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璧》窗外有猫

12、第12章 赏画

　　“世子，老夫素喜书画，看过的画儿，没有上千，也有数百幅了，真觉得东家这幅画用笔不俗，别有返璞归真的童趣儿。”

　　赵炎不由心底暗笑，你能看过什么好画儿。

　　不过王掌柜倒有些眼力见，表姐虽然不长于丹青，可自小有名师教导，耳濡目染的都是历朝历代的大家之作，无论是运笔的基本功，还是对丹青的理解，市面上的落魄画手一般还是及不上她的。

　　“不过也不是完全无可救药。”拍开王掌柜欲拿走画儿的手，赵炎拿起毛笔在画上添了三笔。

　　他刚把笔放好，恰巧此时有人踏入了铺子里。

　　来人生得一副好相貌，俊美中带着斯文，一袭月白纱彩云纹团领，越发衬得其长身玉立。

　　虞兰珠顺着响动望去，发现来人是前日见过的孟文远。

　　上门都是客，何况孟文远也算她的六分之一恩人。

　　在王掌柜热情地将其迎进来后，虞兰珠朝着孟文远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倒是一旁的赵炎面色淡淡。

　　虞兰珠不由挑了挑眉，别看表弟跟她生得一样的脑满肠肥，实际上很有文人修养，不光学富五车，而且还极具艺术才情，特别是在丹青方面，造诣非常高。

　　而孟文远虽然风流薄幸，可确实才华横溢，对书画一道也颇有独到见解。

　　因为志趣相投之故，赵炎对他的印象素来不错。

　　以前两人碰见，总是要聊上几句，可今天赵炎却一反常态的冷淡。

　　莫非是淮安侯迟迟不肯在金陵和燕北做出抉择的缘故？

　　“老王，这不会是你的大作吧。”正当虞兰珠暗自忖度之际，孟文远刚好看见了柜台摊开的那副画作，当即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王掌柜尴尬地轻咳了两声儿，孟文远心思细腻，立刻反映过来这是虞兰珠所画。

　　他倒不是故意猜错，而是真的没想到。

　　当年在一干勋贵子弟中，虞兰珠因为手腕有力又不失柔软，当时的丹青水平是最高的。

　　看到虞兰珠发黑的脸，孟文远又赶忙低头看画儿，煞有介事地欣赏了半刻钟，才抬起那双温柔多情的桃花眼，笑意盈盈道：“这幅画的整体运笔，有顾师的一二神韵。”

　　那诚恳的模样，王掌柜??是没有看出一丝一毫的勉强之处。

　　他不由心生叹服，不愧是世家子弟，这场面上的功夫就是厉害，连半点破绽也没有。

　　虞兰珠闻言，倒是心中微动，不由细看了孟文远一眼。

　　他口中的顾师，单名一个圣字，乃宫廷第一御用画师，以一手写真闻名于天下，尤其是所画的人像，宛如真人立于眼前。

　　可虞兰珠幼时却偏偏喜欢他的写意画，曾经偷偷临摹过他少有的几张写意作品。

　　正当她心底略感异样时，门口又有一个人走了进来。

　　来人体格高大，虽然肤色微黑，可眼睛极为明亮，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朝气。

　　“秦小公爷！”王掌柜看到秦昭，心底暗叹着稀客的同时，带着招牌笑意就迎了上去，只是远没有对孟文远来得真挚。

　　之所以有此区别，盖因孟文远生性风流，在顺天府有不少红颜知己，因此隔三岔五就照顾铺子的生意，买过不少珍珠。

　　至于秦昭，从来都是打马路过，只有在看到虞兰珠到店的时候，才会望上那么一眼。

　　跟王掌柜拱手致意后，秦昭满心懊恼地进入了店铺。

　　原来他恰好看到了虞兰珠进店的一幕，想到他面对虞兰珠越来越鬼使神差的行为，他本打算立即就走。

　　可是下定决心后，双脚非但迟迟没动，在看到孟文远进店后，反而自作主张。

　　等秦昭反应过来，人已经站在铺子门口了。

　　面对着王掌柜滔滔不绝的介绍，听得秦昭脑子发懵。

　　什么南洋、东珠、淡水、金珠、黑珍……不就是大小、颜色的区别而已，何必搞得如此复杂！

　　就在他忍不住落荒而逃时，终于来到了屋内其他三人的身前，当看到柜台上的那幅小鸡啄米图时，他立刻迫不及待地“欣赏”了起来，在看了两眼后，当即指着画中公鸡的尾巴，“这三笔有些味道。”

　　他倒不是信口开河，而是真心觉得这三笔画得最好，寥寥三笔就展现了公鸡尾巴高高翘起的愉悦姿态，与它啄米的动作相呼应，整幅画的意趣也就出来了。

　　“秦昭，你怎么突然想买珍珠了？”看着虞兰珠郁闷的表情，孟文远不着痕迹地岔开了话题。

　　他其实一眼就看出那三笔出自赵炎之手。

　　时值八月，天气极为炎热。

　　周造建议虞兰珠，左手的伤要多透气，不要老是藏在袖子下。

　　看着那贯穿手背、手心的伤疤，孟文远再次记起了——虞兰珠是天生的左撇子。

　　如果她的左手没有受伤的话，她在丹青的造诣未必比赵炎低。

　　面对孟文远疑问，秦昭一时哑口无言。

　　他对珍珠、宝石一类从来不感兴趣，压根儿就没想过会有进入珍珠铺子的一天，还是宁家的珍珠铺子。

　　注意到屋内四人的视线都在他身上，秦昭支支吾吾地道：“小爷自然是有需要才买。”

　　孟文远大有深意地哦了一声儿，视线转向了虞兰珠等人，“夏姑娘的生辰就要到了，无忌兄近来有事无法抽身，托我帮他挑选一件珍珠首饰，还请三位替我掌掌眼。”

　　赵炎顿时看向孟文远的脸色温和许多，仿佛终于记起了两人往日的交情，当即让王掌柜拿出店内最好的珍珠首饰出来。

　　秦昭连忙道：“王掌柜，多拿几样儿，我也买珍珠首饰。”

　　见虞兰珠正看着自己，他鬼使神差地补充了一句，“我娘喜欢珍珠首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