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傻白甜》荞元

4、第 4 章

　　“秦师兄！”
　　执剑女子一剑格开挡在面前妖魔的爪子，正欲飞身。

　　然而没等她过去。

　　轰——

　　黑雾如同海浪，将占据半边天空的白绫撕得粉碎，和着天上雪花纷纷落下。

　　元微离得最近，纵然已经飞快后退，却还是有鲜血从唇边涌出。那边秦无衣落进城中，砸穿一栋高楼不知生死。

　　上风转眼变作下风。

　　海浪般的黑烟已经涌过来，元微咬着牙，将腰身一扭，止住身体后退的趋势后双手掐诀。

　　指尖灵光明灭不停。

　　几人正苦苦支撑着，漆黑的夜空忽地升起一轮圆月，皎皎清辉照亮整个筠州城。

　　余青云抱着酒壶，大喜：“是大师姐来了！”

　　话音才落。
　　月光划破天幕，伴着一道清清冷冷嗓音：“月随。”

　　黑雾浪涛顿时消散，玄羽巨鸟头颈分离，庞大的身躯分成数块眼看就要落进下面城市里去。

　　元微几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有琴音臻臻，从下面城巷传来，化作有形的丝弦将躯块搅得粉碎。

　　众人大喜。

　　“秦师兄没死！”

　　剩下几只妖魔顾不得将要到嘴的食物，纷纷化作黑雾逃窜。

　　然而圆月所照之处，月光如影随形。境界稍低些的妖魔转眼就化作飞灰，只剩两只地宙中境的往远处山林飞去。

　　天上圆月光华更盛。

　　“月随。”又一声。

　　两团黑雾顿时停住，月光化作牢笼，将之紧紧束缚。

　　“斩。”
　　一声落下，两团黑烟如尘埃般消散。

　　执剑女子擦去唇边血迹，收剑往城中废墟飞去。

　　夜空圆月渐渐消失，一道素白的身影落在城中最高的塔尖上。净梵执剑回身：“路上耽搁了些时候，我来晚了。各位师弟师妹可有大碍？”

　　元微几人相继飞身下来，落在塔顶周围的屋檐上。执剑女子扶着秦无衣飞上来，秦无衣抱琴道：“大师姐言重，我等并无大碍。”

　　下了一整晚的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下，天边微微泛着鱼肚白。

　　迎着这点浅浅的天光，净梵侧头：“想必这位师弟便是此地管事？”

　　秦无衣躬身：“秦无衣见过大师姐。”

　　虽身出同门，但连清山弟子何其之多，净梵虽身为大师姐，却也不可能每个弟子都认识。

　　她点头：“此处不好说话。妖魔皆死，暂时已经没有什么危险，留下几个伤轻的师弟师妹善后，其余人皆跟我去驻地吧。”

　　余青云等人面面相觑。

　　秦无衣道：“是。”

　　说罢，几人化作流光而去。

　　望着流光渐渐消散，留在塔顶的彩裙女子拍拍手掌：“好了，好了，干活吧。看看那些倒了的房子里有没有人，再晚点恐怕就一命呜呼了。”

　　楚鸿不声不响，扛着枪率先跳下高塔。

　　彩裙女子正想下去，却见旁边元微不动，她停住：“元微师姐伤得不轻，不回驻地去么？”

　　元微摇摇头：“无妨。”

　　然后跳下塔顶。

　　彩裙女子不疑有他，紧随其后。

　　连清山在筠州城的驻地并不在城中，而在城外一座小山上。

　　山顶用大神通造出一片小小的秘境，执门派令方可进入。秘境中有山有水，一间小院错落建在山腰，旁边水潭浅浅灵气氤氲成白雾将半山遮住，乍一眼看，当得是人间仙境。

　　数道流光落进秘境小院，坐在中间待客的厅堂里。

　　秦无衣身为主事，只轻轻挥袖，众人身旁小几上盏盏热茶凭空而现。先来一步的林朝今听到动静，从旁边一间厢房出来。

　　“大师姐。”

　　净梵点头，指着身后秦无衣等人：“这几位是筠州城驻地弟子，抱琴的是驻地的管事 秦无衣师弟。”

　　又指着林朝今：“玄音长老的弟子，林朝今林师弟。”

　　众人纷纷见礼。

　　净梵道：“他们醒来了没有？”

　　林朝今摇头，看看旁边秦无衣等人：“恐怕还得找个通医理的看看才行。”

　　见秦无衣等人不明所以，净梵从袖中掏出一块玉牌递过去，道：“秦师弟，你先看看这个。”

　　秦无衣接过，脸色微变：“这是……于涧师弟的身份牌，怎么会在大师姐这里？”

　　净梵还没说话，林朝今眉毛已经抬起：“这么说来，这位叫于涧的，确实是筠州城驻地弟子。”

　　玉牌被拿剑的飒爽女子抢过去，她眼睛泛红，点头道：“于师弟是我师叔青霜长老的弟子，妖魔来袭时，被一只山魈……我本想救他，只可惜境界不足。”

　　她停了下，抹去眼下湿痕，抬头欣喜：“于师弟是被大师姐救下了吗？他现在在哪里？可还好？”

