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花的套路笔记》尧里泽

24、Bishop&Rock，Part1

　　总结陈词结束，秦舒念没有微笑，面色沉静地同观众告别，“《追踪》将持续跟进此次事件的后续发展，那么，咱们下周六同一时间见。”
　　陆何珊兴奋地跑上台帮秦舒念拆麦，“秦老师，咱们今晚的收视率爆了，直播同时在线人数过千万。”
　　秦舒念没有太开心，如果有可能，她希望江枫和柳清的悲剧不要发生，收视率什么的她在意，但也没那么在意。

　　段格安走上前，把手里的矿泉水递过去，压低声音说：“秦老师，之后《见证》的核心成员会来《追踪》。”
　　秦舒念沉吟片刻，“我猜以后没有《追踪》了，上头会让咱们接《见证》。”
　　段格安耸耸肩，“无所谓，换个名头而已。再者我们的目的是还原真相，不是把电视台搞臭，个别工作人员的错误不必上升到整个电视台，观众目前非常信任您，由您接替丘曦的位置，最能让大众获得一种心理补偿，这是重塑公信力、解决舆论反扑的最佳方案。”
　　陆何珊插不上话，也不敢插话，他们组去《见证》？如果热搜是真的，秦舒念肯定会重用丘果，对了，段格安是丘果的男朋友啊，烦死了，真是烦死了！为什么她这么幸运，丘曦出事对她一点影响都没有。

　　演播室的门“哐啷”一声巨响，丘曦怒气冲冲地踹门而入，直直逼向秦舒念，“热搜是你搞的？秦舒念，我到底怎么得罪你了，你要对我下这么重的手，你真的太阴毒了！”
　　秦舒念没看手机，压根不知道是什么热搜，不过多的都干了，也不在乎这一件，“是我做的，怎么着？阴毒？真好笑！你作为一个新闻人，只听一面之词，不做深入调查，好大喜功！你有今天，是你自作自受。”
　　丘曦被刺到痛处，气得浑身颤栗，“栗树的电话呢，他根本没说什么真相，也是你安排的？”
　　秦舒念冷笑，“我不听一面之词，你有证据吗？”

　　段格安上前一步，“丘老师，与其在这跟我们发疯，不如想想怎么解决问题，您要没什么事，我们还有很多收尾工作要做。”
　　丘曦深吸一口气，“你，丘果，栗树是丘果的学弟，他怎么会来找你？”
　　段格安微笑，“哦，我不小心用果果的手机接到栗树的电话，然后又不小心删除了通话记录。您放心，我会跟果果下跪道歉，我想她知道真相以后，也会支持我的做法。”
　　他一顿，补充，“就像丘老师，要是有机会重来，也会做跟我们一样的选择吧？”

　　丘曦的身体晃动几下，是，段格安说的没错，栗树如果告诉她实情，她一定会舍弃栗开复，可惜被段格安抢了先机。
　　这事就算怪也怪不到丘果身上，她一心想帮她，却被关芯和段格安蒙骗。
　　更何况……来来往往探究的视线仿若针扎般刺进丘曦的皮肤，她没办法再承受这一切的折磨，她的名声彻底臭了，工作也没了，丘果是她今后唯一的指望。
　　段格安和丘果正在热恋期，她不能站在他们的对立面，她得好好维持这段母女关系，也不知道丘果有没有看到热搜，要怎么糊弄过去呢？

　　丘曦猛然想起丘果目前的处境，一把拉住段格安的胳膊，几乎用气音说：“果果在郁山疗养院，那个地方专门关精神病，楚致行是个疯子，你快点去救她。”
　　段格安差点没忍住挥出拳头，你是第一天知道这事吗？5号晚上到现在，整整三天，72个小时，早干什么去了？
　　他用力地抽回胳膊，“您要想救，自己去吧，我还有事，再见。”
　　丘曦试图拦住段格安，谁料段格安一转身，绕过她，快步走出演播厅，等她追出去，早已不见对方的踪影。
　　怎么搞啊，这是个好机会，可是，楚致行和丘果……算了，还是顺其自然吧。

　　郁山疗养院，荒芜的东门，段格安的车刚停稳，副驾驶的门便被拉开。
　　丘果穿着蓝白条的病号服爬上来，微光之下，她的皮肤白得仿佛透明了。
　　段格安扭开保温杯，“热鸡汤，喝点。”
　　他等丘果接过去，打开塑料袋，“烤红薯，吃点垫肚子。”
　　丘果几口灌下鸡汤，又咬了一大口烤红薯，“呼，舒坦，多谢了。”

　　段格安强颜欢笑，“咱们去哪呢？”
　　丘果偏过头，“你不问问我吗？例如过得好不好，吃得好不好……”
　　段格安忍住叹息，很温柔很温柔地问，“你，疼吗？”
　　丘果笑起来，阳光灿烂，“有点疼，不过在承受范围内，走吧，送我去西城派出所，我要见关芯。”

　　路上，丘果睡着了，不过身体仍旧处于紧绷的状态，好像轻轻一碰就会醒过来。
　　段格安小的时候也有过类似的经历，几天几夜，精神始终处于高度集中的状态，深怕说错话做错事，不敢有一丝懈怠。
　　留下的后遗症是，好几个月，甚至更久的时间里，没办法正常入睡，即便睡着也是噩梦不断。

　　西城派出所到了，车一停，丘果就睁开了眼睛，她坐起来，笑眯眯地动动脖子，“给你个坦白的机会吧。”
　　段格安见她大大方方地把玩左手中指的戒指，立刻心领神会地承认，“给你的戒指里有定位器，我也可以给自己装一个。”
　　丘果满意地弯起眉眼，“不用，相对来说，你骗我比较少，这个当作给你的补偿了。”

