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爷和大总裁》飞耳

28、28

　　霍氏别院。
　　霍老爷子退居二线后，搬迁到别院居住，中式庭院素雅，颇有几份返璞归真之意。
　　书房外，霍然等候多时，欣长身影映着浅淡日头，于白墙前不闻不动。
　　一名中年男性走出来，神色冷淡，“二少爷，老先生让您进去。”
　　霍然微微点头，跟了进去。
　　霍怀洲年过花甲，身体康健，毫无老态。
　　即便在家中也西装革履，异常得体。
　　其实他远未到退休的年龄，但在霍临山学成归国后毅然退居二线，将公司管理大权交到儿子手上，可惜霍临山纨绔肆意，没几年霍怀洲找来专业团队打理公司。
　　他虽不再负责具体事宜，但霍然知道决定公司命运的几支重要股份都在霍怀洲手里，而且公司的一举一动都被霍怀洲掌握着。
　　老爷子喝了口茶水，随意指着临近的椅子，“随便坐，都是亲祖孙，又不是来汇报工作。”
　　霍然微不可察抬了下眼睛，老爷子确实消息灵通，他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一句话就堵了他想说的事情。
　　上辈子霍然念重亲情人伦，说对霍怀洲没有期待是假的。
　　这便导致霍然很多时候行为被动，当他不得不撕破脸跟霍斯敏恶斗时，很长一段时间，霍怀洲对他的态度冷淡到极点。
　　霍然收起微微发散的思绪，露出一个公事公办的笑容，他没有坐下，依旧像属下般恭敬地站立着，“爷爷，这个点吃早饭太晚，吃午饭太早，我正是来汇报工作的。”
　　霍怀洲眼中闪过一丝愕然，抬头看了眼霍然。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似窗外池水，晃着暖洋洋的秋意。
　　霍然的成长环境自是做过详细调查，实在不够看。
　　认回来的这几个月霍怀洲只有一个印象，还算听话。
　　听话就好。
　　这么公然提出反对想法倒是第一次，言语间还带上几分调侃，显得不太恭敬。
　　却有几分亲近之意。
　　但霍怀洲不想谈工作，公司高层让霍然分担部分市政工程，表明对霍斯敏能力的不信任，确实，那么大一个摊子全权交给一个二十五岁的年轻人，任谁都难以服众。
　　以往霍斯敏是唯一的继承人，没人说什么。
　　霍然冒出来后，很多人便不这样想。
　　不管他们是真的为公司长远考虑，还是各怀鬼胎。
　　让霍然分担部分市政工程并非一个坏的决定。
　　但霍怀洲始终要考虑霍斯敏的感受，霍斯敏的处理没有问题，只是缺乏经验。
　　如果这个时候让霍然参与进来，难免令人寒心。
　　于是霍怀洲使用了特权，让霍然先负责善后事宜。
　　如果他做得好令人服众，再进项目也能令霍斯敏产生危机感。
　　霍然是不满意这个决定？
　　自然是的，霍斯敏手里出现的烂摊子却让霍然来解决，显得不近人情。
　　霍然想推拒任务还是想提些要求？
　　无论是哪种，霍怀洲都不愿意看到，他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反驳。
　　“你想汇报什么？”
　　霍然缓缓抬头，直视霍怀洲审视的目光，“关于王海公司损坏地铁事故解决方案一事……”
　　临近中午霍然才从老爷子的书房走出来。
　　钱特助将人送到门口正要返回，看见霍斯敏的身影出现在阶柳庭花的小道深处。
　　年轻人第一次遭遇这般事故，目光深敛，嘴角微抿，一如往初。
　　他看见两位少爷在小道上狭路相逢，互相点了个头，擦肩而过。
　　钱特助心弦微松，转身走进房间，自然也没看见霍斯敏突然紧绷的嘴角。
　　“先生，大少爷来了。”
　　钱特助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轻快，霍怀洲正在回想霍然的提议。
　　年轻人口才不错，胆识也过人，许多人到他面前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但霍然似乎并未受影响，言谈举止颇为松弛，偶尔几个瞬间，霍怀洲真的产生他们只是一对寻常祖孙的感觉，而他只是在考核孙子的功课。
　　霍怀洲也早已忘记之前对霍然毫不客气的猜忌和审视。
　　脑海里想着霍然的提议，保住王海对于霍氏集团来说只是一件小事，自然抛弃他也无足轻重，蝼蚁何以撼动大厦，霍斯敏的做法并无问题，他想减轻霍氏的损失，对于掌控大权不久的年轻人来说，这种谨慎保守是能够理解的。
　　霍怀洲也不太关心这次事故的解决方案。
　　但霍然提到南城计划，南城计划一旦竣工，整座城市的体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后续带来的影响和经济难以估量。
　　霍怀洲并非想象不到。
　　他只是对旧城有感情，难免忽视新城与旧城合二为一后产生的巨大影响。
　　霍然只是稍加提醒，霍怀洲便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
　　霍氏享有特权太多年，自不会将一个小小的地铁公司放在眼里，但是地铁公司背靠交通部门，那是一个掌控城市血管的重要部门。
　　各器官无论多么重要，都需要血管通达暗许方便。
　　若将王海抛弃，霍氏损失部分利益，但得不到赔偿的地铁部门及其后面的交通部门，才是与其真正交恶。
　　霍然的方法看似在为了王海与政府部门据理力争减少损失，而霍氏并未真正抛弃王海，先紧后松，霍然拿着谈判筹码再与交通部门交涉，事情不仅有回转的余地，只怕与交通部门的关系还会更加紧密。
　　霍然提出的方案有不少瑕疵，霍怀洲一一提点，霍然虚心接受。
　　他并未在自己面前炫耀聪慧，也没有被反驳产生不服情绪。
　　他真的只是来汇报工作，以事论事，态度恭谦。
　　霍怀洲微微叹出一口长气，心中第一次对霍家骨肉被换掉的事情产生些许遗憾。
　　霍然若是长于他的膝下，只怕他现在已经能放心将霍氏交出去。
　　好在霍斯敏也不差，甚至在霍怀洲眼里是卓越的，当霍然也开始展露实力时，总的来说他很欣慰。
　　见霍怀洲没反应，钱特助稍微提高音量，“先生，大少爷过来了。”
　　霍怀洲将手里的资料丢在一旁的案几上，“快到吃午饭的时间，让斯敏直接去餐厅等我。”
　　钱特助敛住眼底笑意，恭敬回应后转身朝外走去。
　　霍怀洲看着钱特助的背影几秒钟，浅淡地笑了笑。
　　.
