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落雨北山晴》游知

34、第 34 章

　　第三十四章

　　期末考试前脚结束，纪晴后脚，就迈进了美术集训。

　　说起集训，讲来也巧。六月中旬的某天，画室里的同学边画画边讨论着要去哪个画室集训。纪晴这才知道，原来学画画还要参加集训，她想着要不就和她们去同一个画室吧。

　　可巧，有天傍晚，纪晴在画画课结束后，又独自练习了一会。学校里的另一位美术老师，路过这层看教室门没关，以为是学生忘了锁门，探头却看到正在画画的纪晴，他敲了下门，问道：“你是哪个班的？怎么还不回家？”

　　纪晴认出这位老师，忙打招呼：“雷老师好，我想画完这点，再回家的。”

　　雷老师闻言，走过来，看了眼她的作品，他摸了摸下巴，“啧”了一声道：“临摹的还行，但是结构不够明确，你得先弄明白为什么要这么画，理解结构关系后，才能画出彩。”

　　“是的，我有时也确实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画。”

　　雷老师点点头：“集训画室找好了吗？”

　　“还没。”

　　见纪晴这样说，雷老师又摇摇头：“你们这些小孩都没弄懂为什么要学画画就来画画了，不是图好玩，就是图捷径。画画其实很辛苦的，想要画出来那就更难了。”

　　纪晴被羞的面上一红，她不知说什么好，只能附和着点点头。

　　“听说过山水画室吗？”

　　“听说过。”纪晴猛然抬起头，“但好像说这个画室有考核要求，不是那么好进的。”

　　“进这个画室是要先考试，考试过了，才能在那集训，你去试试看呗。我把电话和地址写给你。”雷老师随手拿起一只铅笔，将信息留在画纸空白处。

　　速度之快，让纪晴来不及拒绝。

　　雷老师写完后，望着踌躇不安的纪晴，略一思索，好心解释：“这个画室，学费不贵的。”

　　“不是的，我是担心要是考核没过怎么办？”

　　“你都没去呢，就想这么多。哎呀！有这时间，先去了再说。”雷老师说完，背着手走了。

　　隔天，纪晴来到山水画室，她看着眼前楼房，心想，原来山水画室开在小区里呀！

　　怀着忐忑的心情，纪晴按响门铃。

　　几秒钟后，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开门的是一位留着络腮胡的男性。

　　知道纪晴的来意后，那老师也不多话，只将纸笔递给她，让她先画一个苹果看看。纪晴紧张极了，她坐在画板前，反反复复，一个轮廓改了几遍，磨蹭半天才画好。

　　这老师在纪晴画画时，便躲回自己的画室，估摸着女生快画完才出来。他站在一旁看着改来改去，擦来擦去的女生，皱着眉头，点评道：“你这个用笔，太紧张了，这么紧张干嘛？你学画画多久了？”

　　纪晴本就紧张，在听到老师这么问后，她看了眼自己画的苹果，一时间有些苦涩，她捏着橡皮，视线落在画面中残留的铅笔屑上，她深呼吸后，小声地说：“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的画画，正式画这种素描，是从高一开始。”

　　“为什么学画画？”

　　“我妈希望，我能考个好大学。”纪晴说完，她将握在手里的铅笔和橡皮放回画架上。

　　那老师听完纪晴的回答，抱着胳膊点了点头，他转身走向小房间，拿出一张a4纸，随手，将纸张递给纪晴。

　　“行吧，这是合同，没问题，就带回家给家长签字吧。”他说完，随意地指了指画室，介绍起来。

　　纪晴愣了一秒，才接过合同。

　　“我这边一共两个老师。我教色彩，另一个老师负责教素描和速写。集训时间，是你们学校考完试的第二天，也就是说，你考完试就得立马过来画画。我这边的上课时间跟你们学校不太一样，早八点到晚十点，前期是这样，后期下课时间就看你们自己了。没问题了吧，没问题了，你就先回去吧，学费，等你集训那天带来就行。”

　　那老师说完，打开门。

　　咔哒——门被关上。

　　呆站在门口的纪晴，望着手中薄薄纸张，在心中感叹，我这是考核成功了？这也太神奇了吧？我要在这里集训了？

　　虽然纪晴还不知道什么是集训，但此刻，她心情很好，她步伐轻快，像刚展翅的蝶，翅膀扇动时，带来风的声音，所有阳光都落在她们身上。

　　纪妈妈对画室集训这块，和纪晴一样，不是很了解，但因是学校老师推荐，再加上学费尚可，也就没多说什么。

　　今天，是集训的第一天。

　　纪晴特意提前出门，刚到走到楼栋里，就看见画室门大开着。上次太过慌张，忙着考试，没有时间在意画室布局。这次她仔细打量，这才发现客厅很大，十几张画架规整地靠墙摆放。朝北的小卧室，被改成办公室，她刚刚在那交了学费。朝南的一个房间，好像是老师的工作室。还有一间卧室，门是关着的。

　　整个画室，干净整洁，不像纪晴之前去看过的别家画室——地板脏脏旧旧，满地都是铅笔灰。

　　这个老师，肯定有洁癖。

　　林老师收完学费，从办公室出来，看纪晴傻傻地站在客厅中间，对她点了下头：“你找个画架，先坐下来吧，自己挑，哪个位置都行。”