　　她取下段格安的手机，输入号码拨通，“梁律师，我到了。”
　　那头回复，“我在院子里。”
　　丘果挂断电话，转头问段格安，“你要跟我一起进去吗？”
　　段格安没犹豫，马上拔掉车钥匙，这种走近丘果的机会，他绝对不会错过。

　　按照正常程序，在定案前，关芯不能见任何人，巴朵动用私人关系，为丘果争取到10分钟的时间，不过警察必须在场。
　　在去审讯室的途中，丘果从梁律师那得知，今晚警局不仅端了数个卖药窝点，还有十几个小型的地下赌场，关良是涉赌人员之一，关押在西城派出所。
　　关芯比丘果到得早，一见到穿着病号服赶来的丘果，眼泪刷得掉出来，节目一播出她就知道自己完了，赶紧给楚致行和平日里那些狐朋狗友打电话，楚致行直接没接，其他人不是敷衍，就是冷嘲热讽，总之没人愿意帮她。

　　丘果坐到椅子上，抬手示意关芯先听她说，“我们只有10分钟，这位梁律师会帮你处理案子的一切事宜，你可以完全信任他。关叔叔赌博被抓，爸爸很生气，我还有什么能为你做呢？”
　　关芯听到关良被抓，顿觉五雷轰顶，只有她一个人在里面，用那些东西威胁，楚致行可能会救她，现在关良也在，她肯定会被他们舍弃。
　　贼老头子手里那份跟她的大差不差，而且，那混蛋说不定已经猜到她把东西藏哪了。
　　她好后悔啊，为什么没把江枫的事处理干净，如果没有那本日记，栗树就不会知道当年的真相，也不会接近她。
　　她可不信柳清能找到那么多证据，联系到那么多人，现在，只能依靠丘果了。

　　关芯瞄一眼警察，尽量镇定地说：“我应该出不去了，清明节没给我妈上坟，你帮我去看看吧，我爸也没去，至于其他的，你帮不上我。”
　　丘果应下，站起身，叮嘱梁律，“这里就拜托您了。”
　　梁律点头，“好的。”
　　丘果最后看关芯一眼，“那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关芯有点激动地站起来，“你帮我求求你爸爸，一定帮我求求他。”

　　警察快步上前将关芯按回座位上，丘果的眼底浮起心疼和痛苦，咬住嘴唇，一步一步退出审讯室。
　　梁律师没跟出来，他还需要和关芯本人签署代理协议，巴总希望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尽可能多判几年，他得好好琢磨琢磨怎么操作更合法。
　　大批的警员押着嫌疑人突然涌入，段格安将丘果拉进怀里，抱着她往警局外走，不让路过的人看见她的脸。

　　去墓地的路上，丘果又睡了一觉，比起之前那次，这次她明显放松了许多。
　　夜里的龙山墓地阴森森的，灵堂和办公楼附近亮着一盏灯。
　　墓地分为五个区，一区最贵，依山傍水，风水最好；二区次之，是竖碑；三区比二区的竖碑小，石碑之间的间距更小；四区和五区都是平铺的石碑，差别也是石碑大小和间距。
　　他们俩一起往二区走，关芯的母亲埋在那里。

　　段格安脱掉外套给丘果穿上，随即蹲在她面前，“有山路，我背你。”
　　丘果没客气，利索地爬上那宽阔的背脊，“你的肩膀好宽啊，我真有福气，啊，有件事一直想问你，你在国内有定期去看心理医生吗？”
　　段格安没隐瞒，“国内没有，国外也是断断续续，我不想吃药，脑袋痛，老爱忘事。”
　　丘果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半点责备，只是平静地叮嘱，“要看医生，好好吃药，陆云清那里不要去。”

　　段格安没问原因，丘果说他就听，不说他不问，“明天我请巴朵帮忙找医生。”
　　丘果收拢手臂，用脸蹭蹭段格安的耳朵，“乖！这几年……”
　　她的声音很软，很低沉，仿佛在喃喃自语，“我从没来过这，老太太不许我来，觉得这里阴气重，怕我再出车祸，好奇怪，你知道吗？丘家好像被诅咒了，我爷爷车祸，我大伯和大伯母车祸，我小叔车祸，我18岁车祸重伤，丢掉了之前所有的记忆。”

　　段格安轻声问：“一点也想不起来吗？”
　　二区到了，丘果从段格安背上跳下来，仰起头，“和你相遇以后，我总做梦，梦到很多过去的事，不过不连贯，断断续续。”
　　段格安看着那双宛若装满整个星河的黑眸，许久，一字一顿地问，“你还恨他吗？”
　　丘果没回答这个问题，转而说：“很不幸，分手那天的梦很完整，所以我不否认，我恨他。”
　　这句话一出，她明显察觉到段格安的身体颤了一下，“不过，我爱你，现在的你。”

　　段格安飘着的心缓缓放下，他不提，她也不提，但他们心知肚明他是谁，“如果我是你的前男友，我希望你想起来一切。”
　　丘果笑了，“嗯，我努力。”
　　段格安握住丘果的手，认真地问，“赎罪，真的可以抹平过去的伤害吗？”

　　丘果思考片刻，“一开始不可以，我设计了很多惨烈的陷阱，希望能弄死他。但我只是个普通人，我也有我脆弱的一面，我也渴望那个我爱的人依旧爱着我，依旧是最初那个让我心动的人，但无论我怎样心动，也不会丢掉理智，只有感同身受，才能更好的赎罪。”
　　段格安刚想说我准备好了，便听见有脚步声渐近，这么晚了，会是谁？他四处一扫，拉着丘果躲到小路旁的大柳树后，还好今晚没有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