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效应》不当桂圆

3、拽男

　　正值饭点，菜上得有些慢。
　　祝星满一贯的淑女风格，左手捏着一张餐巾纸，小口小口吃，细嚼慢咽。

　　其实也是没胃口，一个讨厌了十年的人坐你对面，你能愉快吃？显然是不能的，没掀桌子，没指着鼻子大骂他一顿都是她最大的仁慈。
　　还是得忍忍。
　　忍耐是一种智慧。
　　何况撕破脸皮这种下等做法，她根本不屑。

　　她是不想多吃什么，可是一旁坐中间的方乔特别照顾她，生怕她拘束，一直给她夹菜。
　　“芹菜炒牛肉，我知道你最爱吃这个。”
　　“宫保鸡丁，这个有点远，我给你舀两勺过来。”
　　“对，你怎么都没盛米饭。”
　　方乔一番盛情，祝星满只得说:“我真没关系的，我没什么胃口，不用管我，你顾你自己就行。”

　　祝星满自认为回复得不错，结果她眼一眨，就看见对面那人似笑非笑地看她。他微微挑眉，将她一军，话里有话：“你们之间的关系，”一顿，“倒也挺不错。”

　　祝星满含蓄笑了笑，本想说，还行，远比不上你们的，结果方乔抢先接话说：“那当然啦，我们初一还睡过一个被窝。不过我们都比较穷，不怎么送礼物，出来吃饭都吃面条盖饭米粉，也都AA的。”

　　方乔的回答让祝星满一噎。
　　龙林森仿佛明白了些什么，故意拉长调子“哦”一声:“这样。”
　　紧接着他又说:“那你们的感情真比我们好啊，好心提醒一下，这学校又死板又保守。”
　　他眼神直白而有所思，他这话的意思明显就是：我懂，我明白，那你们这种一个被窝的关系千万要注意影响了。

　　看着方乔一脸单纯的模样，陈百莉说:“龙哥，你别教坏小朋友。”
　　方乔无辜得很:“百莉，我不是小朋友。”

　　祝星满懒得解释什么，她很老练，反而觉得误会了也不错。
　　“我们会注意的。”

　　不想理他，过了一会儿，发现对面那人看她，她故意回夹给方乔：“你也多吃点，一会儿你还得陪我去买些东西。”
　　“好。”
　　“今天晚上你也住宿舍吧。”
　　“嗯，陪你。”

　　怎么还当场“上演”呢？
　　受不了这种小女生之间的对话，龙林森觉得自己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识趣地移开视线，他夹了一块油腻腻的回锅肉，十分自然地流露出了有些嫌弃的听不得的表情。

　　大概回锅肉太肥，难以下嘴。
　　他顺势就把这块肉放进了蒋一舟碗里。
　　不是亲切啊，更没什么特别意思，他只是习惯性地扔“垃圾”。

　　蒋一舟正在忙碌，其实他才是要注意影响的那个。
　　为了不让陈百莉生气，他服务那个周到啊，甚至还要了把扇子给她扇，生怕他这位债主热到。

　　想喝汤给她盛汤，最爱的菜一定要换到她跟前，不仅如此，还亲自给她剥虾，就差直接喂嘴里。
　　实在看不下去了，这不仅仅是油腻这么简单。
　　蒋一舟将虾放到陈百莉碗里，龙林森踩了他一脚说：“这是学校附近，你能不能注意点影响。”

　　吃醋了？
　　不过这话，祝星满倒没说出来，她当时想的是保持距离，以后千万绕道走。

　　其实他们这一桌还确实挺吸人眼球的，两个穿篮球服的高高大大的男生，然后他们旁边是三个同龄女生。
　　确实只是吃了顿饭。
　　结果这顿饭不知被谁发到了学校野坛，标题很是离谱：看到龙林森的女朋友了VS蒋一舟和陈百莉真的是一对。

　　不是没有过谣言的。
　　但被造谣说是龙某某的女朋友，那真的比杀了她还难受。
　　祝星满以为自己已经够难受了，结果一旁的陈百莉居然比她先暴走：“谁发的！什么一对一对啊！我的清白！”
　　她整个人气冲冲的：“我真的烦死了！”

　　宿舍里入住了第四个女生名叫田萌萌。
　　也是这个女生，祝星满知道了蒲安一中居然还有隐蔽的学校野坛。

　　区别于正儿八经的论坛，野坛里面应有尽有，人流量极大。追星组队的，游戏组队的，分享资源的，物资买卖的……除此以外还有相当一部分校园八卦，学生的，老师的，初中部的，高中部的，就连近几年才成立的国际部的都挤在一块儿，整一个热闹。
　　这个野坛网上搜不到，是一条链接点进去，据说这是七八年前某位学长做的，发扬得红红火火，一直传承至今。

