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北》伯莱品

4、第三章

　　等在门口的宁福始终没有看到贪狼的身影，小姐身边的婢女瞪着“不做事”的人。
　　“宁福？”小姐穿着桃红色的襦裙。
　　宁福赶紧行礼，压下内心的惊，不过……今日是战神的忌日！
　　贪狼选这天是想和小姐一起去祭拜战神吗，那自己能不能跟过去，“小姐今天要出去吗？”
　　“爹爹不让，今天有什么特殊吗？”宁青悠好奇。
　　小姐不记得今天是她表哥的忌日吗，还是她爹爹瞒着她，宁福不敢问出话，“没什么。”
　　“小悠。”贪狼真的来了。宁福不敢表现太激动，小姐脸上荡开了笑容。
　　“柩郎，那个玉佩找到了吗？”
　　“九殿下拿去用了。殿下让我给他带了东西。”贪狼目光落在宁福身上，还是很冷。
　　殿下为什么要给自己东西？明明就见过两次面。
　　“给宁福的？”小姐明显失落，“殿下怎么会认识宁福？”
　　“这我不清楚。”
　　宁福不太敢接贪狼手里的东西，但那又是殿下给自己的，不接下更是大不敬。
　　只是手微微一碰，心中就紧张不已……是陶酥！之前小姐给自己吃的那个。小姐难道和贪狼说过当时给自己什么了吗？可贪狼又为什么和九殿下说。
　　“信游楼的陶酥，中午在那吃的饭吗？我好久没去过了。”
　　“殿下要下，非殿下允许无法入内。”贪狼神情严肃，但比起以往，眼里有悲。
　　战神的忌日，如果不是自己跑去要求，他此刻是在祭奠战神。宁福张了张嘴，但还是不敢多问。
　　“殿下的命令完成，我得回去复命了，早日把那玉佩拿回，小悠，别怪我……”复杂且柔下来的声音外加上身份不容纠缠，宁青悠轻轻摇头后让宁福送人离开。
　　小姐怎么让自己送人离开……宁福还没说什么，对方已经先拒绝了，不需要。
　　“我……我想去……谢谢殿下。”想让贪狼带自己去祭拜战神，小姐想来是不知道今日是其表兄的忌日了。
　　“不用，那是故友托给你的。”贪狼眉头已经皱起，“殿下岂是你相见就能见的。”
　　殿下的故友？自己无父无母，从小乞讨偷盗为生，哪里来认识的人，还特地给自己送陶酥。宁福虽被吓到，但是内心还是疑惑满满，可从对方表情来看显然已经不耐烦，最终只能作罢，看着贪狼离去。
　　“小姐，之前你给我过陶酥。”宁福转身看见悲伤无比的小姐，即便很喜欢吃，还是决定还给小姐。
　　宁青悠没有接，强装无事笑了笑，“我不爱吃这个，宁福，你怎么认识九殿下的？”
　　信游楼的陶酥天下闻名，但每年做得次数极少，小姐当初等了那么久，怎么会不爱，大抵是殿下给自己的，小姐不敢收下，“两日前给小姐你置办衣物，遇见过九殿下。”
　　“殿下故友又是？”
　　“大将军的幼弟。”思来想去殿下故友应该是那位战神的幼弟，也许是自己去看了他哥哥的原因。
　　“那是谁？”
　　那是谁！小姐连自己表兄弟都不知道吗？宁福不可置信。
　　“柩郎没有弟弟。”
　　“是天檩将军。”贪狼在小姐那是大将军吗？宁福最终说出了这个名字。
　　小姐的面色有些古怪，贝齿轻咬嘴唇，“陛下想让他人取代柩郎？”
　　“小姐，朝堂之事老爷说过不可议论。”小姐身边的婢女急忙说道，然后瞪向宁福，“小姐待你那么好，你却偏惹小姐伤心。”
　　小姐怎么会不认识战神？“容定府的大公子。”
　　“表哥字不是这个，宁福你吓到我了。”小姐松了一口气，“但表哥是独子，只有两个妹妹。表哥现在是个中郎将，大将军怕是这辈子都不可能了，姑父也长叹那年……你许是把小缇当错了，未来的九皇子妃，但小缇常于深闺，不爱见人。”
　　九殿下自己说的幼弟，怎么成妹妹了？还是说现在的容定公府不是……可自己听说书人说的就是战神是容定公府的大公子，大将军也是其所封，况且小姐的语气来看对方还活着。
　　九殿下没必要来骗自己这一介草民，多年前说书人也是说的这名字。
　　大抵是为了不让小姐伤心，他们瞒下小姐的。
　　“不过说到小缇，我都有好几年未曾见过了，上次见还是在玉忆湖。”
