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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3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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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传来门扉轻轻合上的声音,轻微的像一个即将死亡人类的呼吸。
直到再无任何动静,时光拍拍胸口转过身。
苏燮的小姨真可怕,让时光想起一种食人花。
他抬起眼睛望向面前看着桀骜不驯的霍然,这样的霍然他从未见过,弄得时光脸热心跳,都不敢直视,只不过事情从急,脸待会儿热,心等会儿跳。
“苏燮的大姨怎么了?”
霍然虚靠着墙,平日里看着时光总是神采奕奕的桃花眼此时慵懒地垂望着面前的时光。
有些坏。
时光脸上出现薄热。
“他大姨在洪市给一位权贵做情妇,那家正夫人咬得厉害,他大姨将这位权贵的某些事情透露给对家,权贵得知后想要他大姨的命,唐部长是对家主要人物之一,想通过唐部长的关系得到生机。”
时光结合听到的信息,蓦地睁大眼睛,“她们要将苏燮送到唐部长床上?”
霍然屈起手指碰碰时光的下巴,“这些事情反应倒快。”
见时光担忧地皱起眉头。
霍然心里仿若堵着一块石头,“算不上送,这就是苏家的行事风格,苏燮早有心理准备。”
但苏燮的恶心痛苦也是真实的。
每个人都有选择生活方式的自由和权利,如果苏燮反抗,时光还能助其一二,但本人都认同且妥协,他倒不好说什么。
霍然的手停在时光的肩上,“不要再想了。”
能不能不要关心别人,能不能多看看他。
时光抬起栗子色的眼瞳,里面的担忧迅速变成审视。
“那你为什么在这里?”
霍然:……
霍然不说时光也能猜到大概,他只是万万没想到,苏燮打死人这件事里面居然能看见霍然的身影。
上辈子时光以为苏燮随意住着哪家酒店,被进来整理房间的服务生见财起意拿走耳钉。
如果苏燮上辈子也是来的这家酒店,服务生随意进入房间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联想到霍然给那人递房卡的情形,那人不正穿着该酒店服务生的制服。
这么说服务生偷走苏燮耳钉是霍然授意。
勃然大怒的苏燮定然会闹出不小动静。
那时苏目与霍斯敏传出订婚消息,霍然的目的不言而喻。
打死人到底只是意外,还是说也在霍然意料内,霍然却任其发展。
霍然眼中的散漫无奈慢慢消散,他不自觉站直身体,微微垂着头。
远远看去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在家长面前低头认错。
他浑身不受控制的僵硬起来,恐惧一点点爬上心头。
他希望时光知晓接受真实的他,当真的面临时,他回忆过往做下的一切,突然又变得不自信起来,他所做的一切事情真的只是身不由己,真的能够被原谅?
掌心传来的刺痛都不能缓解身体上的紧张。
但是他又实在不甘心,重活一世就轻轻放过那些给与他痛苦,夺走时光性命的人?
一只柔软的手轻轻捏住霍然的胳膊。
时光吓了一跳,没想到霍然的身体僵硬成这样。
霍然在他心中一直是顶天立地的人,仿佛什么都摧垮不了他。
在时光最后一次见到他时,时光也只有一个感觉,坚固的钢筋混凝土铸成的人形躯壳里装着一个疯狂发癫的灵魂。
但他没想到,面前这个僵硬到微微发颤的人,他的壳其实是脆的。
一捏就碎。
那颗疯狂发癫的灵魂其实是虚弱的。
时光再次想到墓碑前那道虚弱的身影,他想问一句,后来呢,后来你还有没有好好活着。
“我们走吧,苏家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解决。”
霍然骤然抬头,黑沉沉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时光,仿佛在辨析这句话的真实含义。
时光想的简单,苏目暂时没有跟霍斯敏订婚,而是选择让苏燮作为交易筹码。
那么霍然的最大竞争对手霍斯敏也就没有得到苏家助力。
至少此时,形势还是偏向霍然,那么霍然就没必要像上辈子那样一步步将自己的心浸入到黑暗里。
虽然说形势逼人,没有人生下来就想当坏人。
但在黑暗中浸得太久,谁又有力气走出来!