　　纪晴忙点点头。她看了看后，便直直朝着左侧画架走去，在最深处坐下。

　　门外，一位活泼女生，蹦蹦跳跳地走进画室，她直冲冲地在纪晴身旁坐下，她将书包放在腿上，抬手捣鼓起画架高度。

　　“你好，我叫纪晴。”纪晴鼓起勇气，勇敢地迈出第一步。

　　“我叫米洛，我是十一中的，你呢？”这女生很健谈，“你紧张不？我刚刚还在担心画室里的同学都不认识怎么办，刚好就看你一个人坐在这边，看起来很安静的样子，所以我就决定，我也要坐在这里啦！”

　　纪晴看着面前举止活泼的女生，瞬间想起唐棠。

　　陆陆续续，学生们都到齐了。

　　这时，林老师和一位女老师出现在客厅中间，他拍拍手示意学生们看过来，他咳了一声道：“我们先来认识一下，本人姓林，叫我林老师就好，我负责教你们色彩。这位颜老师，负责教你们素描和速写，还有什么问题吗？”

　　可能是因为离开校园，画室里的学生都很放松。他们像极了离开鸟笼的雀鸟，扑扇着翅膀，一圈一圈地绕着天空，啼声不断。

　　有同学忙指着花园，问：“我们不是在一楼吗？那为什么不能从前面的小花园进来啊？”

　　而画室里的老师也和学校里的老师不大一样，他们更为直白随意，只听颜老师“哦”一声，随口答道：“我怕你们，踩坏我的花。”

　　但有时，真相就是这么简单。

　　纪晴听她这么说，再次看向小花园。院子里，确实种了不少花朵树木，只见五彩角堇聚在一块，开得正欢。

　　知道答案的学生，瞬时索然无味，有人又笑问：“林老师，我刚才看见你的爸爸妈妈了，你妈妈喊你爸爸‘老雷’！你怎么不姓雷啊？”

　　“这都是什么奇怪的问题，我就不能跟我妈姓吗！”林老师皱起眉头，他觉得再不制止，这群学生的好奇心将会无限扩大，“要是没什么问题，那就先过来看颜老师做范画吧。”他说完，指着最前方的画架，示意学生们围过来。

　　霎时，大家都看向被单独摆放在一排石膏像前面的那架画架，一开始，纪晴还好奇那画架的作用，现下倒是明白了。

　　只见颜老师抿着唇，坐在画架前，她贴好素描纸，开始教这群新生起形。十多个学生围拢过来，亦是热闹，站在后排的学生看不见，便拎了个凳子，站到上面。

　　林老师看了眼踩在凳子上的学生，有些嫌弃地皱皱眉，他抱着胳膊在客厅走来走去，忍了又忍，他忍不住念叨起来：“哎呀，你站在凳子上别摔下来了。”

　　那学生听老师这么说，立即从凳子上下来了。

　　前排学生，也十分配合的弯下腰来。

　　林老师看学生们专注起来，又说：“无论你们之前学到哪一步了，画成什么样，来到我这里，都要从石膏像重新画起！好吧，你们认真一点，仔细观察颜老师的下笔。”他说完，身影一闪，又钻进在工作室里。

　　转眼，一个上午过去了。

　　米洛拍了拍正收拾着画材的纪晴，叹道：“你说，怎么在画室里，时间就过得这么快呢？我以前在学校，觉得时间过得可慢了。”

　　“是啊，等下你往哪边走？”

　　“我家在一中后面的那个小区。”

　　“啊，好巧啊，我住在一中前面那个小区，我们刚好顺路。”

　　“那太好了。”米洛很是开心，“我骑车来的，等下我带你回家。”

　　纪晴收拾好画具，认真道谢：“那真是太感谢了。”

　　“客气了，走吧。”米洛潇洒地将书包甩到肩上，“你看，我傻傻地还背了个书包过来呢。”

　　“我也是，但是下午就什么都不用带了，只要带个人，过来画画就行啦。”

　　“哈哈，你好搞笑啊。”

　　纪晴一脸问号，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搞笑呢。但她觉得“搞笑”也是一种夸赞，她拎起帆布包笑着和米洛离开画室。

　　两人结伴回家。

　　中午，纪妈妈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你感觉怎么样？你要好好学知道吗？这学费可不便宜，你看你舅舅家，大伯家的小孩都没有像你这样额外学这么多东西……”纪妈妈一如既往，絮絮叨叨，念了好久。

　　纪晴拿着话筒，安静听着。

　　纪妈妈念叨完，又问：“你们画室，学生多吗？两个老师教得过来吗？

　　“一共十来个学生。上午学素描，下午画水粉，晚上是速写课。我们晚上要上到十点下课，妈，你就别等我了，先睡吧。”纪晴说到这，握紧电话，她低头看着茶几上的木纹，她的手指在上面，一下一下地画着乱线。

　　“行，我知道了，那挂了吧。”

　　咔吧。嘟——嘟——嘟——电话被挂断。

　　她虽已适应，但还是忍不住轻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