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北》伯莱品

2、第二章

　　把密信交于廉贞后，宁福等待主人的下一步指使。

　　“贪狼去了几次镇平公府？”信被放在一旁，廉贞开口。

　　“两月来过一次外便未曾。小姐派小人前去沏茶，只听得婚期定于来冬，此日在月老祠相见。”跪于地上的人不敢有所隐瞒。

　　廉贞的眼睛微眯，“你确来得聪颖。”

　　主人是嫌自己多嘴。宁福没有任何回应，只是把头放的更低。

　　良久，“回府去吧，你既已熟悉，每月准时，若是误时，贪狼杀你便和我无关。”

　　“小人知晓。”

　　他会杀了自己……一条贱命。

　　京城的上元节实属热闹，熙熙攘攘的人群，各色的花灯。

　　狼形面具遮住了少年的脸，墨发被细绳束于脑后，单薄的身子在人群中走的艰难。

　　前方不远便是月老祠，院中有一千年老槐，千年来有情人会来此系上一条红锦，许下三生三世之诺。

　　贪狼看着最高处那条红锦出神，手摩挲着系在腰间的玉佩……柩。

　　“柩郎。”声音里藏着惊喜。

　　眉眼里带上了惋惜，“小悠，我玉佩的一半丢了，这是母亲所说给心悦之人的定情信物。你既来，我便放心去寻。”

　　心急的语气让宁青悠无法拒绝，手中的红锦被藏于身后。

　　“人多，你早些回去，玉佩找到后，我去寻你。若让我知晓谁偷去玉佩，定将其千刀万剐。”贪狼的手放在缺了一半的玉佩上，月光下冷硬的面容带着恨意。

　　夜深，树前的男男女女也渐渐散去。宁福计算着人少，便进了祠院中，飘飞的红锦下，小姐神情寂寥，素手紧紧抓着一条红锦。

　　贪狼没出现吗？宁福眼神寻找，并未发现。

　　“公子也是等人来的吗？”一席黑衣让小姐身边的婢女紧张，但小姐不甚在意，细声问道。

　　不知作何回答，“我只是路过，帮小姐把红锦挂于顶梢吧。”

　　音如清泉流水，在皎洁圆月下，一双澈亮的美目真诚，白净修长的手伸出。

　　犹豫良久，红锦放上，衬得那手更为白如雪。

　　矫健的身姿一下子便跃到树上，又向着高处的树梢轻步走去，树枝微晃。

　　不过很快就到了最高的那枝，只要系的比那条还高，灵验……

　　“公子！你没事吧！”

　　红锦飘落在地，露出的一双美目惊诧，“他……”

　　不能告诉小姐，丹唇抿上，带着面具的少年跑出了月老祠，人群稀少，归于静的街道只有少年急促的呼吸声。

　　偷入府，去到柴房，黑衣被换下，似有什么东西掉落。

　　隔着微弱的月光，宁福看清了落在柴草间的半块玉佩，龙纹祥云绕着“微”字。

　　紫微君伴，贪狼永随。那条红锦上两种字迹组成的诺言再次来到宁福的脑海中。不及多想为什么这半块玉为什么会在自己身上，快速将玉佩捡起塞于怀中。

　　紫微星君。按照贪狼所助，应该是那九皇子。宁福猜测到。主人曾提过他们是皇子的谋士一样的存在，忠于自己的皇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的称呼都是七星，有可能是本名也有可能不是。紫微星是帝王的象征，当今太子虽立，皇帝却并无意传位，这也是七位谋士出现的原因。

　　朝堂的变幻莫测非小民能够探知，自己所知道的也仅限于一角，所做也不过是帮主人获取镇平公府的态度，找到能为主人及五皇子利用的把柄。

　　推开门走出的少年变得格外不起眼。

　　一月后。

　　蒙面的少年准时送了情报，跪在地上，紧张无比，自己身上有贪狼的那半块玉佩。

　　“两年了，他还这么怕你。”廉贞拆开密信，“我还打算让你教他些剑法。”

　　“让我教贱奴？”贪狼直接拿过密信，扫了一眼，便扔到地上，“是你有胆还是他有胆。”

　　贱奴……自己根本入不了对方的眼，宁福的手不敢握紧。

　　“听闻你最近在找人。”廉贞拿起茶杯。

　　找人？为什么要在自己面前说？自己必须得把玉佩交出去吗……

　　“等你听闻，人早就被我杀了。”茶杯被握在手里捏碎，血滴在地，“他们的下手也开始变狠。”

