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面》艾斯特娃的日落

5、番外【一】

　　1、
　　金句名曰：“有的人，一谈恋爱就招人讨厌。”
　　林子秋之前对这句话嗤之以鼻，但现在谁要是否定它，他第一个不答应！
　　没错，他就是要点名道姓地骂那个姓莫的恋爱脑。
　　这人毕业时不是说，入职龙头公司的项目团队吗？工作缠身，加班加点地泡在公司不应该才是他生活的常态吗？？
　　哪里来的那么多时间天天跑他们学校，赖在数学组办公室刷着180厘米的存在感的啊！
　　教师办公室是他一个校外人士随随便便就能进来的吗？
　　“林子秋，跟你说过多少回了，我好歹是从这里毕业的，还不许校友回母校看看啊？”他口中的莫姓恋爱脑熟练地从办公室的角落抽出一张凳子，搬到他对象的工位旁毫不避讳地坐在她身边，双手抱住她的腰，懒得看他一眼，随口敷衍道。
　　杨主任被学校除名后，新组长将他们组内的办公位置进行了重新分配，他的工位好巧不巧地就在迟默的正对面，虽然两张桌子中间被成堆的教辅资料隔开了视线，但林子秋还是能清晰地看到对面小情侣的所作所为。
　　“回母校的话麻烦这位校友多去其他地方逛逛，咱学校挺大的啊，不用非得守在这小小的办公室打扰我们老师工作吧。”视野里那颗牛皮糖实在碍眼得紧，林子秋不由翻了个白眼。
　　这时隔壁桌的同事戳了戳他的肩，凑过来小声对他说：“子秋你不知道吗？”她偷偷指了指莫林的方向，眼中流露出钦慕，“那帅哥是我们学校19届的优秀毕业生，据说副校今天特意把他请回来作为校友代表在高三动员大会上演讲的呢！”
　　“啊？校友代表？他？？”林子秋不可置信地喊出声来，错愕的眼神直对上被他过分响亮的分贝吸引来的莫林的视线，后者摊开双手，声线无辜：“对啊，高三还没下课呢，我不就只能在这里待着了吗？而且你不准我待在这，不代表别人不给啊，是吧默默？”说完就趁在电脑屏幕前醉心工作的迟默来不及反应，在她好看的侧脸上偷亲了一口，勾起了嘴角揉捏着女生逐渐通红的耳垂，余光冲着林子秋黑线直冒的神色自若地挑了挑眉。
　　林子秋：“……”行，你确实牛x，无话可说。
　　并对隔壁桌同事偷偷望向莫林的花痴完蛋模样直直扶额。