　　净梵摇头：“这玉牌是从一只山魈肚腹里得来的。”

　　女子脸上欣喜不见。

　　秦无衣叹道：“邬筌师妹伤重，不如回住处好好休息休息，打坐疗伤。”

　　净梵道：“但于涧师弟不一定已经死去。”

　　邬筌猛地抬头：“大师姐此话何意？”

　　净梵将路遇林朝今冯理，并从兽腹中剖出一个少年的事一一说出。

　　“于涧师弟是修炼之人，既与邬筌师妹同门，想来也是用剑。如若真被山魈吞吃，肉身可以被消化，但剑肯定会被留下。”

　　说着，她看了一眼林朝今。

　　林朝今心领神会，点头道：“我将山魈肚腹剖了个彻底，确实只见枯骨腐肉，并无任何利器。”

　　秦无衣道：“既玉牌在那少年手中，于师弟所在那少年必然清楚。”

　　他回头：“敬炎师弟懂医理，还请随林师兄走一趟，去看看那少年和受伤的那位师弟，等他们醒来，一切自然揭晓。”

　　张敬炎拱手，随林朝今进了旁边厢房。

　　几人或多或少都有伤在身，净梵看坐在旁边几人，抬手召出几瓶丹药：“师弟师妹们有伤在身，都回住处疗伤去吧，我若有其他事，自然会召唤你们。”

　　秦无衣接过丹药，道：“我只是些皮外伤，并无大碍，倒是几位师弟师妹气息紊乱，不如先去。”

　　几人并不推辞，化作几道流光遁去。

　　堂中便只剩净梵与秦无衣。

　　虽已是冬季，从厅堂大开的门窗往外看，却是满目葱翠，堂前一湾小池里莲花朵朵，白底粉瓣，娇嫩可爱。

　　轻啜一口灵茶，灵气如细线般浸入咽喉。净梵开口：“秦师弟驻守在筠州多久了？”

　　秦无衣道：“十年了。”

　　净梵奇怪：“既然已经十年，师弟怎么不回门派去闭关清修？”

　　连清山弟子外出驻守，按规矩每十年一换，门派清修的要出门驻守游历，在外的驻守游历的回门清修。

　　当然，如果有不愿意的，也不会强求。

　　秦无衣却只摇头：“说出来让师姐见笑，我是个外门弟子，资质平平更无根基，清修之苦已不想再吃，不如在外驻守一城来得自在逍遥。”

　　连清山弟子十年一收，各城驻地春日之时在管辖的城镇下找来有资质的孩童送往连清山山门。

　　送回山的孩子资质良莠不齐，等过了心魔林，蹚了洗髓池，爬了登天梯，能留下的才能算得上是连清山弟子。

　　但成为弟子还只是第一步。

　　连清山虽是仙门，可修仙又不是已经成仙，有人的地方久而久之自然就生出三六九等。

　　所以，连清山仙门亦有内门、外门之分。
　　内门弟子待遇极好，每月所需修炼物资定期发放，弟子只需埋头修炼，不必为杂事所扰。

　　外门弟子修炼之余却需做一些这样那样的任务，才能换取相应的修炼物资。

　　有这样的区别，自然人人都想做内门弟子。

　　而连清山弟子想入内门，有两条路可选：
　　一，被门中长老收入门下。
　　二，手摸门中试仙石，能使仙石发光者，便可入内门。

　　秦无衣二者都不曾有，自己也不算上进，故而在外门弟子中也只是平平。

　　他笑道：“现在只盼大师姐快快收个开山大弟子，这样我也好寻个小徒弟玩玩。”

　　连清山传统，每一辈大弟子只能出自掌门一脉，而如今连清山掌门之下，只有净梵一个徒弟。

　　虽是师姐，但人各有志，净梵不可能每个师弟师妹都耳提面令促其上进。

　　至于收徒……
　　她叹口气：“不急，不急。”

　　正吃茶闲话，旁边厢房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啊——”

　　二人抬头。

　　只见林朝今从旁边厢房走出来，脸色不是很好：“大师姐，那少年醒了。”

　　“我去看看。”净梵起身，跟着他走进旁边房里。

　　这厢房本就是做医室用，里面并排了三张床榻，门口挂着纱帘。

　　净梵掀帘进去，便见其中两张床榻凌乱，临门口的床榻上躺着的是林朝今的师弟冯理，他此时已经醒来，半靠着身体往里面床上看。

　　见净梵进来，他白着脸弯腰道：“见过大师姐。”

　　净梵抬手将他一扶，径直往里面走。

　　张敬炎正站在最里面的那张床前，张着手臂，略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样。

　　“怎么回事？”
　　净梵边问，往床上一扫。

　　床铺凌乱，却只见被褥不见人影。

　　张敬炎指指床下。

　　净梵目光往下，只见从床沿边垂下来的床单抖个不停。

　　她皱了眉，轻轻抬手。

　　床单无风自开，露出一张苍白的脸。这脸下半边都埋在了毛绒绒的斗篷里，一双含泪的大眼里写满惊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