他想霍然并非生来恶徒,如果是,他不会在尘埃落定三年后,前往南山墓园。
那时的霍然并没有掌控一切的胜利姿态,他在茫然,在后悔。
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时光不愿意霍然再走上辈子的老路,就算他为夺回霍家再次变得强势乖戾,但至少不会像上一辈子那般痛苦寂寥。
时光再次拉了拉霍然的胳膊,“陈爻约我在楼下的会所打保龄球,既然苏燮在这里……他定然不希望我们遇见他,我们叫上陈爻一起去海边玩,菲哥刚买了艘游艇,我还没出海过。”
时光没走掉,霍然紧紧抱住他。
用嵌入生命的力道,用呵护易碎珍惜品的态度。
时光扑入霍然的怀抱,闻到冷冽的雪松味,有木头的味道,虽冷又暖。
柔软的唇落在时光的头顶,时光回过神来时只听见自己心脏碰碰乱跳的声音。
“霍然……”
霍然的声音很低,低到似乎带着哽咽的暗哑,“让我抱抱你。”
怀里的人是柔的,软的,温的,还会用手推拒他冷硬的怀抱。
推拒不掉,索性乖乖将头埋进他的脖子里,双手抓紧他的衣裳,白皙的指关节泛着微微的粉红。
霍然抱得更紧,大手搓揉着怀里唯一的真实。
下巴尖一遍遍磨蹭着时光的发梢,耳畔直至脖颈。
时光被搓得耳尖通红,他听到霍然逐渐沉重的呼吸声。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这个姿势,这个磨蹭,这个……
霍然的嘴唇靠近时光嘴角的前一秒,过道里传来嘭的一声巨响。
时光不知用了多大力气,猛地推开霍然。
一向刚硬强壮的霍然就像一片纸,被时光啪在墙上。
时光红着耳朵脖子和脸蛋,慌不择路的念叨,“有人来了,我去看看是谁。”
人已经挤到门边透过安全门的缝隙朝外看。
安全门正对着通道,昏暗的通道里,苏燮似乎换了身打扮,纤细的腰身被单薄的衬衣勾勒出来,莫名有些风情,他的脸色依旧不太好看,却朝着电梯间走去。
霍然靠着墙平息翻天的欲望,目光黑沉沉盯着欲盖弥彰的时光。
最终浑身戾气消散一空,黑沉沉的眼瞳染上无奈暖意的笑意。
他走过去从后面罩住时光,怀里的时光顿时一僵,但又很快松懈下来。
小仓鼠没有回头,语气却有些撒娇责备,“现在很紧张,你不要再吓我。”
霍然拉开冲锋服,将时光彻底笼罩在怀里,刚才拥抱时,时光的体温有些低。
“好奇心怎么这么重,还要看多久?”
听到霍然的声音正常,时光终于松开一口气,刚才的霍然好吓人,像一只冒着热气流着哈喇子的猛兽,他还以为霍然看出他知晓些什么要吃掉他。
看来是他多想。
霍然的体温偏高,拉开的衣服里有种暖融融的温度。
时光觉得舒服,甚至往霍然怀里靠了靠。
“看一会儿就走,唐部长不要有什么奇怪癖好才好,我担心他们两人打起来。”
“我才不是想管苏燮的闲事,毕竟是他自己的选择。”
“但是朋友一场看着他倒霉好像又说不过去。”
霍然看着怀里喋喋不休的时光,微不可察叹口气,时光的善良不因人而异,他懂得世界规则,也遵循规则,却总在肮脏拥挤的缝隙里透出令庸碌世人渴望的暖意。
怀里的人还在喋喋不休,“毕竟他家姑奶奶以后也要住小南山……”
时光惊觉说漏嘴,正要偷看霍然。
楼道里再次传来一声巨响。
苏燮将电梯间的垃圾桶砸到墙面,白净的砂砾撒得到处都是,如此大的动静却没引来任何人查探。
时光收回心神,心头有些五味杂陈。
他们家即使再落魄,阿姐也是舍不得拿他做交易。
还是这种事情。
通道里再次响起苏燮的咆哮,不是那种高亢发泄的嘶吼。
仿佛咬着胳膊上一块肉,沉闷痛苦的嘶鸣一阵阵回荡。
时光对于痛苦总是有更深刻的理解。
痛苦其实不应该分成等级,痛了就是痛了。
但他更清楚无处宣泄的痛苦更让人难受。
调皮捣蛋钻入他人坟茔的单只鬼影,坐在碑头仰望细雨迷蒙的透明身体。
悠然自得自我慰藉的亡魂,其实比谁都痛苦。
时光回头望向霍然。
无声的,不带乞求的。
他从不将自己的意愿强加他人。
黑沉沉的眼瞳回应着栗子色的清澈,也不带任何阻拦和劝阻。
电梯间传来叮的一声轻响,奢贵的电梯门缓缓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