　　玉忆湖……这湖怎么那么熟悉？自己幼时常待的那个湖吗，小缇……上官缇……
　　摔东西的声音特别响，打断了宁福的回忆思考。发什么事了？声音像是书房那边传来的。
　　小姐也被吓到，但还是起身往书房走去，宁福抿了抿嘴……
　　“闹鬼？他会冒险做这种事？”廉贞沉思，“你应该有想问的。”
　　自己想问也不该问。宁福只是低着头，不回话。需要交代的都已经交代了，不能交代的有可能性就瞒着。
　　“去过玉忆湖吗？”
　　“我在那乞讨过一段时间。”那儿荷花夏天很美，游人多，虽然自己在那煞风景，可能得到施舍才是首要。
　　“那段时间见过贪狼吗？”
　　记忆里没有，第一次见面是小姐给自己陶酥那天，他在远处皱眉。
　　宁福摇了摇头，“回主人，未曾。”
　　“不乖的狗是什么结果，不需要我亲自和你说吧。”廉贞蹲下手指抚上了那张俊美无俦的脸，“陶酥好吃吗？”
　　主人怎么会知道！镇平公府还有其他主人的人在，该怎么办。
　　“那是小姐给我的，我想要小姐活着……”主人没说是哪次的陶酥，况且暂时和贪狼处在合作中，以贪狼的性子应该不会允许主人去干涉他的事。
　　心跳动得越来越快，自己也胆子大到去和主人谈条件。
　　“嗯？”眼角处传来疼痛，只要再近一点，那双美目将彻底失去光彩，红色的泪会流下，“看不到不就……”
　　失明吗？失明能换来小姐的安全……长睫颤动，眼眸低垂，美人向来能引起人的同情，但这是有前提的。
　　“贪狼和你家小姐，选一个。”
　　“我不敢在贪狼那收集情报。”这是事实的存在。宁福知道自己就是任人摆布的棋子，选择权从不在手中。
　　廉贞起身，居高打量跪着的人，“比起宁福，似乎上官天柩这个名字更好听，是不是，小柩。”
　　小柩？宁福眼里有了惊恐，前几日梦里那个落水的小孩就是被叫这个名字，自己一开始还以为是贪狼，可是按在玉忆湖的那段时间，贪狼也已舞勺，而落水的不过始龀。
　　“哥哥被害死，姐姐姐夫外甥也都惨死，你对九皇子还要……”柔下来的声音。
　　主人在说什么，自己无父无母，哪来的哥哥姐姐？“我不想扮别人……那位小公子是不是不在了？”
　　“抬起头来。”廉贞突然要求道。
　　抬头，明眸里是疑惑，不含任何杂质。廉贞也一时不能确定，“你口中小公子是什么意思？”
　　“我在玉忆湖的时候见过一个小孩，他被人追着，最后失足掉到湖里……那是战神的弟弟吗？”宁福想了想还是把前几天的一切说了出来，“那个玉佩应该是个饵……我想起来了，贪狼当时抱着那个落水的小孩，他以为是我推下去……”
　　那个舞勺少年原来是贪狼，他厌恶恨自己是肯定的，即便自己不是凶手。
　　“捡到玉佩的事为什么要瞒着。”廉贞又想了很久。
　　“贪狼和小姐说，谁拿了玉佩，就……”宁福是惜命的，苟且而生的。
　　“把这个吃了。”小玉瓶滚到宁福前面，“要保下你家小姐，就用容定府那位三小姐的命来换。”
　　要自己杀了那位三小姐？宁福的手颤抖，他从来没杀过人，可是为了小姐……
　　“潇潇，去睡了吧。”一身素衣，玉容如月，青丝垂落耳侧，细烟袅袅，纤纤素手合掌于前。
　　她好美，躲在暗处的宁福明白当时为何贪狼对自己容颜没有任何反应，世间最美的女子他已见过。
　　“小缇，九殿下他……”那日在树林中见到的女子……三小姐原来不是她，而是那倾国倾城的女子。
　　“我都知道……潇潇，我没想活着。”月下桃花纷飞，风吹动衣角，“九殿下不会把我当小柩哥哥然后饶我一命，我也曾想过我再和小柩哥哥像些，便可和你一样装天檩哥哥去吓他们……天烟姐姐总是玩笑……”
　　泪水滚落，无声无息。
　　宁福握着匕首的手颤抖不已，最后还是转身跳离。无论如何自己都不应该杀人，命这种活下去，谁知道会不会又落入他人之手。
　　贱命一条，留着失去有那么重要吗，自己无牵无挂。
　　玉忆湖的柳条拂过水面，寂静的夜，镜花水月不过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