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意满怀》颜汐之

17、物理题

　　刘老师走到她的办公桌前，从桌上堆的一摞资料里翻出了一张报名表，递给了顾之衍。

　　又在桌子上找笔，边找边说“这是宜清大学举办的物理竞赛，12月份考试，有三个月准备时间，我们学校只有三个名额，经物理组的各个老师讨论，高三两个名额，还有一个觉得你比较合适，这也是很好的一次机会，拿特等奖或一等奖的话，会有保送到宜清大学的机会，你考虑一下。”

　　宜清大学，听到这个名字，于晚湘就忍不住瞟了一眼那个报名表，这个从小到大听到的有条件反射的学校，顾之衍，他是要考这里吗？

　　从于晚湘上小学的时候就经常听到母亲这样的期盼：
　　“好好学习，一定要考上大学啊！”
　　“一定要好好让他们看看，我们小满可是要考宜清大学的！”
　　“小满好好学习，考上了宜清大学咱们可就扬眉吐气了！”
　　……

　　直到家里有了电脑，于晚湘才在了解到宜清大学是国内大学排名第一的，每年有很多考生拼尽全力想要考进去，但她却一直对这个学校没有任何向往，可能是母亲经常提它，也可能是觉得自己能力不够。

　　相比于宜清大学，她其实更想去浦亭大学，虽然没有宜清大学更出名，但也是在国内排名靠前的，在南方，那个她小时候短暂生活过的城市。

　　思绪被耳边清冷的声音的拉回。

　　“我报名。”

　　他没有思考很久，甚至一分钟都不到。

　　于晚湘视线移到顾之衍的脸上，他没有看她，而是接过报名表，微微低下头看着。

　　“嗯，这就对了，我也知道你还参加数学竞赛，分配好时间，多参加些这样的比赛，机会更大些。”刘老师欣慰地点了点头。

　　紧接着直接叫了于晚湘的名字，于晚湘立马应了一声“嗯？”

　　“把你的答题卡和试卷拿给我看看。”

　　于晚湘连忙把这些递过去，注意力大部分回到试卷上了，看着刘老师大致地翻阅了一下，紧张地提了口气。

　　顾之衍大概浏览了报名表上的信息，挺好填的，剩下的应该没自己的事了，打算和刘老师说了一下先走，可一抬头看到了于晚湘，眉毛不自觉地挑了下，眼底露出了自己都察觉不出的兴味。

　　因为刚刚跟着刘老师后面，所以顾之衍直接站在刘老师的后面，也就是座椅旁边，而于晚湘早来一会儿，站在刘老师的办公桌旁，现在两人算是面对面的，只不过于晚湘微微向桌子边缘侧着。

　　顾之衍看见于晚湘在刘老师看她的卷子的时候，身体不自觉地前倾，像是要看自己是否还有错误没更正似的，看她的表情，眉眼被额头处的碎发挡着，看不太清，于是视线下移，见她嘴唇紧紧抿着，原本红润的唇色现在有些发白，再往下，拿着笔记本的手紧紧握着，甚至能看清指甲上因用力出现的白色印记。

　　顾之衍想：这是错了多少，才能紧张成这样？

　　于晚湘并不知道自己的紧张被身边的人看得清清楚楚，也不知道自己这些无意识的行为。

　　“嗯，笔记做的不错，你现在还有不会的地方吗？”刘老师把看到的试卷和答题卡折好，问于晚湘。

　　于晚湘提着心稍微放了放，摇了摇头：“没有了，老师刚刚课上讲的都很清楚，都明白了。”

　　刘老师把试卷和答题卡还给她，拿了桌子上的保温杯喝了口水继续传授心得：“刚刚看了你的答题卡，发现你选择题的错误率挺高的，错了一半，大题前面简单的没问题，后面的磁场部分作用力分析的不对，而且步骤有时候不按思路顺序写，应该是你想到哪个定律就写一个上去，这样是不行的，阅卷老师改卷子快，如果看到你前面思路错了，可能懒省劲就不看后面的了，很容易丢分的。”

　　于晚湘听刘老师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嗯…大题…大题确实会经常想着什么写上去什么，以为都写上去总会又一个正确的，所以可能会有些乱……”

　　刘老师叹了口气：“你这样可不行，不能抱侥幸心理，需要完全掌握，精准地写出这道题要考的点，才会把该拿的分拿到，你回去可以看看顾之衍的答题卡，写的步骤就是经常说的‘快、准、狠’三个字的特点，而且他保证选择题从不失分是很明智的选择，不该丢的分不丢，能得的分尽量得，这就是物理提高分数的诀窍，选择题也不要按大题的思路解得特别详细，考场上没那么多时间，需要抓住技巧，这个我以后会在课堂上着重给大家讲，平时物理不懂的可以多来找我，或者你直接找顾之衍也行，他的物理确实是高二阶段比较优秀的，思路也比较清晰，而且一个班里方便些，不要死磕课本，一个劲地做题，有时候做题多并不代表完全懂，你回去之后按我说的改，下次肯定能进步。”

　　于晚湘认真听刘老师讲的每一个字，心想自己一定会按老师说的那样努力，可是，找顾之衍学物理……她又有点泄气，如果她是正常心态的话，她肯定毫不扭捏地向他请教，可是……每次站在他身边那种燥热总是影响她，况且顾之衍还不定会答应教自己物理呢，她只能装作没有想那么多，点了点头：“知道了，老师，我会努力的。”

