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卓青王【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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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到这么大，她才敢一人骑马。
背脊僵直了，双腿垂在马腹边她也不敢用力一下，生怕马儿突然撒欢的跑。
骑马求的就是居高临下，连说话都底气十足，怪不得那些公子哥们都喜欢骑着大马来溜街。
今日阳光很大，春秋很享受的扬了两下下巴。
同样迎面骑马而来的少年冲这娇美美人吹了吹口哨，春秋也不做态，依旧笑脸相迎的擦身过去。
跑到这里走了两个时辰的路，她的脊背都要折了，她到了一处饭馆，便匆忙下了马。
“小二，随便来点什么填肚子的，要快。”店小二才应了掉头离开，待吃的上了桌，她便意识到不对劲。
出门之后就一路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如今才想起来，居然分文未取，真是要了命。
她瞄了一眼一旁眉目有神，拨着算盘的掌柜，又瞧了瞧门外悠闲吃饲料的马儿，心里嘀咕着，大不了吃一次霸王餐，就算吃不了，总有东西
可以换这顿饭。
她伸手掏出颈脖上白玉般的珠子，看了看，想了想，还是塞回了怀里，决定彻头彻底做一回女霸王。
谁知门外走进几个说笑的衙役，这下好了，不跑不要紧，一跑说不定还成了大事。
正郁闷着纠结着，身边擦过一人，正撞的她手肘，筷子一下落地。
春秋吃牙咧嘴道：“喂，怎么走路的，是不是没长眼睛！”
“真是好巧。”
春秋顿时傻眼，眼前这垂眼看她的不是别人，正是终狸。
“你……你怎么来了嘛。”她心虚的甩开手，赶快对着空碗做吃面状。
还以为避开他了，却没想到他悄无声息的一路跟着她，从绵竹城到新都。
他轻摆衣袖，坐下身，敲了敲桌面。
“快吃。”
春秋捏着剩了一半的鸡腿，半天塞不进嘴里。
“我不回去，暂时。”
“我也没打算叫你回去。”
“那，那你跟来做什么？”
他转头看着门外泛着波光的湖面。
“玩。”
说到玩，谁都不如她会玩，越是幼年没玩够的，越是在年长了爱玩。
新都是蜀国最繁华的城，有什么玩不到的。
终狸牵着马儿在后买了一包小吃，他举头看着身前那个急着买红糖葫芦的女子，恍然在阳光下有些失神，那无邪的半面笑颜，已多少年未见
？
女孩子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他这才拾起笑容，牵着马儿走上前。
“新都真不错，天气好，小吃多，以后干脆就住在这里好了。”
“你想吗？”
她只是随意一说，却没想到他问的那般认真。
她塞了一口甜食，边嚼边道，“恩，可以考虑。”
终狸忽然在湖边停下脚步，抬眼看了一眼沿路的垂柳，眸子如水清，又如水深。
“明年，我带你来。”
女子耸肩一笑，“到明年还有半年时间，谁知道那时会如何。”
“如果那时你还记得现在的话，我一定履行我的承诺。”
春秋站住脚，垂手看着眼前偌大的湖面，湖光如梦，印的人面微热，她的脸被镀上一层薄金，看着她的人儿，恍然分不出实虚。
“如果我忘记了，你就提醒我，我一定会记得。”
那张空然落寞的脸转而如花绽放，谁也不会知道，花开无声，寂寞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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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是新生的红日，朝霞正拉长两人的坐影。
棋盘上，依旧僵持着局面，一动不动。
