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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引诱,坍塌 ...

  •   几天后,尔朱兆回来了,听说他铩羽而归,屡屡落败,便先退回了晋阳。
      明月问他:“你不是说阿篱可佑你常胜?你的福星女儿这时候也护佑不了你了?”
      尔朱兆恶狠狠瞪她一眼,唤来亲兵:“高欢呢!他还没到?!”
      高欢手上也有兵马,等他一到,尔朱兆便有机会反扑。
      亲兵道:“回王爷,郡公还在路上……”
      尔朱兆气急,操起一只瓷碗便在地上摔得粉碎:“去!把孙腾找来!”
      尔朱兆瞥了眼明月,那眼神十分复杂,冷冽、无奈、惆怅却又承载着相思,他早该不对元明月抱有任何幻想。他没有多说,又去和其他将领商议对策。
      尔朱兆会在晋阳待多久?一天?两天?
      明月去叫可玉,却发现她半天找不见踪影,几柱香后才等到她回来。
      明月问她:“去见仆兰挈了?”
      可玉羞惭地垂下头,明月百无聊赖道:“他人倒是不错。”
      明月看着可玉,发觉她好像长大了许多,过去肉肉的小脸也变成了鹅蛋脸。她们相遇的第一年,还是永安初年,明月被禁足那会儿。到今天,都两年多了,可玉都十七岁了。
      可玉低头嗫嚅道:“娘子……仆兰挈他……向我求亲了。”
      明月眼神一滞,突然说不出话,不知道是喜悦还是惊讶。半晌,她才道:“他是真心的?”
      可玉抿着唇点点头,明月则笑逐颜开,跟了她吃了这么久的苦,可玉终于有处可去。明月欣然地拉着可玉的手道:“可玉,你想要什么嫁妆?我去和尔朱兆说,来,这你先拿着……”
      正说着,明月摘下了自己的手镯,可玉握着这温热手镯不知所措,她抬头看了看她的娘子,眉目里有些惘然:“娘子,我、我哪也不去,你别赶我走……”
      明月握紧了可玉的手:“可玉,我没有赶你走,你是你自己,你要为自己活着的呀。”
      明月又浅笑着去抚可玉的脸蛋:“可玉,我是扫把星,你见过连祎惨死的样子,现在离开了洛阳,你要记着离我远一些。”
      可玉突然哭了:“可是如果没有娘子,可玉早就死了!娘子不是扫把星!”
      “别哭,可玉,你别哭。”明月抱住可玉,“以后你都会有仆兰挈,我相信他待你会比我待你更好。”
      可玉在明月怀中大哭一场,那些风尘仆仆,绝地求生的日子不会有假,她觉得自己仿佛和元明月筋连筋骨连骨。再加上,她永远忘不了幼主元钊。
      明月虽然心里空落落的,却也实在高兴。自从连祎死后,她总是噩梦连连,日日提心吊胆,生怕哪一日可玉也暴毙在她眼前。
      茫茫天地,茕茕孑立,只要可玉好,她就可以不再有负罪感。有时她望见可玉跛行,就好像是她亲手打断了可玉的腿,可玉每走一步,都那样刺眼。
      可玉哭完后照常去给明月煎药汤,明月拿出帕子仔细地给可玉擦脸,说道:“开心一点,让别人瞧了,还以为我欺负了你。”
      可玉吸吸鼻子,明月又道:“煎药的时候多放些附子,多煎几碗来。”
      可玉最听她的话,点了点头便魂不守舍地走出门去。
      夜里,月明星稀,明月给尔朱兆在房中掌灯,尔朱兆则写着军机要件。那是一件阴书,要写三封信,交给三个信使,只有三封信同时在手,再相互覆盖,才能得到完整的密报。
      尔朱兆写阴书的经验很足,元明月自然一个字也看不懂,只能看出来一些拆开的横撇竖捺。尔朱兆知道她看不懂,所以也不避讳,任她在周围晃荡着偷瞧。
      可玉端着药汤来了,元明月要她熬了许多,可玉甚至把药罐子都端了过来。尔朱兆闻见浓浓的药味便问:“怎么喝起药来了?你不舒服?”
      明月道:“驱寒的,喝了手就不凉了。”
      明月刚端起要喝,她记得孙腾说过,附子有毒,若她毒倒了自己,尔朱兆会不会就此动容,仗也无心打了。
      不,不对。明月又看了看尔朱兆仔细写阴书的挺拔身影。
      她是要他输啊!
