微笑的路边小花，看着毫无攻击性的那种。
　　余时暗自评价，此人绝非善类。
　　小花每天早上七点二十准时到达班级，一到门口就开始巡视，观察有没有在班级里吃早饭气味飘十里的，最最重要的是“抓捕”早上来补作业抄作业的同学。
　　余时可不想在小花的目光注视下、在全班人的静默下，走入教室，想想就觉得窒息。
　　然事与愿违，即使余时妄图力挽狂澜，但是教室门口那一抹身影仍是比她提前到达。
　　冲上楼梯的余时在看到那一抹身影时，及时刹车，整理了一下衣服，抚了抚头发，面带微笑地走向教室门口。班上的人已经来得差不多，大多数人低头看书，已然有已经上课的错觉，余时姗姗来迟，是班上最后几个没到的。
　　“老师早上好！”
　　余时嘴角不太自然地向上翘着，手下意识伸进口袋摸了一把两个鸡蛋，又将其往深处藏了藏。
　　“脸这么红，跑过来的？”
　　“以为要迟到了。”余时站立在老师面前，不好意思地解释。
　　小花听完笑着点头，示意余时赶紧回到自己座位。
　　“怎么回事，怎么今天来这么晚。”坐在前面的钟岁岁悄悄用书往上挡了挡，回过头问。
　　钟岁岁和余时两个人住在同一片小区，从小一起长大，初中一个学校，高中一个班。俩人十分熟悉，说好听点就是发小，难听点就是同一条□□上长大。从小你抢我吃的，我朝你吐口水。龙争虎斗好些年，磕磕绊绊一起到了现在。
　　“别说了，昨天刚考完，想大睡一觉，今早睡过头了。”
　　余时一手摆弄桌面上的书，另一只手掏出一个鸡蛋，朝桌下伸过去，“往下看，早上过来拿多了。”
　　钟岁岁接过，嘿嘿一笑，用知晓一切的口气说道：“你妈给你准备了早饭说明她又要出差了，既然这样，明天记得一起去吃饭。”
　　“这么懂，你快转过去，等下被小花抓到就不好了。”余时前一秒还诧异，后一秒余光瞥见小花脚步动了，立马坐正提醒岁岁。
　　看着大家都在专心读书学习，余时也把心思绪收回，专注于桌面。
　　及时到达，也没有忘带什么东西，上学行动大成功。余时心情颇好地看向窗外
　　太阳逐渐升了起来，盛夏蝉鸣阵阵，好似整个世界的生机都集中在外面的一方天地。
　　——
　　下午三点，正当夏日，骄阳似火，烈日当空。
　　道路两旁是参天的大树，翠绿色的树叶随风而舞。郁郁葱葱的树木一直从路的这头延伸到对面的教学楼前，从视觉上带来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清凉，两旁的蝉鸣在热情洋溢地欢呼着盛夏。
　　即将上课，路上只有零星几个人。余时左手抱着几本教材，另一只手拎着冰可乐慢悠悠地走在树阴下。
　　“怎么走得这么慢，成绩出来了，小花找你呢。”
　　从后面追上来的钟岁岁一把搂住余时的肩膀，发觉这样更热了以后又悻悻地把手放了下来，扯了扯校服驱散热气，对于是余时表示怜悯：“你完了这次，物理竟然都没上班级平均分，这对于我们的学霸小鱼来说简直是正在奔驰的骏马直接瘸了一条腿。”
　　“这么快，是不是他们改试卷的都不睡觉的。”余时诧异地看向岁岁，“老师们怕不是连轴转的机器。”
　　余时仅仅是微微向暴晒的路中央抬头，就被阳光照得眯了眯眼睛，她并不在意钟岁岁前面的调侃，抬手擦了擦额角：“不急，现在是课间休息时间呢，而且她等会儿没课，处于待机状态中。”
　　她又似是想到了什么，顿了顿，无奈道：“当然这也意味着我可能一整节课都要留在办公室了。”
　　说完拿起手中的冰可乐往脸上贴了贴，舒服地叹了一口气，享受着微不足道的冰凉，“哎，人生啊，如此变化多端。”
　　两个人说话间，远处吹来了一阵微风，却仍旧带着燥热的气息。
　　“得了吧你。”钟岁岁一把夺过可乐，“你赶紧去吧，要不然真一节课回不来了。”
　　正当余时思考等等会儿如何去面对即将来临的风暴时，转头却看她拉开易拉罐，享受地喝了一大口，和以往一样笑嘻嘻地宣布：“这瓶可乐归我了，小鱼你快去办公室。”
　　余时看她第十六次拿走自己的可乐，用力挥掌想要拍在岁岁背上，以此表示不满。
　　岁岁在余时拍下来前，率先躲开，伸手碰了碰余时肩膀，向她得意地告别：“可乐归我了，快上课了，我先走啦，你自求多福！”随意地余时挥了挥手，直步朝前而去。
　　“怎么又拿我的可乐，两块五记得转我！”余时也大声超前喊道，对岁岁乐此不彼的行为十分无奈。
　　余时撇撇嘴，“我手里的可乐就是更好喝是吧。”她抬手搂紧了些快掉下去的书本，也稍微加快了脚步，向办公室走去。
　　上课铃已经响了，周围静悄悄的，余时怀揣的些许忐忑，进了物理办公室。
　　小花除上课之外，多数时间待人风格是温柔的，一般情况下并不大发脾气，不过余时总觉得她还有大招，一个像她这样厉害的老师只有温柔是不可能的。高二11班谁人不知小花绝招——“温柔风暴雨”。
　　“温柔风暴雨”，是不知道是谁背后偷偷起的，但莫名就传开了。顾名思义，是轻声细语、温柔地和你聊天，最后让你愧疚甚至哭着走出办公室——扎的都是软刀子。班上已经有几位同学对上过这招，而自己因为多次进出小花办公室比他人更是熟悉几分。
　　听到脚步声还没转头的小花，虽未见其容，温柔风暴雨却已经蓄力：“怎么回事呀小余同学，这次有点太出乎我意料了，你物理成绩是不如其他科目那样拔尖，但也不会像这次这样拖后腿。”