　　“好了百莉，又没几个谈论你的，我看还是咱新同学比较惨。”
　　虽然确实惨，但其实祝星满不太明白这句话的准确涵义，直到她也去手贱地刷那个什么野坛……

　　能想象到龙林森这种人会受女生的追捧和欢迎，但没想到她会因为和他一起吃了顿饭而有了相当一部分“敌对势力”。
　　话还有些难听。
　　评论的人一点儿不了解她，就把她放在了不平等的位置。
　　心里堵得慌，不想再看，她没忍住问了一句：“他有这么神乎吗？”

　　“当然有啊。”
　　说起这个田萌萌就来了劲儿:“只要去参赛，基本没有不获奖的，据说家里一柜子都放的奖杯。数学考一百二那是因为只有一百二的满分，他曾扬言自己是要被竞赛保送的，还不屑高考，整一个嚣张型人格，很多女生觉得好酷。最关键，长得在不少女孩的心巴上，迷姐迷妹一大把，整一传奇人物。”

　　可以啊，混成传奇人物了，祝星满不由得冷笑。
　　“那你觉得酷吗？”
　　“酷啊。”
　　“那在你的心巴上吗？”
　　“在过。”
　　“……”

　　田萌萌摸了一下自己的下巴，继续说:“不过人挺花的，虽然我也没见过他有过什么女朋友。据说啊，只是据说，他从不谈本校的，本班更不可能，所以就还藏得挺好的。”
　　陈百莉插嘴说：“我初中就在他隔壁班，我还以为他是弯的呢，没有走得近的女生，倒是天天来我们班找蒋一舟，两人动作挺亲密的，有一次还捏大腿，简直不正常。”

　　不知道正不正常，但很小的时候，他就已经会哄女孩子开心了。将她从秋千上推下来，说这是xixi公主的宝座，不准她坐。抢她的玩偶，将玩偶抛着玩儿，还拿给他当时的xixi公主。
　　说她丑，给她取外号，叫她史瑞克。
　　想到这些糟心事祝星满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勒住她的喉咙。

　　正式集合报道了。
　　高一年级的新生先是在各自班级汇合，然后又去小礼堂参加迎新大典。
　　新生代表选了两名。
　　一女一男。
　　女生是状元张韵如，男生是竞赛奖拿到手软的龙林森。

　　看见他光鲜亮丽地站在台上，祝星满想到四个字:道貌岸然。
　　不过他发言的时候还确实有好学生那味儿，聚光灯打在他的身上，他一点儿都不吊儿郎当，只有热血和中二。
　　没有看稿，谈吐有力，他引用了雷巴柯夫的名言，说什么时间是个‘常数’，但对勤奋者来说是个‘变数’，最后又说什么“人类长存，数学永不毁灭”之类的。

　　祝星满坐在小礼堂的第三排，状元讲的时候她炯炯有神地听。轮到龙某某，他没讲两句话，她赶紧把眼睛闭起来了。要不是左右两边坐了很多人出入不便，这种时候她一定溜去上洗手间。
　　说实话，她实在见不得他过得这么风生水起，一脸小人得志的模样。

　　发言完毕，底下有男生高声问：“龙神你会被保送吗？”
　　本该下台了，但他没回避这个问题，对着麦克风，他坚定地回答:“我会。”
　　光说“会”还不够，也不知是不是为了炒热氛围，他停顿两秒，声音更加坚定，更加有力：“我希望是高二。时间到了，欢迎大家一起见证！”
　　在一声“哇哦”的带领下，全场果然沸腾。
　　沸腾声刺耳。

　　真受不了，祝星满情不自禁捂了半只耳朵。有些吵，见不得这种，只觉得这个人好拽好装bility。
　　龙神。
　　噫——这称呼想吐。
　　而且还真的狂，一点儿不谦虚，在迎新盛典大放厥词，还想让全场见证。那到时候没被保送怎么办，岂不让人笑掉大牙，想想都令人汗颜。
　　退一万步讲，就算你真的行，那你能低调点不，她最受不了这种提前打包票，还如此高调的人。

