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舞斯舞归》玉拂渊

2、比稿

　　回s市的时候照例是魏风去车站接的，卫斯舞在电话里已经反复的强调不用去接了不用去接了，可是那头的魏风只是在不停的笑，问了她车票的时间，然后等她出了车站，便看到了那丝毫不知内敛为何物的人穿了一件招眼至极的橘黄色上衣，很随性的靠在车站门口那一排七彩大柱子的其中之一上。

　　“嗳，我说交警同志真是圣明啊，这色儿果然是显眼。”

　　卫斯舞瞥了他一眼，径直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魏风紧跟着凑了过来，“你以前不是告诉过我黄色跟紫色是什么互补色么，我特意挑了那根紫柱子，估摸着八百里外都能瞅着我。”

　　“你今天又翘班？”

　　魏风嘿嘿的一笑，从卫斯舞手中接过旅行包，“什么翘不翘的，反正也没什么事儿。”

　　卫斯舞怪异的看了他一眼，“你的泰山大人没有继续对你的言传身教大业？”

　　“你那是什么眼神儿！”魏风差点跳脚，“我还得被他管着不成！”

　　卫斯舞也不再说话，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时不时的斜睇他一眼。

　　“诶？”魏风一面把行李箱往后备箱里放一面纠结的开口道：“好了好了，老爷子被我家娘子哄去香港了，现在是我独大，哈哈，好不逍遥。”

　　卫斯舞依旧没有接话，可是魏风还是感觉到自己被强烈的鄙视了，于是一路上是越来越郁闷，到卫斯舞的住处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像是要哭的样子了。

　　卫斯舞拍了拍他的背，“谢了，魏经理，代我向你家已飞问个好，告诉她我过两天就去接闹闹。”

　　回到家洗了个澡就滚到了床上去，半梦半醒的时候忽然想起来还没给家里打平安电话，磨磨蹭蹭了半天，才爬起来去摸手机。

　　注意身体，经常回家来看看，卫斯舞不停的应是，又吧啦吧啦一堆，挂了电话，一觉到天明。

　　三天后就要比稿了，如果不是家里的事实在是十万火急她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回去，不过项目经理的通融倒真是让她很感动的。

　　这三天把所有的细节来来回回的对了不知道多少遍，整个项目组的人都高度紧张，入场的时候卫斯舞只听见自己的心砰砰砰的跳，差点激动的同手同脚，偏偏助手小陈还在旁边来了一句：“卫姐真厉害啊，这样的场合都这么淡定。”真是教她哭笑不得。

　　成尧果然坐在花楼那边的席间，看到卫斯舞的时候居然连笑都没笑一下，卫斯舞将扯未扯的嘴角就这么僵在了脸上。最近总是能莫名其妙的看到他，无处不见的样子，现在又来跟她装什么陌生人，扭过头去，也装作不认识。

　　花楼地产是业内首屈一指的大公司了，而且是个老公司，是谁都要卖点面子的，业内有句话是这样说的，只要是花楼的案子就没有小案子，由此花楼地产的地位可见一斑。这次的案子花楼竟然不是要竞标，而是采取一种公开比稿的形式，说是希望各家尽量展现实力，透明公开的竞争。

　　这是在告诉大家，这个案子没有内定谁谁谁么，可是谁能保证这不是另一种变相的炒作呢？卫斯舞甩甩头，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只管去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好了，其他的么，各有各的缘法，不是她能顾得上的。

　　没等多久，各个公司的人都差不多到齐了，花楼那边的负责人江行宣布比稿开始。

　　卫斯舞所在梵天设计也是很不错的一家设计公司了，在场的也只有宇通设计是差不多规模的，梵天内部基本上也只把宇通当做了竞争对手，当然，其他公司也没有完全忽视，阴沟里翻船的事情多了去了。

　　总共九家公司比稿，梵天是倒数第二个，最后的是一家叫鸿基的设计公司，实力也不错，不过跟梵天宇通相比还是差了一截。

　　宇通那边的方案讲解结束以后卫斯舞就微微松了一口气了，还好没有很明显的被比了下去，各方面水平都差不多，就只看花楼好哪一口了。

　　也不怪她之前这么紧张，这是她负责的第一个大案子，照总经理孙建业说的，“这是京城来的大案子，你好好干，如果拿下了，可以说你就在这行站稳了脚跟了，好好干！”

　　是啊，成了就在这行站稳脚跟了，可是如果败了呢，她没敢想，总觉得不想就没有那么怕了，就跟心里的那个洞一样，不去想，就当自己忘记了，那么，渐渐的她也忘了那个洞会让自己痛。