　　说到这，刘老师又转头站起来拍了拍顾之衍的肩：“顾之衍，我叫你来，不止报名表，还有这件事，不止于晚湘，咱班物理平时希望你能帮帮大家，我不能一直待在你们身边，所以还需要你多出点力，能者多劳，辛苦了，如果太多人，你可以去找咱班的郭子木，目前你俩是咱班物理前茅，你们一起帮帮大家。”

　　顾之衍没想到还有这麻烦事，第一反应就是婉拒，也不管是不是老师要求的，本来自己事情就挺多的，但当他准备想理由拒绝，眼睛不经意和于晚湘望向自己的视线对上时，她的眼睛明显亮了亮，像是有人终于能救一救她的物理了，一整个期待的样子，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话到嘴边，吐出来一个“行”字，紧接着补上一句：“不过，要在我有空的时候。”

　　算了，不能让小姑娘失望吧，毕竟之前还算帮过自己一回，算帮日行一善吧。

　　“那没事儿，只是偶尔帮帮大家。”刘老师笑着说道。

　　于晚湘听到顾之衍答应，心里像烟花炸开一样，身上是掩藏不住的雀跃。

　　顾之衍可以教自己物理了！啊啊啊啊！自己的物理真的可以问顾之衍了！虽然只是有空的时候，但是总比不可以强啊！数学和物理都可以问了啊啊啊啊！

　　刘老师又跟顾之衍嘱咐了几句竞赛的准备事项和跟于晚湘说了一下后面的教学安排，就让两人回去了。

　　于晚湘和顾之衍一前一后出了办公室，在走廊处，两人并排走着，顾之衍步伐大，于晚湘只能不动声色地跨大步跟着。

　　在离办公室有一定距离远的时候，于晚湘抱着本子，眼睛微微垂下看前方的地板，小声但却能对方听见地说了句：“谢谢。”

　　旁边的人步伐顿了一下，停了下来，于晚湘也顺势停下，顾之衍侧身看着没有抬头的于晚湘，想了一下：“请教物理问题吗？”

　　于晚湘轻轻地点了点头，声音更小：“嗯。”

　　顾之衍哼笑了一声，把自己真实想法表露出来：“谢这个？那你谢错了，我有空是前提，但是我挺忙的。”

　　言外之意，应该帮不了你物理了。

　　于晚湘惊叹于自己的理解能力在这时候怎么这么好，雀跃的心情一下跌落谷底，为了不表现出来，眼睛依旧往下看，克制着自己的声线，平静地说：“行吧，我可以找郭子木同学。”

　　顾之衍看不见眼前人的表情，但一想到刚刚在办公室那双看着自己的明亮的眼睛，他又觉得自己挺烦的，反思了一下刚刚说的话，虽然是实话没错，可现在这奇怪的自责感又是怎么回事，算了，就这样吧，像她说的，不是还有另一个人吗，刚刚在办公室松口，也只是当时不想看见希望被浇灭罢了。

　　“嗯，他物理应该也不错。”

　　打算继续往前走，但是又撇了眼于晚湘怀里的试卷，带着那点自责心理地问了句：“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现在可以看看你的物理试卷，看看能不能简单地指导一下。”

　　于晚湘听见顾之衍的话，眼睫轻颤，从谷底飞上天空是什么感觉，她来不及体会，但行动大于意识，完全将心里飘飘然的感觉稳住的时候，自己已经把自己的卷子连同答题卡递给了顾之衍，而他也不紧不慢地展开，边看边继续走。

　　她抬眼看身边的人专注地看自己的试卷，心里窃喜，可是当她从他的脸庞看向他手中自己的答题卡时，眉心猛地跳了跳，她差点忘了那个“68”的红色数字明目张胆地躺在上面，耳根迅速烧了起来，迟来的羞愧感涌上心头。

　　顾之衍刚拿过试卷，就先看见了试卷下面露出答题卡上那赫大的分数，心下了然，难怪在办公室那么紧张，把卷子稍微往上移了移，完全盖住了露出的部分。

　　过了几分钟，整张试卷大致翻完了。

　　于晚湘静静地跟在他身边走着，耳边是顾之衍的清冷好听的说话声。

　　“刘老师刚刚说的很对，你的选择题确实是提分的关键地方，但是你需要有针对性地练习这些题目的技巧，你可以买那种专门练选择题的，像《高中必刷题》那样的，我看你后面大题部分最后一小问或后两小问都空着，我想你应该是没时间去写了，这就是你前面要提高做题速度的问题了，我看你平时也把大多数时间花在物理上，但大多数都无用功了，如果把选择题练好，大题部分把该拿的分拿到就能考90分左右了，你回去按我说的试一下，看能不能提高一些。”

　　顾之衍说完，才发现旁边完全没有声音，他微微转头就看见想要把头往地上钻的于晚湘耳朵通红的样子。

　　他有点好笑，轻咳了一声，把东西整理好递给了她。

　　于晚湘接了过来，声音小小地道了谢，刚好也到教室了，打了声招呼就快步走开了。

　　顾之衍看着于晚湘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轻笑了一声，直接去食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