      他要他输,要他一败涂地!要那纥豆陵氏打入晋阳!要尔朱兆在威压之下放了元子攸!
      明月先喝了两口,她心如擂鼓,看见尔朱兆蘸墨,元明月笑着凑上前去,软若无骨地倒他胸口:“天寒地冻的,可玉熬了许多,你也喝点吧。”
      尔朱兆看见元明月自己也喝了,他并不起疑,接过药汤边喝边写信件。明月在身后缠着他,一直劝他喝那药汤。
      尔朱兆写完阴书便要将三封信笺封好,过量的附子使他面色发红,头晕燥热,明月瞅准时机便坐在他怀里,勾着他的脖颈,呵着兰气:“几日不见,王爷不曾想我?”
      尔朱兆坚持封好书信,明月像只捣乱的小猫,三番两次地去抓尔朱兆的手,故意娇嗔着问道:“出去几天,打了败仗,现在理都不理我了?”
      尔朱兆手臂有些发麻,看了看怀里的明月:“又是做戏?这次给谁看?”
      明月见他还在封信,干脆豁了出去,主动贴上了他的唇,轻喘道:“你猜猜,你可不要自己骗自己……”
      明月还没说完,尔朱兆便压在了她的唇上,如狂风骤雨一般攻城掠地。
      那附子汤使他腹中似有一团火在燃烧,疲惫麻木的大脑好像不听使唤,他一把将元明月抱起扔在床榻上,捏着她绵软的腰身和四肢。
      衣物一件件剥落,像蛇蜕皮,蝉脱壳。尔朱兆的身体滚烫无比,连带着汗珠都是滚烫的。灯火跃动,朦胧的烛光照着床榻缱绻的帷帐,似饕餮盛宴,似迷潭深渊。
      这是她此生的第二个男人。
      尔朱兆兴致高昂,他将明月的腿搭在肩上,一手掐着明月的脖子,发狂了一样。床第之间雷电交加,水乳交融,浩浩汤汤,他像在旷野上驰骋,用最高速度跑过了整个马场。
      明月的葱指用力抓着尔朱兆的手臂肩背,颤抖着嘤咛:“尔朱兆……”
      不等她说完,尔朱兆便堵住了她的唇舌,吻得深刻,连低吟声都吞了回去,泥泞又炽热。尔朱兆将她握在掌中,一朝得势,最是痛快。
      这遍布全身的吻十分辛辣,明月几次呼吸顿止。
      这夜如江水涨潮一般,朝晖夕阴,她并没有后悔。
      元明月整夜都没能睡着,她僵硬地躺在尔朱兆身侧,看着他沉睡的脸庞。他高鼻深目,眉如翠羽,睫毛也长,密密匝匝翘得像弯月。明月在他耳边唤道:“王爷,王爷?……尔朱兆?”
      直到她确认尔朱兆没有任何反应,寂寂沉睡着,不会随时醒来,这才蹑手蹑脚地下了床。
      附子汤的副作用这般厉害,平常警觉的尔朱兆也能这样浑身麻痹地倒在这。
      明月从薄衾中爬出来,光着脚又不着寸缕,小心翼翼地溜到尔朱兆的桌案旁。他只封了两封信件,还有最后一封,只是放在信封里,没有滴蜡,被元明月突如其来的献身截了胡。
      明月从信封里小心抽出那张信件,又捏了另一张空白信纸,悄悄地叠成合适模样,塞回了最后一个信封中。
      而那封真正的信呢,明月往炭盆里一扔,不一会儿便烧了个精光。明月看着这一切心满意足,只要尔朱兆能败,她这副身体又算什么。
      明月摸回床榻上,又若无其事地躺回尔朱兆的臂弯中。小时候三哥总说她胆小,现在看来,她胆子一点也不小。
      尔朱兆醒的时候揉了揉额角,他仍然有些头晕。而当他看见身畔的元明月时,一切又仿佛烟消云散。
      尔朱兆吻了吻元明月洁白的背,上面还有他昨夜留下的乌青指印,他下床扯了件外袍披上,走到桌前,没有再次检查便封好了最后一封信,似乎深信元明月对这些信件没有任何兴趣。
      明月星眸半张,她看见尔朱兆从头到尾都未起疑,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地。
      少了一封信,这场仗尔朱兆还能怎么打呢?明月在榻上偷偷勾了勾唇,又翻了个身,这才安心睡去。
      元明月醒时已经暮色四合,整整地过了一天。尔朱兆不让人叫醒明月,他匆匆派兵发了信件,便带兵去应战了。
      可玉这时才进屋来,她点亮烛台,问道:“娘子饿吗?我叫厨房做点饭菜来。”