　　“斯舞姐，斯舞姐。”

　　“嗯？”

　　“马上到咱们了。”

　　卫斯舞点了点头，抱歉一笑，收敛起情绪，准备上场。

　　临上场前，鸿基那边突然有个女人叫了她一声，“卫小姐，祝你好运。”那人如斯道。

　　卫斯舞皱眉，只觉得那人有点眼熟，可也想不起具体是谁，那边已经轮到他们，卫斯舞暂且放下心思，打算比稿结束再问问。

　　助手已经打开了演示文稿，卫斯舞清清嗓子，腹稿满满的开始演说……

　　原本都挺正常的，诸人的神情也跟别家演讲的时候差不多，可是效果图一放出来立马就不对劲了，先是鸿基那边的人吃了惊一样的窃窃私语，继而发展到全场都讨论了起来，卫斯舞已经讲不下去，“诸位，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下面的声音便愈发清晰了，卫斯舞依稀听见抄袭、注册之类的词，还没来得及去深究到底是什么意思，心就已经骤然沉了下去，手脚都冰冷，条件反射的朝梵天那边看去，可是那边却没有人在看她，也都在互相讨论着什么……

　　下面的声音越来越大，已经有人干脆往她身上指指点点，整个会议室一瞬间变成了闹市场，眼光略过她的时候也带上了鄙夷。

　　卫斯舞费力的扯了扯嘴角，正要说些什么，却见有个人忽然站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卫斯舞的大脑里忽然涌现出“长身玉立”这个词来。

　　成尧一直懒懒的坐在花楼那边，几乎没人知道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各公司在说方案的时候他也没有在认真听的样子，只时不时的附到江行耳边去说两句话，把江行逗笑，自己却是面无表情，所以诸人一直拿捏不准他到底是个什么身份，此时看他突然站了起来就不自觉的都住了嘴，静等他发言。

　　可是等了半天，却见那人耸肩叹了口气，还是偏头对江行说了一句，“我累了，先走了，你也快点。”

　　说完就迈开长腿，旁若无人的走出了会议室。

　　江行等会议室的门又关严实了才收回了视线，而后扫视了一圈，笑了笑：“今天就先到这里吧，辛苦各位，关于这个案子，我们会再做通知。”

　　会议室的人陆续都出去了，梵天的人在最后。

　　“回去再说吧。”卫斯舞僵硬一笑，率先走了出去。

　　走廊里已经没有人，卫斯舞看着电梯的数字在不停的跳动，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心跳忽然也剧烈起来，恍惚的觉得那电梯似乎就要向自己砸过来，她浑身一颤，然后疯了般了跑开，看都不敢再看那个电梯一眼。

　　这座大厦她不是第一次来，所以熟门熟路的就拐到了楼梯间，然后她看到了成尧，背靠在楼梯的扶手上，嘴里叼着一根还没点着的烟，手里玩着火机，很显然的是在等人的样子。

　　“猜到你会往这边跑。”

　　卫斯舞想对他笑笑的，可是这个笑还没挤得出来后面就突然有个狰狞的声音喊了她一声，“卫斯舞！”

　　是鸿基的人，刚才跟她说话的那个。

　　“请问你是……”

　　“我们会告你的！”那女人得意的笑，“我早就说过，你会遭报应！”

　　“小姐，请问……”

　　“你还真不要脸，抄袭这种事也做得出来……哦，对了，我差点忘了自我介绍。”女人冷笑着上前抓住卫斯舞的两只胳膊，“我叫秦秋秋，我们是校友，还记得我吗？”

　　卫斯舞脑中猛的展现出一个场景来，一片混乱的法庭上，一个女人，或者只能说是一个女孩，一边哭一边用尖利的声音嘶喊，“卫斯舞，成尽玉，你们一定会遭报应的……”这个声音越来越清晰，仿佛就在她的耳边，一遍，又一遍……

　　“怎么，想起来了么……”秦秋秋的手上渐渐用力，“五年，我在里面呆了五年，你知不知道，我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会想……”

　　卫斯舞像是被弄疼了，拼命的想要挣脱开她，可是秦秋秋却死死抓着她不放，两人纠缠间渐渐移到了楼梯口……

　　“啊——”

　　“啊——”

　　卫斯舞好半天才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竟是被半搂在成尧怀里，又想起刚才的纠缠，连忙掉头去找……

　　“打电话叫救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