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于唇齿》无可思

2、少年初乍到

　　徐少年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拉扯着，头痛欲裂。他站在走廊中心，眼神迷茫，但头脑清醒，很快意识到这是什么地方。他身边时不时有人擦肩而过，行色匆匆，甚至有人会撞到他，却没有人跟他道歉，但他也没有因此气恼，只是有点无措。八月份的天气，好似寒冬，徐少年突然觉得很冷，又异常压抑。他闭上眼，双手抱头，蹲下身蜷缩成一团，想要寻求一丝温暖。过了一会儿，徐少年站起身，试着挪动脚步，但不知道该往哪走，就下意识往前挪步。
　　快到走廊尽头的时候，徐少年停下了脚步。他听到左侧病房里有哭泣声，受潜意识的驱使，他轻轻推开病房的门。病房是高档单人套间，里面的布置像临时的家一样，看来已经住了不短时间，此时病房里只有三个人。病人是个女人，看模样应该三十岁左右，她面色苍白无血，但长相姣好，五官精致，此时正安慰似的轻声说着什么，听她说话的是个小男孩，差不多有五六岁的样子。女人一边摸着小男孩的头，一边柔声安抚，小男孩泪珠连线似的抽泣着，小身子一晃一晃的。他一直哭一直哭，被人拖着拽着都不愿意走，拼命地挣扎，但却说不出话，最后用尽全力喊了一声“别走！”
　　徐少年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喘了几口粗气，楞了几秒，他伸手摸了下自己的额头，全都是汗。他愣愣地看了看周围，又看看床边，身边的床单有被手抓出的褶皱，手依然是紧握的状态，反应过来后，立刻松开了，恢复了一贯的平静。这时闹钟叮铃铃的响了，他立刻关掉，从床上下来，洗漱去了。
　　洗完澡，擦头发，刷牙。徐少年边刷牙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出神，当然并不是对镜自赏，而是在想刚才那个梦。他自己也感到奇怪，已经很久没做过这种梦了。

　　按照徐少年的年龄和学习要求，今年刚好是高一，所以老徐坚持这回一定要把他从国外弄回来，甚至请了徐少年的外公来做说客。今天是他回国的第三天，他第一天去看了妈妈，第二天去了外公家，第三天，也就是今天，徐少年原打算在家休息，却在吃饭的时候被告知要先去学校报道。他心想，新生今天还在训练，报个屁道。
　　“为什么今天去？”徐少年问道，没有表情。
　　“之前跟你马叔说好，新生军训结束后再让你去学校，但他今天突然打电话过来，让你上午去一趟学校，好像是要参加个摸底考试，为开学分班做准备。”徐爸说道。
　　“不是有成绩单吗？”徐少年继续说。
　　“具体我也不清楚，你到学校就知道了。”徐爸没再说什么，只嘱托了路上注意安全，见到马叔要礼貌，好好说话。
　　到学校后，徐少年问了保卫处具体的位置后，径直去了教导处，办公室门没关，他走进去，走到正埋头伏案的教导处主任桌前。
　　“马大帅，好久不见。”徐少年面无表情，平静地说出自己的问候。
　　这位“马大帅”似乎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他猛地抬头，扶了下眼镜框，随即眯起了原本就不大的眼睛。看清是谁后，身体往后仰，缓了口气。
　　“好小子，原来是你，都长这么高了！瞎喊什么呢，在学校要喊马主任，私下可以喊马叔，听到没？”
　　“行，马大叔。”
　　“臭小子！这么快就来了，现在这么听话？”
　　“没办法，身不由己。”徐少年答道。
　　“你爸也是为你好......行了，不多说了。你的情况你爸已经跟我说过了，你国外的成绩单和推荐信也已经交到学校了。你待会和其他同学一起考个试，明天就分班了。”
　　“还有其他人？”徐少年问道。
　　“还有一个混不吝跟你一起考试。”
　　“嗯。”徐少年不以为意。
　　徐少年每句话说的都很平静，没有波澜，让这位马主任恍惚了一下，孩子确实长大了，沉稳了不少，有些东西也回不去咯。
　　徐少年的性格从小就让人捉摸不透，他的喜怒哀乐从来都不定性。也许儿时的经历改变了他，也许他原本就是如此。在那之后的成长岁月里，他变得沉默，变得叛逆，变得我行我素，不在乎任何东西。徐少年和徐爸的感情淡薄，在他成长的很长一段时光里，父亲这个角色只是个称呼。也许是成年人都拖着各自疲惫的身躯，无法顾及孩子们残缺的灵魂，而后的任何弥补都显得多余。
　　徐少年跟着马主任走进一间教室，另一位同学已经在等了。一共两份试卷，文科和理科各一份，分别为一页，另一份是数学试卷，也是单面。因为对于不同的分科课程，高考数学试卷是不一样的。试卷算下来有三门，但题量都不大，时间是两个小时。发完试卷后，马主任就离开了，这俩人也开始做题了。
　　时间过得很快，他们做题速度也不慢，徐少年用了一个小时，杨林用了一个小时十分钟。做完试卷后，杨林先开口跟徐少年搭话。
　　杨林：“你是转学生？”
　　徐少年：“不是。”
　　杨林自报家门：“我高一上了一个学期左右，休学了，得重来。你呢？”
　　徐少年：“没什么，该上学了而已。”
　　杨林心想，还挺有个性，接着说道：“哦~不想说。行，那不问了，不能说的秘密。”
　　徐少年抬眼懒散的看了他一眼，不想继续下去。
　　“我明白的，就像我当初断了腿，老师和家长问的时候，我说是扶老人过街被车撞了。所以，我懂你，你别不信，我是懂王。”看徐少年没说话，杨林得意的分析到。
　　徐少年：“没什么，不想跟你说话，而已。”
　　杨林：“……”
　　杨林正想继续说什么，马主任过来了，他只好作罢，闭上了半张的嘴。
　　马主任看了看他们，说：“试卷交给我，你们就回家吧，别乱跑，听到没？”说着瞥向杨林，手指着他说，“特别是你小子，听到没有？！”
　　杨林接话道：“听到了，听到了，两只耳朵都听到了！”说完还不示弱地“切”了一声。
　　马主任：“行了，都赶紧走吧。”说完他就离开教室了。
　　等马主任走后，他们两个就带好自己的东西，也准备走了。
　　出了教室，杨林看向不远处的操场，还有手上之前藏在桌子下的篮球，对徐少年说：“要去玩玩吗？”
　　徐少年鲜少答应与不熟的人一起做什么，可能今天一切都很顺利，或者单纯看对方好像也没那么讨厌，就意外的答应了。
　　杨林笑着说道，“那走吧，一起玩玩，现在回去也没事，正好操场也没什么人，平时人多，吵得难受。”说完，两个人便朝着操场走去。