　　她回头看向余时，脸色带着严肃，但不是特别生气的样子。
　　余时见此稍微安了安心，已有大致猜测：这次应该不会太难过。
　　就是，老师什么样的成绩没见过。想到这余时心里略微安心了一些。
　　只见小花正色道：“让物理成为拖住你后腿的科目，这是我不想看到的，你的物理成绩不理想我也有一份责任，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所以才导致成绩这么跌宕起伏，我记得你上一次物理成绩明明还可以来着，有什么烦心事可以和老师分享，老师绝对会认真倾听的。”
　　余时不动声色，在发觉自己这次会安稳度过时，悄悄拿出和小花的无数次交锋的“秘诀”——免疫大法，即对其言语全部免疫。
　　对着老师腼腆地笑笑：“老师，可能只是最近的状态不太好，你也知道我的物理确实是有一点靠运气的，分数基本看试卷难不难。”
　　“我会努力调整好状态，不辜负老师的期望的。”余时抢先肯定道，猜测小花这次或许只是想敲打几番，“大义凛然”话抢先出口，试图线给出承诺以提前堵住小花接下来的长篇大论，挽救一会儿自己的上课时间。
　　“老师相信你，你是老师这么多年来教的最有天赋的孩子，但是你的物理这么跌宕起伏，这谁能接受呀，更何况老师绝对你的水平不止是这样的。”
　　“余时，老师很少会碰见全能无短板的学生，更多的是像你一般有一门甚至是多门拖后腿，你的其他成绩已经十分漂亮，现在最重要的就说稳定你的物理成绩。”
　　“上一个像你这样，门门成绩都漂亮的还是几年前的我的一位学生，老师看到你就想到了他，故而一直都对你充满殷切期盼。”
　　小花一口气不停说了很多，没有给余时回答的机会，过了许久终于停了下来。余时嘴巴微张，刚想开口回答就被打断。
　　“不要绷得这么紧，学生也是需要一点缓冲的嘛。”
　　隔壁桌已年近六十中年物理陈老师“簌簌”地一口将保温杯中的茶水喝到底，有些看不下去，见缝插针。
　　“孔老师就别总比较来比较去了，这种行为多伤孩子们的心呀。”
　　他摸了摸自己有些光滑的头顶，朝俩人开玩笑：“有余时这么优秀的孩子还不好，比起我班上的学生，她可已经算是非常省心了。”
　　小花听完终于大方地给出了余时今天见到的第一个笑容，似是同意刚才的话：“那好吧，余时同学你先自己调整一下，成绩时好时坏、忽高忽低、考试看试卷难度可不行，老师相信你可以找到正确方法解决这个问题的，但是有什么疑问一定要找老师，知道吗？”
　　余时面上不显，乖巧点了点头，心里有些庆幸这次就这么被放过了，还以为小花又要放出她的“温柔刀”。以整节课长谈的气势滔滔不绝地对余时进行“语言感化”。
　　要知道，大名鼎鼎的孔老师，曾经创下一天三人进，三人哭着出的记录，被誉为江城一中物理办公室一大绝杀。绝技“温柔刀”。顾名思义，并不骂人，只是温柔地戳你的痛点，插软刀子，精准打击，直迎你的面门。
　　这个是余时偷偷给起的绝招名，并且还未传开。
　　“那老师就不耽误你了，先去上课吧。”
　　余时听完心中悄悄地比了个耶，知道可能会被轻拿轻放，但流程竟然如此之快，还以为又要像上次那般滔滔不绝一节课的时间。
　　故而她有点飘飘然，脑子一抽，放飞自我大胆地提问：“老师，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错？”
　　还没听到小花回答，隔壁桌的男老师先发制人，脸上带着一副我看透了但是你怎么也发现的表情：“可不是，她以前带过的学生今天回来看她啦，就是物理成绩特别好，读书物理竞赛一路直通，最后拿到冠军奖杯的那个。”
　　话语还未停，又觉不够，添了一句“就是高考物理也满分那个。”
　　“他就在你的前一届，算起来还是你的学长。”小花接过话头，笑得更是如沐春风，还带着几分骄傲。
　　“说起来你和他还有些像，除了物理逊色一点，其他都是百分百的强。”小花又把话题扯了回来同时叹了口气继续，“老师真的很看重你，毕竟很难遇到像你这么有天赋又肯努力的孩子了。”
　　余时得到解答后并不接话，又是腼腆地一笑。
　　“老师谢谢，那我先去上课了。”然后直奔办公室门口，试图快点逃离此处。
　　出了办公室才自我恶寒道：“每次进办公室都好像唐僧进盘丝洞。”
　　说完打了个寒颤，转头却想起刚才那位与自己相提并论的学长。
　　其实这不是她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不止老师记得，学生也会谈论。
　　而余时真正的第一次认识是在初中，他记得那也是像今天这样的天气。
　　那是余时还只有十五岁，还是初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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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随便抢别人手里的可乐不太好，大家不要学哦 。
不过岁岁和小鱼这个关系就可以忽略了。
改了一下 加了点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