男子捏起一颗棋子，举棋不定，半天还是放回了原位子。
“看来我又要输给七弟你了。”
这男子还穿着昨夜的白色内袍，对弈了一夜，他现在才有空闲伸手捏来外衣披上。
“是七弟玩物丧志，不似三哥那般心有国事。”
熑王听闻后转身道：“心无国事至少身心轻松，不似我这般老的快。”
对坐的男子起身接过他递过来的茶，道：“罢了罢了，各人有各人的活法。”
话才落，门外便赶来一位小厮，恭敬站在门外唤了两句，“王爷安好，卓青王安好。”
熑王缓缓道：“什么事。”
“清早来了位姑娘，说是特地来找王爷的。”
卓青王在旁一听，不住笑道：“看来现在三哥也艳福不浅了。”
熑王不动声色道：“谁？”
“是上次和谭公子一行的春秋姑娘。”
嘭一声，谁手中的茶杯滑落，淡色茶水染上桌面。
勇气不缺，脑子缺失的人，有点可怕。
春秋立足当下，全然忘记要说什么。
莫名其妙的来访要找点什么理由呢？然而时间不等脑子。熑王已步出，他今日身穿贵族云袍，乌黑长发盘髻在头顶，短须在唇上毫无怠倦
之色，全然是一副精神样。
春秋匆忙起身规规矩矩的俯身：“王爷。”
“坐吧。”熑王坐下身端起茶，道：“什么事？”
这么冷淡的态度，像在下逐客令。
“其实也没什么事，上次来王府未能好好给王爷请安，今日来将功补过。”
说完之后，不用熑王鄙夷，她自己都觉得全然是狗屁。
“不用那么麻烦。”
他似乎因彻夜未眠有些疲惫，眼下有青黛，双手时不时按下太阳穴。
“王爷面色不太好，身子不舒服吗？”
“倒也不是。”
这人的话真是少的可怜，和终狸有的一比。
熑王正为头痛纠结，一直温柔细手却忽然绕道他脸侧，温柔指腹贴在他按过的太阳穴上，时重时轻。
春秋原本是好心，顺便讨好一下他，谁知他忽然睁眼一把推开她的手，转头看身后的她，眉目间忽然锁紧。
“你干什么！”
春秋着实给吓了一大跳，没料到他戒备心这样强。
“春秋懂得一些缓解头疼的按摩手法，王爷如果愿意的话……”
“不必。”
摆手摆的那么果断，这人太难亲近了。不过没关系，春秋最在行的就是死缠烂打。
“王爷头疼的这么厉害，不如春秋给王爷按一按，倘若王爷觉得不舒服再拒绝也好。”见他眉眼动摇，她便补充道：“老人家说头疼是百病
的先兆，可不是好事。”
熑王闻言斜眼看她，仿佛要看掉她一层皮，半响后，他眼神才逐渐平和下来。
“可以，但不要站在我身后。”
春秋笑着走到他跟前，道：“王爷还怕春秋拔出刀子不成？”
然而话一出口，他便忽然抬头道：“的确。”
这……这人的眼睛和苍狼的眼睛一样，又多疑又小心。
好不容易待他闭上了眼，春秋才敢小心探出手在他额头轻按，他的鼻息吐纳在她手臂上痒痒的，她却不敢去挠，生怕多动一下。
“方才抱歉。”熑王忽然开口：“打仗的时候叛徒多了，总是会万分小心，哪知会养成今日的习惯。”
“我理解。”
“你今日来有什么事？不要说真的只是来请安这样简单。”
“当然不是。”
她回答的这样干脆，男子倒是有些讶异，他睁开眼，正对着女子饱满圆滑的胸口，然而他却似乎浑然不觉有什么不对，淡淡道：“有什么就
直说，我喜欢直接的人。”
春秋婉转一笑，忽然垂下手，蹲在他面前，天真烂漫的撑着脸。
“倘若春秋说……对王爷满心都是崇敬，王爷觉信吗？”
却见熑王忽然勾起一边嘴角，俯下身细看她的眼睛。她努力让自己不要心虚的眨眼，双眼酸的都要落泪了，却见熑王笑意更深。
“七弟，站在屏风后有意思吗？为何不出来？”
熑王低头冲春秋一笑，笑里深藏含义，春秋却觉得不妙。
她抬头看屏风后走出的男子，恍然大惊，差点跌坐到地上。
她这笨蛋自然是忘记了，有个男人也是新都的王爷。
几月不见，他还是老样子，只是穿着华丽长衣，平添了气势。
熑王道：“春秋，给卓青王请安。”
内心汹涌没关系，脸上得有一派风平浪静的模样。
杜煜和她都没想过，这份贵贱高低原来还是存在的，存在于关系撇清之后的尴尬中。
“春秋见过卓青王，王爷安好。”
杜煜没有言语也没有表示，看她那一眼，也像是随风一带。
没有人知道他站在屏风后的那份心情，他甚至有一秒以为，她是为他来到了中原。