　　白助理接到霍然，将车驶向公司。
　　他不着痕迹透过后视镜看了眼霍然，年轻人英俊的脸上看不出什么不忿的情绪。
　　运输车在十字路□□炸，波及面积颇广，据现场传来的照片，爆炸点出现一个巨大的深坑，临近路面及建筑损坏严重，幸好都是新建项目，爆炸时间都在清晨，除去王海几人，并无人员伤亡。
　　但爆炸波及到那段被损坏的地铁工程，据说比原先更加严重。
　　两次事故间隔时间很短，地铁工程的损坏评估尚未完成，现在被爆炸冲击，只怕要得出准确评估更加艰难。
　　白助理暗中感叹，王海这算不算因祸得福。
　　虽然王海人还在警局，但白助理觉得此事跟王海无关，虽说用一场爆炸掩盖一次事故算得上一个方法，但是前者是事故，后者则是犯罪。
　　任何一个人只要稍微有些理智，都不会做出如此不计后果的事情。
　　地铁工程的损坏程度如果无法评估，王海说不定有翻身的机会。
　　只是霍氏会帮助他吗？
　　霍氏确实财大气粗，但又不是慈善机构，如果帮助王海，那便预示着霍氏将与政府陷入长期拉锯战状态，显然是不合理的。
　　白助理突然想起他们一大早来到别院的行为，顿时有些惊异的看着霍然。
　　该不会，该不会霍少爷就是为了王海而来？
　　如果霍然真的选择帮助王海，那接下来的事情可谓相当棘手。
　　只怕霍少爷再也没有时间去探望时家小少爷。
　　也不知时家小少爷会不会失望。
　　那可是个好孩子呀！
　　他做助理这么久以来，还是看得出霍少爷只有跟时少爷在一起时，是真的放松开心。
　　霍然没有理会前面屁股下面装了陀螺的白助理。
　　拨通文瑶的电话，对方显然对他的来电有些意外，一向果决的女强人语带迟疑，“霍二少？”
　　上辈子文瑶是霍斯敏助理团队的重要成员，后来倒戈于他，但此时两人还毫无交集。
　　如今文瑶已经接到霍斯敏的邀请，但尚在考虑中。
　　霍然没有客套，直接开口，“王海的事情公司要成立专项组，我知晓你与运输部门有接触，现在诚邀你进入这个团队。”
　　文瑶反应迅速，“王海的事情要怎么解决？”
　　霍然也不遮掩，“如果损坏程度无法判定，我们将做好与运输部门长期死磕的准备。”
　　文瑶继续追问，“如果运输部门找来爆炸专家和工程专家，哪怕耗时颇长，也不是没法鉴定。”
　　霍然，“所以我们的时间很紧迫，我们的重点不是撇清责任，而是减轻王海在这次事故中的损失，当然，我们将以其他的方式补偿运输部门，这就是我们与对方谈判的筹码。”
　　信息量太大，文瑶一向灵活的脑子有些运转迟钝。
　　但心中已是掀起惊涛骇浪。
　　霍然保下王海的行为会将尚未成气候的流言击得粉碎，如果霍然真的有一分可能参与此事，他此时要做的都是撇开关系，事后许以重诺，而不是让大众的目光都聚集到他身上。
　　风口浪尖上，他不仅没有置身事外，反而不顾自身荣辱得失，一身当先处理此事。
　　不，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需要从更长远的方向来评判此事，文瑶脑子转得飞速，不到几分钟直觉告诉她。
　　霍然的解决方案不仅不会给霍氏带来危机，甚至能让霍氏得到相当利好。
　　更具体的事情只有参与团队后才能知晓。
　　文瑶深吸一口气，“会议几点开始？”
　　这便是同意邀请的意思。
　　霍然看了眼手表，“下午两点。”
　　霍然又打了几个电话，白助理听得仔细，都是公司中层骨干，专项能力突出，涉及到方方面面。
　　最后一通电话结束，已经临近一点，白助理小心开口，“霍总，回公司的路上有一家餐厅不错，我们去那里吃完饭再……”
　　霍然笑了笑，心情显得颇好，“前面右拐。”
　　白助理看着秋意盎然的街道，右拐……右拐不是去时家的方向？
　　他顿时心领神会，扬起笑容，没有丝毫城府的说道，“不知道小时少爷有没有好好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