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惜存希》容榆

2、压力

　　第二章
　　那个男孩似乎真的听不见，饭桌那边的闹剧对他没有丝毫影响，他依旧在角落里吃着馒头，徐慕枝走过去他也没有察觉，直到徐慕枝坐到了他的对面，他才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
　　也就一眼，何盛很快就收回目光，好像没有看到这有个人。
　　徐慕枝也不恼，在一旁把自嗨锅的各种调料下好以后，碰了碰何盛的手臂。
　　何盛疑惑的抬起头来，顿时楞住了，因为他看见眼前的这个女孩正用手语向他比道：“你好啊，我叫松枝，刚刚东西下多了，吃不完哎，你可以帮帮忙吗？”
　　徐慕枝看到何盛看完自己比完手语后楞在了那，也迷惑住了，她刚刚，应该没比错吧，好久没有比过手语了。
　　于是徐慕枝对着何盛又比了一遍。
　　何盛回过神来，什么动作也没做，完全没有动，好像根本不知道徐慕枝在干什么，继续吃着馒头。吃完以后拿着饭盒就离开了，全然没有给徐慕枝一个眼神。
　　徐慕枝也不觉得尴尬，一个人吃着自嗨锅，整个人都陷入了“我手语是不是比的很low，或者是他压根不会手语”的困境之中。
　　手语何盛自然自然是看懂了的，从小接触到大得东西，他想忘都忘不了。
　　不过这些年在学校，他也不怎么与别人接触，和老师的交流也仅仅局限于纸上。这是第一次，除了他的家人外，有人比手语给他看。
　　不是肆意的嘲讽，而是善意的关心。
　　他凭什么呢？他这样的人一生都得活在谷底，那个女孩看着不是村里的人，与他们这些生活在垃圾堆里长大的人自然不同，对他，可能是出于怜悯。
　　这份恩情他受不起，更还不起。身上担负的东西太多了。
　　何盛摸着黑回了家，他家里面有弟弟妹妹要照顾，没法读寄宿。
　　刚一到家，何盛就看到两个小团子冲了出来，何劲和何琳都抓着何盛的手臂，两人一起用小手比道：“哥哥晚上好。”
　　何盛看到弟弟妹妹一身的戾气收敛了点，脸上的寒意也渐渐褪去，温柔了不少。
　　何盛用手比着问道：“妈妈呢？”平时他晚上回来的时候，金欢都会和弟弟妹妹在门口迎接他，今天却没看着人。”
　　何琳听到这句话像是想到了什么，哭了起来，就连平常时常冷着一张脸的何劲的脸也黑了下来。何盛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往内屋走去。
　　何三正躺在床上，想是刚刚摔过一跤，手和脚都打上了石膏。金欢在一旁照顾着，在偷偷的掉着眼泪。
　　何盛看了看何三的伤势，朝着朱欢比着手问道：“妈，怎么回事？”

　　S市冬季气温十分暖和，现在正是冬笋生长的好时期，几乎满山都有冬笋的存在。
　　早上何三看见邻居刘大爷在镇里卖冬笋卖到了好价钱，想了想家里紧贴的家用，于是也拿着把镰刀上山去了。
　　何三一家子除了自己的老婆外都有听障，老婆是个哑巴，而他自己是个聋哑人。他原本在工地上打工，可是后来摔坏了腿，如今一大家子的费用几乎全靠大儿子何盛在城里兼职赚钱。
　　可是何盛现在读初三了，正是学习紧的时候，何三说什么也不让他继续打工。所以家里的费用越来越紧张，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个寒冬。
　　可是挖冬笋这种体力活哪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何三拖着生病的腿非但没有挖到一点点有用的东西，反而摔了一跤，加重了腿伤。
　　原本家里用钱就紧张，现在还要承担医药费，这才让金欢急出了眼泪。
　　何盛又看了眼何三，对金欢比道：“钱的事你们不用担心，我后天回沐哥那。”
　　何三听到这话急了，手急着比着：“不用你管，你就好好学习，怎么能又去打工！”
　　朱欢也反驳道：“阿盛，这件事你不用管，我们会......”还没比完，就被何盛打断:“妈，你就照顾着我爸，钱我会好好挣，书我也会好好读。”
　　何盛比完就回自己房间写当天的作业去了。说是房间，倒不如说也就一张破烂的床而已，没有桌子，何盛就垫了一本书坐在地上，倚靠着床写作业。

　　隔天，是周六。
　　村里的学校没有城里那边抓得紧，周六还是会放假，徐慕枝想起之前在B市的时候跟着卿晨那批人玩的时候，他们到了初三几乎全员消失，几个月都看不着人。
　　于是，徐寒枫就拉着徐慕枝去散步。
　　徐慕枝从小在城里长大，爷爷奶奶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所以几乎没怎么到过乡下。看着挨家挨户围的栅栏，种的蔬菜，看着圈里养的鸡鸭，都觉得很新鲜。
　　往常走两步都喘的她，今天一点也不觉得累，直到徐寒枫说天色已晚，两人才往回走。
　　天色已经快要暗下来了，村里的人很少在夜里出来，都是早早的关灯睡觉。徐慕枝和徐寒枫走了好久，也没有碰到一个人。
　　突然，一束手电筒的光照了过来，在黑暗中及其显眼，徐慕枝下意识的捂住了眼睛。而后慢慢睁开，眼前站着的，屹然是昨天食堂里的那个男孩。
　　何盛身上穿着的依旧是洗得发白的校服，虽然有些旧，但没有一点褶皱，肥大的校服穿在他的身上反而显瘦。
　　徐慕枝刚反应过来，徐寒枫就出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