　　不是玉佩的事。宁福松了一口气，但转而担心起贪狼的安危。

　　“不过……他连这些道理都不懂吗？”贪狼忍不住，“还是你觉得他足够忠诚到能进我们的计划。”

　　宁福也并不想参与进去，可是主人的命令无法违抗。但若借此能够保护到贪狼也未尝不可，最终决定权还是主人。

　　“把面罩摘了。”

　　陌上花开，谁家少年郎，公子世无双。画中仙见此美人当也自愧。不过可能年岁未到，那张白玉般的脸还稍显幼态。

　　两人都在等着贪狼开口，但冷漠的脸没有出现任何震撼感，破碎的陶片放在了石桌上。

　　“你都打探到此种地步，看来我高看你了。”略带讥讽的回答。

　　“九皇子那美人众多，这种都入不了眼是吗？”

　　主人要把自己给九皇子！宁福瞬间心惊无比，自己可是男子……但贪狼不也是。九皇子和贪狼的关系究竟是什么？柩微两字以及那句话再次出现在脑中。

　　“容定府的三小姐今年十六，上元节那日见过。”贪狼盯着廉贞，带了凶狠。

　　后者也难免有些怕，便转了话头，“是我逾矩揣度。”

　　容定府三小姐？贪狼他究竟喜不喜小姐。那天小姐等了那么久，他却去见那三小姐。

　　内心想法再多也无法问，自己说了，小姐对自己的身份会起疑……

　　他知道上元那日自己也在！此番话是为了警告自己。可玉佩一事，对方是否知道。

　　冰凉的玉佩贴在胸前，心脏跳动得格外厉害。

　　“记住你的身份。”贪狼警告廉贞，“我的私事不是你可以打探的。”

　　虽是警告主人，但这句话未尝不是在警告自己。贪狼地位在主人之上，更不是自己能去询问的。

　　贪狼警告完便起身离开，失去了一半的玉佩特别明显，路过宁福身边，声音冷冷，“那天给你家小姐挂红锦的是你，对她不该起的心思别起。”

　　冷汗瞬间冒出，少年颤抖不已。不该起想法的应该是对贪狼……

　　让人收拾完碎片后，廉贞的神情也变了，冷淡问道，“谁拿了那半块玉？”

　　“小人无用，不曾知晓。”那块玉很重要吗？交出去会没命吗？宁福立刻跪下，“但听小姐的婢女说，上元那日司徒公子在找那玉。”

　　微眯的眼盯着宁福，即使再不自在害怕，也不能有心虚的破绽。

　　时间又过了许久，宁福被准许离开。

　　关于这片玉的秘密再多，自己所做只能保存好……

　　“回殿下，上官公子已经回了府。”

　　“三小姐见过面了吗？”

　　“殿下，三小姐是无辜的。”

　　“她们都无辜，容定府的人我暂不会动，你有时间带走她。退下。”

　　“是。”

　　贪狼的手摸着玉佩上的柩字，“他会恨我，牵扯上无辜的人。”

　　“如果没发生那件事，他杀的人也不会少。上官家剑下的魂没有少过的时候。”带着面具的男子看着对方身侧的剑，上官家世代的佩剑，战功的体现。

　　剑被抽出，寒光映着两人的身影。

　　“它该沾的都是敌军的血，殿下。”

　　“但到了你手上，事成之后，别忘了约定。可惜他永远见不到他那意气风发的幼弟了。”

　　小柩……贪狼其实有点想问对方怎么看开，一开始两人除了目的相似外，想用的手段完全不一样，最后所谓入乡随俗，同意自己的计划来，并作为师父来教自己那些沉稳。

　　“我未来把他锁我身边锁的住吗？”

　　“你不该问草原之上的人这种问题，小柩和他长兄不一样，你比我清楚。固执会失去很多，不固执也会失去。你计划的漏洞后果初期我就说过，你要是后悔，铁骑另有方式。”

　　因为这是小柩长兄曾守护过的江山百姓，年少成名的大将军死于皇帝的忌惮，年仅二十有六。小柩当时不过始龀，他最敬重的兄长在他面前死去……

　　“小姐，那若真是定情信物为何不早些赠你。就是为了唬你才那么说的。”

　　“他想正式送我，还是没找到吗？”小姐心情低落。

　　定情信物？怎么会是定情信物！

　　宁福拽住了衣服，黑玉般的眼里震惊无比。那这是小姐的东西……自己要交给小姐吗？可小姐若是问起来历，又作何解释。

　　还有以贪狼的心细，真的会不知道玉佩落在自己手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