　　不过高调的人在班上还挺低调的。
　　宿舍四个女生选择了第二大组靠前的位置，龙林森和蒋一舟则坐到第四大组的最后一排。
　　班主任赵春华做了自我介绍，灌了励志鸡汤，又讲了开学的各种事项和安排。讲的差不多，她手一挥，叫班里一些男生去仓库搬教材。

　　一些男生出去搬书，赵春华短暂离开教室，沉闷的环境终于放松了些。

　　方乔侧过身，她挺得直直的背也顿时勾下来: “吓死我了，还好不用轮流做自我介绍。可是好烦，英语老师是班主任，怎办，我现在就开始担心，我英语最差了。”
　　说着说着，她还开始晃祝星满的胳膊。
　　祝星满安慰她:“不怕，怕的时候你就想，大家都是两条腿的碳基生物。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老师不会吃了你的。”
　　“不会吃我了，但是会宰了我，特别是拖班级平均分那种时候。”

　　正聊着，教室后门闯入几个外班男生，其中一个高声一呵，喊后排的龙林森和蒋一舟出去打球。
　　龙林森起身，接过抛来的球，球在手上流畅地转了两圈，他答应得十分爽快:“行啊，走。”

　　声音不小，动静有些大，几乎全部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教室后方。
　　什么低调。
　　低调都是假的，他的模样很是眉飞色舞。

　　龙林森要走，蒋一舟有些犹豫，他追着他忙说:“那教材怎么办，万一一会儿班主任还要讲什么，我们不在会不会不太好。”
　　完全忘记刚才在台上讲了什么，龙林森拍了拍他的后背:“那你留着帮我领教材。”

　　经常都懒得管磨磨唧唧的蒋一舟，领教材P大点儿事他怕东怕西，偏偏有胆量在网游里砸钱炒装备。
　　PS:大部分还是借他的钱。
　　出了教室门，龙林森毫无顾忌，混同几个男生一溜烟跑了，搞得蒋一舟不得不紧随其后。

　　教材习册各种宣传册，班里闹哄哄折腾了好久，祝星满在每本书的首页工整地写上自己的名字，她还要买书皮包书。
　　赵春华再次走进教室，她拿了一叠校园安全注意事项单，数了张数，就吩咐坐在前面的同学依次传下去。
　　怎么可能结束，她开始强调校园安全，还说这是重中之重。

　　讲了一会儿，看见缺席的两人还没回来，她终于有些按捺不住。实在没想到还没说解散，尖子班会提前少人。
　　她非常温和地询问:“第四大组最后一排两个男生呢？十分钟过去了，谁知道他们去哪儿了？”

　　有一些人朝那个方向看，但全场鸦雀无声，无人应。不愿得罪人，这种时候谁都不愿当出头鸟。
　　赵春华意味深长地笑了下:“上厕所去了吗？这么有默契，两个人都上厕所？”
　　底下的同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安安静静，无人应。

　　环视一圈，赵春华将单子往讲桌上放，她摆摆手说:“人不齐，不费劲儿讲了。看他们书包还在，咱全班一起等他们回来，看他们下次还敢不敢。”

　　班主任语气倒也平和，但就是这种平和，反而更显难缠。
　　祝星满能理解她想给他们个下马威，只是耽误这么多人的时间干坐着，她觉得有些烦。
　　她坐在第二排，微微低着脑袋，视线集中在刚讲到的“消防安全”。右手拿着勾画的笔，左手捏着单子一角，姿态不散漫，整个人坐得正正的。
　　她完全一副标准的好学生的样子，和提前溜的两人形成鲜明对比。
　　与她无关，反正她肯定不可能说些什么的，人还没傻到会主动告状。

　　赵春华一看就是有耐心的狠人，她慢悠悠喝了口水，慢悠悠将剩余的单子整理齐。
　　这时，祝星满前座的一个男生冒出了声儿:“老师，他们好像去球场打球了。”
　　男生坐在第一排，他声音不太大，但显然他不想干耗下去了。

　　听到这个回答，赵春华冷笑了下: “这个时间点打球？这两个人兴致挺高的嘛。”
　　事情还没讲完就去打球，不生气着实不太可能，她压着情绪对男生说:“麻烦你跑个腿儿，帮我把他俩找回来。”

　　“好的。”

　　男生拖动凳子准备出发，刚走到门口，赵春华又喊他“回来”。
　　男生不解转身，众人均有些疑惑。只见赵春华想了想说:“我看还是派个女生去，这两个人太不好对付了，女生好说话。”

　　她朝后一排一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也或许是太顺手了，恰好指到祝星满身上:“那就这位女同学，诶，对，就你，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