　　2、
　　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他们实习老师也要牺牲晚饭时间陪高三全年级师生耗在学校大礼堂参加动员大会啊？当组长结束班级小测的监考后抱着一堆卷子走进办公室，通知所有实习老师一同参加动员大会的事实后，林子秋竭力使自己忽略莫林那愈发得意的脸色，然后看着他被紧接着脚步跟来的副校提前请去礼堂后台的背影直咬牙。
　　但亲眼看到那人神态自若地走上礼堂的正中央，坦然自信地在台上侃侃而谈，声情并茂又不失幽默郑重的脱稿演讲的姿态后，林子秋竟也一时恍惚，注意力不知不觉间被他的话语带进了播放的每一页ppt中跟随着波动起伏，在谈论学习及曾经的高中校园生活中莫林眸子里流露的柔和光芒闪耀着，让他也打从心底里，第一次认识到了他的好友会发光的事实。
　　他不禁戳戳坐在他身旁的迟默问道：“他高中时就这么优秀了吗？”
　　但迟默并没有立即回复他，愣了愣神后才心神不宁地打发道：“不知道啊，我和他后来又不在一个班。”
　　“但你们一直都保持联系的啊，而且他是优秀毕业生代表的事你知道居然也不告诉我！”林子秋显然不信她这套说辞，语气彰显着对迟默的不满。
　　闻言，随着场下学生此起彼伏的欢呼，迟默的目光反而暗淡了下去：“……绝交后我就没再关注有关他的任何事了。优秀代表……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林子秋这才从她越发低落的语调中察觉她情绪的不对劲，压低声音凑近她担忧地问道：“怎么了？感觉……你不太开心的样子？”
　　迟默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抹笑容转向林子秋：“没有啊，你感觉错了吧。”
　　“不对啊，之前在办公室的时候你还好好的，为什么现在？”
　　这时学生的热情也被台上莫林的讲话带动得愈发高涨起来，且加上他本身有着一副五官棱角分明，冷厉不失俊美的帅气脸庞，台下学生，尤其是女学生间的窃窃私语这才传入了林子秋的耳朵里，无一不是谈论着学长成绩优秀，耀眼如星火般的令人心动的面对面，从最初刻意压低的讨论逐渐变得肆无忌惮起来，在莫林结束讲话鞠躬走下台时，甚至有个大胆的女学生顶着所有人的目光站了起来，仗着莫林摘了麦克风无法当场回答便冲着他喊道：“学长！你现在缺女朋友吗！等我高考后能考虑一下我吗！”
　　林子秋这才明白迟默情绪的由来，正想宽慰她时，却见她已经背对众人的视线弯下了身，仓皇地离开了礼堂。
　　“哎哎哎，后面只有一个学生宣誓就结束了啊，你跑什么！”
　　“一会儿不用帮我带饭了，我手上的事还没做完。”
　　……现在是连一句解释都不想给了，心情是有多差。
　　当莫林终于结束被簇拥的不适，艰难地从人堆里挤出来后，站在他正对面的林子秋见那人的眼神在他周围来回打转张望，期待的眸光逐渐染上失落：“默默呢？”
　　“啊？不……不知道。”他不确定是否要将迟默的不对劲告知眼前的人，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他一打开——
　　[迟默]：“刚刚忘跟你说了，如果莫林问起来的话，别告诉他。”
　　莫林见林子秋神色骤然一僵，走到他旁边，消息一字不漏地落入他的眼中。
　　莫林：“……”
　　两人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林子秋莫名觉得如坐针毡，尴尬得冷汗直冒。
　　为什么自己倒成了那个心虚的人？
　　他正思考如何快速组织语言向莫林解释当下的情况，却见莫林一把从他手上接过他的手机道：“借我你手机一用。”
　　我能说不吗？
　　但看着莫林黑下来的脸色，林子秋还是决定闭嘴。
　　微信电话拨过去后很快被迟默接了起来，林子秋走在莫林身侧，听着他那印象中自己未曾听过的温柔语调，严肃撇下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被洋溢的笑容取代，后来不知是听到了什么令他愉悦的解释，这人竟开始贴近自己的手机，说起了让人脸红羞耻的骚话调戏电话那边的人。从离开礼堂到食堂吃饭的全程，林子秋就这么被迫听了一路小情侣间的甜言蜜语，具体内容他记不清了，也不想记，反正到最后莫林对着他手机亲了一口后恋恋不舍地挂断电话时，他拿回手机看着那将近半小时的通话记录无语凝噎。
　　莫林手上提着打包给迟默的盒饭，似乎终于想起旁边被无视了很久的林子秋，讪讪抱歉道：“那啥，子秋，不好意思啊，一不小心电话打太久了……”
　　虽然心痛耗掉的流量费，大度的林子秋还是选择了原谅他：“没事，误会解开了就好。”
　　“还有，明天星期六，你有什么安排没有？”
　　迟疑的询问让林子秋一愣：“嗯？目前没安排，什么事啊？”
　　“我们缺人手，明天早上能来帮我们一起搬家吗？”
　　“好……等等什么？搬家？！你俩打算同居了？？”
　　“对啊，刚刚在电话里还跟她这事呢，你没听见吗？”
　　林子秋腹诽，并不想管你们情侣的家事好吧！
　　然而第二天，当他在这俩人新家楼下帮他们忙前忙后搬行李的过程中，已经在心里抽自己无数个巴掌了，怎么又双叒叕对这无时无刻不在迫害自己的俩完蛋玩意心软了呢，特别是在满头大汗地与迟默擦身而过后，突兀地看见她脖颈上那显而易见的红痕时。
　　……
　　谢邀，眼瞎了，更后悔了。