      明月道:“不吃了,我要先洗澡。”
      可玉应后便去给元明月准备洗澡水,她支起牡丹银屏,又点了几盏灯,扶明月下到浴桶。明月的手臂、肚皮、锁骨,红的红,紫的紫。可玉看着斑斓的明月,不禁惊呼起来:“娘子,你………”
      明月道:“不要紧,过几天就消了。比起这个,我更愿意看到尔朱兆输。”
      可玉有些不解,抿着唇用皂角给明月洗头发,明月说:“明天找个裁缝来,做件嫁衣给你啊。”
      可玉红着脸颔首:“哪有这么麻烦……”
      “这是一辈子的大事,可不麻烦。”明月趴在浴桶边缘,在热气中回忆起过去,“我嫁给侯民时,嫁衣上绣的是五色桃花蝴蝶纹。那件衣裙,想来都烧成灰了吧。”
      可玉给明月搓着头发:“娘子总是想起小国舅,小国舅一定是非常好的公子。”
      明月掬起一捧水,怅惘道:“是啊,他是这世上第一的大好人。可这世道,好人总是短命。”
      元明月是天生的倒霉鬼,好的不灵坏的灵,总是一语成谶。
      尔朱兆兵败如山倒,比元明月想的还要快。
      那天明月在妆奁里给可玉挑选首饰,房门却被人一脚踹开,轰隆一声,把明月的心揪到了嗓子眼。
      尔朱兆满身血污,头发也是乱的,一瞧见元明月便像只发了疯的野兽,好像刚回晋阳就直奔她这儿来。
      尔朱兆跨步过去擒住元明月,掐着她的脖子抵在墙上,暴怒着质问道:“你想做什么!说!你是不是还在盼着我死!!”
      明月被他掐得无法呼吸,这是头一次,明月认为尔朱兆会置她于死地。明月奋力挣扎,捶打着他掐来的大手。
      明月吃力地问道:“你、你要干什么……”
      尔朱兆又将她往桌案上一甩,明月整个人往后倾倒,撞碎了桌案,桌上的瓜果点心灯台妆奁也碎了一地。明月痛得天旋地转,还没等她起身,尔朱兆紧接着踩着破碎的桌案,将她狠狠地押在了这废墟上。
      好痛!瓷盘的碎片扎进了明月的手臂。
      尔朱兆的表情好像鬼魅,他质问道:“信是你换的?!你想做什么?你告诉我你要做什么?!”
      明月双目圆睁,脸色煞白。他输了吗?他一定输了,否则他不会这样发怒。
      尔朱兆在她耳畔咬牙切齿:“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换掉的这封信,兵马调度不灵,合围不成,在天门关死了我麾下八千人!”
      明月还在挣扎,尔朱兆不给她一点解释的机会。然而元明月还有什么好解释的,这摆明了是要他败,要他死。
      那封信从始至终只放在那间屋子里,不曾假他人之手。在尔朱兆用火漆封住最后一个信笺前,他头晕眼花,与元明月稀里糊涂地度了一夜春宵。
      那些拿到空信的将领一头雾水,拿着一张空白信纸又是浸水,又是火燎,什么法子都用了,却始终不见字。
      若非尔朱兆在战场上嗅觉灵敏,随机应变,恐怕今日栽在天门关的人还不止八千。
      信是谁动的手脚,显而易见。这是他的逆鳞。
      可玉从门外闯进来,她一听说颖川王带兵回来便去寻找仆兰挈,若不出意外,仆兰挈也会第一时间来找她,可转来转去也总不见仆兰挈的身影。
      “娘子,仆兰挈他……”
      可玉刚一进来便瞧见尔朱兆差点要掐死元明月,她惊慌失措,捂着嘴巴不敢发声。
      尔朱兆眼底发红,像只可怖的怪物,他转过身来踢开碍脚的破桌,又随手打翻了架上的古董花瓶,暴喝着回答道:
      “妈的!仆兰挈死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引诱,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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