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鼠]劫》梅心竹影

1、第 1 章

　　正是日头最毒的时候，幼儿园的院子里安静极了。门房的老大爷拿了把竹椅坐在过道里，摇着蒲扇。这似乎是一个和往日一样平常且平凡的中午。
　　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
　　一个中年男人手持尖刀，从小门闯了进来，迅速得老大爷根本没反应过来。一转眼的工夫，他就冲进了最前面的一间屋子。过了几秒钟，里面传出了一个尖厉的女声惊叫，随后是参差不齐的哭声。起初是又小又低，渐渐地就高亢起来，最后变成了大合唱般的震天动地。哭叫声夹杂在一起，听上去惨烈而绝望。
　　老大爷这才如梦初醒。天啊，那间屋子里有四十个三四岁的孩子，还有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老师。他颤抖着手，跌跌撞撞地冲进门房，拨通了报警电话。
　　幼儿园里其他的老师很快就被惊动了。几个男老师循着哭声撞开了那间教室的门，差点没当场软了腿。两个看护孩子的女老师被胡乱地绑在一边，脸上毫无血色，有一个已经吓晕过去，另一个情况也好不了多少。那男人站在屋子的中间，身后血泊里倒了十好几个孩子。
　　门开的时候，他正向第十七个孩子举起刀。
　　男老师虽然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可从没见过这等场面，一时之间哪里敢动？几个人张大了嘴看着这一幕，仿佛完全丧失了行动和语言的能力。
　　哭声渐渐小了。还没受伤的孩子们已被吓得不敢再哭。
　　男人的刀正要落下，忽然，一个男孩从床上站了起来，随手拖过身边另一个孩子，一条胳膊圈住他的脖子，另一条胳膊圈住他的腰，奶声奶气地冲男人喊道：“住手！不然我就勒死他！”
　　男人一愣，没反应过来，问道：“你说什么？”
　　那男孩动作很大地紧了紧胳膊，重复道：“我说你住手，不然我就勒死他。”
　　男人下意识地去看那个被他勒住的孩子。长得很可爱，竟然没有哭，只是瞪着天花板。
　　呃，这孩子好像我不认识啊，他被不被勒死，和我有什么关系？
　　男人脑海中的念头一转完，眼睛里的凶光就重新显露出来。他狞笑一声，用力甩下手臂，手中的尖刀对准了身边的一个女孩。
　　那男孩急了，胳膊再次一紧。被他勒住的孩子猛地尖叫一声。在几乎已没有了声音的房间里，冷不丁地出现这样高频而持久的尖叫，男人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回头去看。门口终于回过神来的男老师们抓住机会猛扑进来，一脚踹在男人的前臂上。尖刀脱手掉下，贴着女孩的面颊插入地板。
　　几个对一个，局面很清晰。但男人过于狂躁，男老师们不见得坚持得了多久。那男孩放开被勒的孩子，两人四只眼睛都盯着混战的中心。
　　“就是这里！”门外传来老大爷的嘶吼。警察们一涌而入，很快就制服了男人。
　　救护车凄惨的鸣叫在幼儿园门外戛然而止，老大爷瘫坐在教室门口，看着老师们安抚着没受伤的孩子们，看着医生护士匆匆来去将倒在血泊中的孩子和两个女老师送上车。
　　只有两个男孩看起来状况好很多，不需要老师的安慰，甚至在歇一阵之后，还能安慰其他的孩子。
　　警察们费力地给男人戴好了手铐。男人忽然变得很镇定，转回身子，像是在找什么。警察不耐烦地推搡着他，他说：“等我一分钟，我马上就跟你们走。”
　　男人的目光落在了那两个男孩身上。深深地凝视了几秒之后，他叹了口气，喃喃地说：“奇了怪了。”
　　他被警察们推出了房间，再也没有见过那两个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