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开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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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新年的最后一天，楚银晴依然没等来双方签字的离婚协议，却终于看到了安宥星拿那几张没什么杀伤力的照片做的文章——也不是通过娱乐大V传播的，而是财经大V。
所以，原来不是什么模糊时间线大撒狗血，而是要把戚家扯进来然后把一潭死水给搅浑。这么多年了，楚银晴都差点儿忘了，只要她和自己这位戚姓朋友同框出现就总能引发一场家族大乱斗。多方为了宇宙和平都做了不少努力，但现在终于有人决定拉宇宙一起毁灭了。
楚银晴看了那格局大开的报道，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谴责自己过于狭隘，还是佩服敌人过于狡猾了。安宥星是肯定想不出这一招的，她也不知道是谁给他出谋划策的，但那个人的目的可以想见，就是不想让她诉讼离婚。因为一旦她大张旗鼓地开始起诉，就坐实了目前尹氏准备倒向戚家的猜测——这对于母亲的A市亲戚而言，是足以群起而攻之的存在。
母亲和这些亲戚的斗争早在20多年前就上演过了，尘埃落定的结果深谙平衡之道：尹氏的金字招牌和最弱小的产业落在了母亲这边；老牌产业却落在了A城几个亲戚手里。近几年，这最弱小的产业蒸蒸日上，而那几个老牌企业在不思进取中被政治势头强劲的戚家全方位碾压，只有舅舅所在的海腾建设硕果仅存。
所以过去，戚家不愿意和尹家扯上关系，单纯是因为看不起这手下败将。但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暂时的朋友。去年4月，戚家在A市政坛大地震中受到重创，而海建在这个过程中大获全胜，罪魁祸首一目了然。这个态势下，和海建素来处于对立面的尹氏的做法就很容易被扩大解读。
虽然近一年来，母亲都在韬光养晦，用实际行动表明尹氏无意分享海建的红利，过去现在和未来也只想本本分分做生意，不愿意挑起战争。但是，当分管尹氏公关工作的楚银晴在元月一号和戚家人吃了一顿饭之后，资本市场便嗅到了新年新气象的信号。
而更为实锤的是，戚家商业版图下的一家小创业公司节前刚刚上市，风投资金正打算高价撤出。好巧不巧的，楚银晴这阵子几次光顾了这家基金公司。之前人们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大家就全明白了：尹氏有从兴泉资本手里并购这家上市公司的打算，从而形成和戚家更为密切的联盟。
楚银晴有时候很佩服这些自媒体人编故事讲故事的能力，但互联网的传播逻辑一向都是标签化和情绪化的，所以他们靠这么一个故事，就能让大多数投资者相信一场大战一触即发。随后，不少投资分析报告开始对尹氏集团标注风险提示，节后开盘一周，尹氏股价持续走低，市值直接就蒸发了几十亿。
楚银晴之前本拜托了艾佐翼的投资人朋友帮忙稳定股价，但现在这个情况，兴泉资本出手只会恶性循环。逼不得已，她只能通过公关渠道放出部分本年财务数据，试图向市场传递积极信号；同时主动提出停职，“直到楚副总因私人行程给公司带来的影响消除为止。”——公告书上是这样写的，但资本市场却似乎并不怎么买账。
随着尹氏股价的下跌，A市那群虎视眈眈的人便蠢蠢欲动了。元宵节当天，海建、宁汽和百通宣布成为一致行动人举牌尹氏，并公告会在未来继续推进收购程序。
一片混乱中，已经没人再去苦口婆心地劝楚银晴等等再离婚了，她自己就知道该如何处理那份诉状了。甚至楚银晴不光把诉状处理好了，还强忍着恶心又给自己买了两个夫妻和好如初的话题词，并重新搬回了安家，宣告自己的投诚决心。
但这依然不足以扭转收购：3天的禁卖禁买期结束后，收购联盟势如破竹，又花了快一周时间将持股比例推进到了接近10%。好在，荆川医疗也随后报告持股尹氏5%，打响了楚家人着手反收购的第一枪。但与另外一边来势汹汹的几大实业公司相比，这弱小的“白武士”也仅能起到僵持作用。
只是即便如此，也有人看这僵持不顺眼，于是战火终于从尹氏蔓延到了楚家。私立教育集团乱象的现象被媒体曝出，迫使整个楚家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在解决自己问题身上。
春季学期开学第三天，楚殷翔在专业课上到一半的过程中就被辅导员老师喊走了。他随老师从经济学院大楼走向了行政楼的校长办公室，鬼使神差地多看了几眼初春校园的风景。他之前骂天骂地的时候一直管这里叫“破学校”，但现在却忽然觉得那迎春藤上的嫩芽格外可爱。
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在这里看到迎春花开了——一个有点矫情的想法忽然涌入了楚殷翔的大脑。他自嘲地笑了笑，终于推开了校长办公室的大门。
他们家的快乐安稳好像随着这举国欢庆的春节假期结束便全都终结了，他从没想到一张照片几段文字便有如此大的威力。短短半个月内，姐姐哭着结束了她短暂放纵的恋情，母亲办公室一股药味儿，甚至这个他一向觉得老当益壮的父亲此刻竟然用起了拐杖。