　　3、
　　“我靠你评评理，这人怎么这样！”周一，C市机场。终于受不了来自小情侣对单身狗无穷无尽的荼毒了，趁着这天早上不需要上课，林子秋在他们大学宿舍群里抢先莫林一步，承担起了到机场接来C市出差的靳禹洪的职责，并强烈拒绝了莫林一同前来的提议。好友终于相见，此时此刻靳禹洪的身影在林子秋的心里变得无比高大而亲切，他接过靳禹洪的行李放进车子后备箱，上车后就忍不住对他一吐为快心里的郁闷。
　　听完林子秋怨念满满的吐槽，靳禹洪哭笑不得地拍拍他的肩附和道：“我说你为什么坚持不让他来，搞半天在这等着呢。所以我总结一下，莫林能跟他那心上人在一起离不开你的帮助与撮合，结果他如愿以偿后，不但不记得你的恩情，反而还千万百计地往单身狗的心上戳刀子，我说的对吧？”
　　靳禹洪无愧于世家少爷出身，几句话的简要概括就能迅速得到感激涕零的林子秋频频点头表示认同，如沐春风的语气让他心里顿时平衡了不少：“在点子上，真的。”
　　“难得看到你那么情绪高涨生动满满的样子，看来在C市生活的日子对你来说还是很愉快的？”靳禹洪见顺利安抚了驾驶位那人的小情绪，还惹得他一脸不好意思，别扭地撇开了脸喃喃回答他道：“算，算是吧。”
　　“但有一说一，莫林今天没来其实对我来说还有点小麻烦。”靳禹洪觉得他这副样子有些好笑，转移了话题。
　　“为什么？”
　　“他不是谈恋爱了吗，那对于C市的花店应该能有些推荐，这次跟我谈项目的合作方，负责人有点喜欢花，所以去之前我打算绕花店一趟挑束花给人送过去。”靳禹洪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后，遗憾地摊了摊手，林子秋余光看向他，情绪被他的话语带动的竟升起一丝愧疚：“那我现在打电话给莫林应该还来得及……”
　　靳禹洪狡黠地打断了他：“啊我忘了，你也在C市啊，那没事了，我不要他了。但不知道子秋可否赏脸陪靳某一趟？”
　　林子秋才反应过来这人从头到尾在逗他，炸毛地伸手一拳击在笑翻的靳禹洪身上：“再逗我我不陪你了！”
　　两人驱车到了城中心一家知名度较高的网红花店，正在修剪花枝的老板在见到靳禹洪后脸上浮现笑意，热情招呼着他们进门道：“欢迎光临本店，您就是靳少吧？您之前预定的花束我们店员正在包装，修剪花枝还需要再等个五分钟左右，不如您先在小店里逛逛？”
　　“不是，你早订好了啊，那还说让我帮你选！”
　　“谁让有人这么积极地来当我的免费司机呢？”靳禹洪乐得再逗逗林子秋一番，眼看林子秋又要炸毛输出他后连忙换了说辞哄道：“我开玩笑的，等项目谈完以后还有多的时间话我请你吃饭。现在来都来了，就再陪我逛逛呗？顺便帮我选束花带给莫林，就当我送他的乔迁礼物了好吗？”
　　林子秋这才收了声，把注意力重新放在花上，他沿着柜架上看了一圈，薰衣草、粉佳人、蓝色妖姬、非洲菊……各式鲜艳靓丽种类的花枝经店员的精心搭配，五颜六色又没有过分眼花缭乱的不适感，在询问店员后拿了一束鸢尾：“就选这个吧，稍微帮我包好看一些。”
　　“好咧，您稍等。”老板接过鸢尾后转身进屋包装，桌上的玻璃花瓶中插着一支鲜艳血红的花，如皱纹质感的花辫环绕着它庞大的花蕊，亭亭玉立的绽放姿态不觉让林子秋想到了一只飞舞的蝴蝶，在层层铺开的艳丽中翩然起舞，像蜻蜓点水般伫立在花瓶口上，仿佛只是漫长飞行途中换来的一个短暂休憩。
　　他刚想问店员这花是什么品种，脑海里却突然闪过一个名字：“罂粟花？”
　　“啊呀，不是哦，这是虞美人。”老板带着已经包好的花束从房中走出，见林子秋的目光一直盯着桌上的单枝虞美人，出言解释道，“国内卖罂粟是违法的，但因为红色虞美人的形态和罂粟花神似，有不少客人都会认错呢。”
　　“是吗……”靳禹洪用手肘戳了戳林子秋提醒后，他才从老板手中接过包好的花束，离开花店后，鲜红婀娜的花枝却仍然在他脑中徘徊不去。
　　单单一枝花就已经让他挪不开目光了，如果是成片的绽放，那该有多漂亮？

　　4、
　　把靳禹洪送到合作单位的办公楼后，林子秋被同事一个电话又叫回了学校，他来不及再绕路去莫林单位把花给他了，只好将其带去学校，匆匆放在迟默的办公桌上后便继续投入到工作中，一忙时间就到了中午。
　　去食堂吃了午饭后已经是午休时间了，林子秋想着这时迟默应该在办公室里批小测卷子，走回教学楼的路上想着要不干脆跟迟默说一声让她带回去转交给莫林，正当他步伐逐渐走近办公室时，竟发现办公室的门大敞开着。
　　他走近往里瞅，竟和被人抱在办公桌上不知道在干什么的迟默猝不及防地对视。
　　而那个紧贴着迟默的背影，林子秋哪怕化成灰都能认出来是谁。
　　……
　　短暂消弭的怨念再一次涌上大脑。
　　我林子秋，真tm是个纯种的大怨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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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预警——
本番外为林子秋第三人视角，从侧面记录了林默cp的后续，如果可能的话，也算作一点新作的伏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