　　滨海一中是全省最好的高中之一，在滨海市排第一。位置不在市区，占地面积大，各项设施应有尽有，师资力量雄厚。操场很宽阔，篮球场、足球场等球类运动场地很健全，分别有室外和室内场地。另外，距离操场不远处，还有音乐、绘画等文艺类教室，错落有致，这也是为了相应教育政策，促进学生全面发展。而且，学校每年都会招收一批文体特长生，进行专业的教学和训练，应该具备的硬件设施一样都不能少。所以，在校期间，操场及操场附近非常热闹，也算是一处风景。
　　徐少年和杨林走向操场边的室外篮球场地，刚到那里，杨林就看到篮球场不远处正在训练的新生，好像还有几个学生在挨教官训斥，有几个还在被罚俯卧撑，还有的支队在站军姿，走方阵。
　　顾笑所在的队伍刚好在被罚之列，她一会儿觉得耳朵痒，一会儿感觉鼻子上有蚊子叮，一会儿又觉得后脖颈上有虫子在爬，但一下都不敢动，她因为这种小动作已经被点名不止一次了。因此，训练没几天，有的人连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就已经把她的名字记熟了。
　　“哈哈哈……终于轮到我嘲笑别人了，你看他们跟小鸡崽儿一样，任人宰割，真是可怜哟，哈哈哈……”杨林一边指着远处，一边幸灾乐祸的对徐少年说。
　　徐少年嫌弃地看着他，说道：“看来你只断腿真是轻的，能活到现在还真是不容易。”
　　杨林听后，看了一眼徐少年，并没有呛他，只是自言自语的说了句“其实当小鸡崽儿也挺好的，可惜回不去咯，只能嘲笑嘲笑他们了。”沉默了几秒，回过神来，俩人向篮球场走去。
　　他们找了个人少的场地，有一对人正在打球，刚好是杨林认识的，他带着徐少年就加入了。这两人的球技都不错，动起来都帅的一批。徐少年在国外念书的时候也一直在校篮球队，但他是纯粹喜欢，很少打比赛，因为不感兴趣。回国这几天也没时间没人组队打球，今天就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玩一玩，所以很投入，便没有注意到球场周围的骚动。
　　今天是新生训练的最后一天，高三的学生已经提前开学了，高二的也在陆续返校准备上课，又赶上有些比较仁慈的教官让部分新生支队中场休息了，所以球场围观的人开始多了起来。不仅有女生，还有男生，都在互相问：
　　“这人谁啊？没见过，球技不错啊！”
　　“那不是杨林嘛，就是打架腿断的那个，又来学校了。”有同学接话道。
　　“另一个是谁啊？好帅啊！”
　　“是啊是啊，好帅！是没见过的小哥哥呀！”一个女生花痴的捧脸喊道。
　　“瞧你一脸花痴样儿！有我帅吗？！”旁边一小哥看不下去了。
　　那女生给了他一个白眼，“你起开，先去厕所照照镜子去！”旁边的小哥哥愤愤然，憋出一句“好男不跟女斗！”
　　然后，还没到下午，神颜帅哥操场打球这一“盛况”便被传遍整个校园，见过的没见过的都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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