所以现如今，他实在不能给自己的命运做些美好的预期。
“小翔，你必须要去Haas了，这不是在和你商量。”父亲还是那副格外严肃的表情，不容置疑的给他安排好了一切，“因为我已经给你办了欣卿的退学手续。”
楚殷翔闭了下眼睛，这次连大吼大叫说些“你凭什么干涉我人生”的想法都没有了，因为他已经知道原因了：“教育局的整改函，对吧。”他睁开眼睛，看到父亲板着脸点了两下头，好像对他会知道这事没那么意外，毕竟这事之前在校园论坛上就有过大范围讨论了。
那天楚荆说了那么多安梓柔的走狗，楚殷翔记得其中没有教育局。或许是因为楚荆也忽略了安梓柔会先来攻击楚家，或许这也只是无数巧合中的一种。就像姐姐只是热情好客地接待了一下来C城玩的大学同学，就忽然输得一败涂地。
“我是唯一一个吗？”楚殷翔又问，“分明不是外国籍但是却走了留学生的渠道入学，最后又转为普通本科学生培养。”
听他问这个问题，父亲的表情却有点绷不住了似的，但沉默却已经说明了一切，楚殷翔只能低下头叹了口气。
曾经的他天真地以为他的家族势力足够强大，无论他惹出什么祸来，父母都能不费吹灰之力地给他摆平。连没有参加结业考差点儿高中都毕不了业拿不到大学offer这事，父亲都能化腐朽为神奇，让他补了几个报告顺利高中毕业，然后还塞给了他欣卿的offer。
但原来，父亲做的这些操纵规则的事情，所有人都看得到。只是他们得势的时候这些人敢怒不敢言，而他们失势的时候，这些通通都会变成检举材料，成为捅他们一刀的利器。
因果相生，他早该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并基于这样的预期枕戈待旦，日夜勤勉。可他没有。
“爸，对不起，是我的错。”楚殷翔走上前去给了父亲一个拥抱。
过去总有人说他不学无术纨绔子弟，他曾经也很不服，觉得自己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每个人都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所以究竟是谁规定出身在这种家庭的他就必须有所成就，否则就是浪费资源呢？
但现在他明白了。没有人这样规定过，但如果他不这样做，就不能在家人受到伤害的时候挺身而出，甚至还在自己玩世不恭之中埋下了定时炸弹，最终眼看着自己的家庭在这炸弹的闪光中四分五裂、死死伤伤。
“小翔，不要道歉，这不是你的错。”楚宏威拍了拍儿子的后背，安抚了一下他的情绪，“事情是爸爸授意的，却让你和我一起受罚。我们没把你保护好，是我们的错。”
听了父亲这话，楚殷翔竟有点想笑。他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父母的爱：他们把他丢在异国他乡“保护”的时候，他毫不领情；而现在大家站在一起遭遇冲击的时候，他却第一次体会到他的家庭也并非如他之前所想象的那样冷冰冰的。
“爸，但我还是要道歉，因为我不会去Haas的。”他稍稍把父亲放开，用力地抓了一下父亲的肩膀来表达自己的决心，“我明天就离开欣卿，希望能给您和爷爷免掉一些麻烦。虽然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但我会尽我的力量帮我们家渡过难关。”
父亲像是对他的倔强早有预料，也或许只是这些天太累了不想和他再争执什么了，所以此刻也只是长叹一口气然后挥了挥手，随他去。
楚殷翔微微点了点头然后退出校长办公室，走廊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像是等了他很久的样子。
“小翼，又被你说中了。所以我明天就不来学校啦。”他故作轻松地摊了摊手，努力地朝她笑了笑，又长舒了一口气，“唉，这学期的统计学好难啊，不过真好呀，再也不用学了。”
但艾旋翼却平静地回答了一句驴唇不对马嘴的话：“所以现在轮到我了吗？”
楚殷翔愣了一下，知道对方指的并不是退学的事情，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刚刚其实一心只想着要和家人站在一起，却没想过如果他退学了，以后还要怎么和艾旋翼在一起的问题。
“我问你，继我哥被晴姐甩了之后，现在是不是轮到我被你甩了？”
女孩儿终于有了点情绪波动的样子，抬起头盈着眼泪看着他。
“呃……我没这么想。但你要是介意的话，你可以再甩我一次。”楚殷翔挠了挠头，用开玩笑的形式把选择权交到了对方手上。
他这话没有明说但也不能更直白了，艾旋翼终于爆发似的走上前去，用力锤了他一拳。大概正好锤在了他之前受伤的地方，因为她看他倒抽了口气，脸也皱了起来，但却什么都没说。
他现在变了。过去，在她面前，他还会稍微展示一下自己的脆弱，现在却也开始逞强起来了。
一股无名的怒火让艾旋翼终于嚷起来了：“楚殷翔！你之前告诉我，所有的困难你都会解决，没有除了爱情之外的原因能把我们分开！”她一边嚷着却又一边自相矛盾似的拦腰把他抱住了。
她知道他家出事了，他自身难保的状况下没有办法再去管她，但她不想他走啊……
作者有话说
第82章 开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