管家从一旁赶来，凑上前在熑王耳边说了什么，他便横眉一挺，起身匆匆道：“春秋，你若无事便先回吧，我今日还有事，倘若有时间你下
次再来罢。”话尽他一个转身便快步离开。
她笑着看他离开，这才收拾好表情，假装无意的看了一眼杜煜，却见他双眼直视前方，仿佛对面的墙上有一副秀丽山河。
这样久不见他，他依旧是剑眉星目，毫无变化，只是似乎消瘦了，下巴上也爬满了青渣。
这样熟悉他的模样，是不是因为有时候无意会想起？
他分明当她是空气，她还是礼貌似的冲他侧面一笑，继而飞快转身要离开。
“今夜重阳阁，不见不散。”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他，却见他已拂袖起身离开，空留一个背影。
为什么，非要以为永世不见了才肯去怀念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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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人总是这样想，一个普通貌美女子要攀高王爷，不过就是为了讨好了男人，得些财宝，再狠一点就是为了捞个王妃的位置坐坐。
谁可猜到，一个平凡女人却想着法子要向一个重兵在手的王爷借兵。
这说出来简直是天方夜谭，这世上，敢这样做的姑且就她一位了。
要用到兵的人自然不是她，而是那个分明一对迷离桃花眼却家仇血恨在身的人儿。
泠舟，是个聪明人，利用旧情谭若清，他攀到太仆，可一反当今文案，暗中大批买进良驹；利用谭若香，他可以接近重兵在手的熑王。
这些，他筹谋了多少年了，是否从年少时被人从郄叶追杀而出就在准备？是否在他改头换面时，就下了攻城的决定？
不择手段，不顾一切，像极了他的名字。离鸾离鸾，离开世间的鸾凤，总要浴火一场才能得到下一轮永生。
自古以来，攻城、打仗是一个道理。打仗，不论大小，独有一面都不妥当，攻城，不论古今，一向是易守难攻。
要想即刻攻破，唯有里应外合。
就像春秋在书房那卷羊皮纸上见到的一样。相对一点而发的箭头，两面夹攻，一面大路人马强攻城门，一面暗中安插大批杀手入城。终是明
白为何院中的女子们都身手不俗，走路悄无声息。
那时，待她们进入了郄叶，步步为营后，大概便是郄叶城烽火映天的时刻了。
身为一个自愿往纠纷中跳的人，春秋自问自己是个没脸皮的蠢蛋。
可是……
她至少要在放手之前给自己一个终结的机会，这就是起点，等大事已成，她帮他的都做到了，那便是终点。
给自己一个限制，才能狠下心去成就解脱。
即便是她不小心死了，她也要咬牙倒在血里，盯着他的眼睛，要让他记挂一世，内疚一世！
有时候，想的多了，她又会面对黄镜反问自己：是不是有些傻？
手心那一卷指尖的转轮的搔痒总让她给自己一个赴汤蹈火的理由。
可他……毕竟是他，于她，有万般放不下。
人总归是人，七情六欲，爱恨情仇，连她的利嘴都说不清，又怎能定夺？
走到这一步，回头不是办法，她也没那个脸，一切，就硬着头皮放开去做吧！
当下她站在重阳阁门外，里面歌舞升平，她却觉得没勇气踏进去，仿佛是欠了谁的债，明明荷包里没一个子儿却不得不去见债主。
终狸在旁道：“怎么变得这么胆小？一个小小门栏就能吓到你？”
总归是憋不住和终狸说了，只道无意遇见了杜煜，说心里虚的慌，要他陪着。
“别看了，快进去吧，我在对面的茶铺等你。”
春秋被他轻轻一推，恍如大梦初醒，她回头看着终狸，道：“苦情债怎么还？”
他俨然一笑，幽幽道：“恩，我也想知道。”
被那对猫眼一般的幽幽眸子一瞧，心虚的更厉害，她撒丫子就冲了进去。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卓青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