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风遇尘》张林鸱

50、第50章 惨烈

　　顾默从昌昀的办公室里出来下了楼往门口走，忽然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回过头发现是在前台工作的那个女孩。

　　顾默礼貌性地笑笑：“有什么事吗？”

　　“我……我是昌老师的学生，我叫路倩倩。”小姑娘有点紧张地看着他，“你是叫顾默对吗？”

　　顾默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我……能不能加你个微信？”路倩倩害羞地低下头，“想和你交个朋友。”

　　这下顾默只要不傻就能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了，于是他掏出了那部在年轻人中极其罕见的诺基亚，依旧保持着礼貌地微笑：“不好意思啊，我没有微信。”

　　“啊？”路倩倩有点尴尬，她不安地眨眨眼睛，“那能不能留你个电话号码？”

　　顾默一时间进退两难，他看出来了人家姑娘的心思，如果没有那个想法还给她希望，确实是有些不尊重了。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拒绝，恰在这时，昌昀过来了。

　　“倩倩，怎么？喜欢这个小帅哥？”

　　顾默没想到他说话这么直白，眼见着路倩倩被他这一句话整得满脸通红，他朝昌昀递去了敬佩的目光，然而下句话却把他给整不会了。

　　“别想了，人家有喜欢的人啦。”昌昀完全没有个老师的架子，三十多岁的人了跟个调皮捣蛋的孩子一样。

　　路倩倩本来就脸皮薄，被他这么一打趣赶紧就跑开了，昌昀朝顾默挥挥手，顾默心里还对他这句话有点小疑惑，但想想他应该是帮忙解围随口一说，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宝贝儿，出院了吗？”

　　“嗯，昨天晚上回来的。”

　　“我后天再去看你哈，明天就不去了。”

　　“怎么？”

　　“明天……是我爸忌日，我得过去看看他。”

　　顾默推开门进来，江倾九手里拿着手机，略有些讶异地看向他。电话里韩尚夏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拆了线出了院不代表就没事了，你自己也要小心点嗷……”

　　“韩尚夏。”

　　“嗯？”

　　江倾九看着顾默，问道：“你父亲是十一年前在南都出车祸去世的吗？”

　　电话那头的韩尚夏满脸震惊：“卧槽你怎么知道的？我没跟你提过吧？韩佐佑跟你说的？”

　　“不是，”江倾九说，“是顾默。”

　　韩尚夏听见电话那头一阵沉默，然后说话的人就变成了顾默：“2007年7月4号晚上九点二十八分，南都平安大街，私家车与货车相撞，货车引擎起火爆炸，两辆车上无一生还。对么？”

　　韩尚夏够聪明，马上就明白了他在说什么，应道：“对。”

　　顾默无奈地闭了闭眼睛，感叹这个世界有时候真的太小了。

　　昌昀告诉他说，苏沉牟帮他从南都调来了当年他父母车祸的卷宗，下午催眠结束后他看了很久，记得火车司机是姓韩，还记得当时的调查结果是出租车司机疲劳驾驶，将油门当成了刹车，直接将私家车撞翻，货车因撞击力度太大爆炸，两辆车损毁严重到难以取证，所有人当场死亡。

　　无法言喻的惨烈。

　　“默哥……”韩尚夏一开口就哽咽起来，“我爸他没有疲劳驾驶……他真的没有疲劳驾驶……”

　　顾默突然没来由地心慌：“别、别哭，尚夏，你慢慢说。”

　　“我老家在佰桥，我爸经常全国跑着帮人拉货，他那段时间在南都工作，我放暑假去那里玩，只有我自己去了，韩佐佑和我妈都在佰桥。”韩尚夏很快平静下来，“那几天他不是特别忙，休息得很足，拉那趟货是从下午三四点才开始的，在那之前他一直在家休息，他开了十几年货车，比谁都清楚疲劳驾驶有多危险，他不可能疲劳驾驶……”

　　“可是我当时年纪小，什么都不懂，不知道怎么就安了个疲劳驾驶的罪名……”韩尚夏深吸了一口气，“默哥，倾九，你们相信我说的吗？”

　　“我们当然相信你。”顾默说，“尚夏你别慌，我现在就去告诉苏警官。”

　　他匆匆挂了电话，立马又给苏沉牟打了过去。

　　翌日一早，岑疏雨哈欠连天地走进苏沉牟的办公室，把一沓文件放在桌子上：“队长，怎么突然要查十几年前的案子啊？和我们手上的这些有什么关系吗？”

　　“都还不好说。”苏沉牟拿过文件开始一张一张浏览，“昨天顾默打电话告诉我说当年他父母的车祸判断结果有误，也许和顾言语失踪案有关。我怀疑……顾言语不是第一个受害者，凶手的目标也不只她，有可能是冲着他们一家来的，必须把他父母生前的社会背景查清楚。”

　　“我的天……”岑疏雨拉过椅子坐下也开始翻阅，“可是他父母的车祸和顾言语受害之间隔了八年，真的有关系吗？如果是跟他们一家有仇，为什么顾默一点事儿也没有？队长，我说句难听的，就他们刚到杉州的时候直接把兄妹俩杀了，神不知鬼不觉，凶手拖了这么久，难道不是自找麻烦？”

　　“我也一直有个疑点。”苏沉牟说，“我总感觉凶手对顾默有种……怎么说，感情？可能是对他本人，也可能是凶手自身对某一类人的特殊情感在顾默身上的投射，简单来说就是，他出于某种原因不会伤害顾默。”

　　“出于某种原因……”岑疏雨猜测道，“会不会是像电影里演得那样？顾默无意中对凶手好了一点，然后就成了他黑暗生活里的一束光，从此凶手杀尽天下人，也不会动自己的光。”

　　她说着说着已经脑补出一场大戏。

　　“我看你还是多翻几页卷宗比较靠谱。”苏沉牟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有用的信息，随手又抽出一个档案袋，上面写着“现场照片”四个字。

　　他拆开后把里面十几张照片一一拿出来摆到桌面上，因为时间过得太久，照片已经泛黄模糊了，但依然能让人看出当时现场的惨状。

　　“这也太……”岑疏雨也凑过来看了一眼，感觉那些照片就像恐怖电影里的片段一样，到处都是血。“一辆普通轿车，一辆货车，正常速度行驶怎么会撞得这么狠？就好像……”

　　岑疏雨没再往下说，但苏沉牟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就好像两辆车紧急刹车时都错踩成油门，而且一踩到底，都以最高速度直接撞上了对方。

　　可这未免也太巧了。

　　“车辆损毁严重，驾驶台以及行车记录仪都无法取证……”苏沉牟看着另一份文件上的一句话，突然有种奇怪的预感。

　　“队长……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岑疏雨咽了一口空气，“我总觉得，这场车祸不像是意外。”

　　“把……”苏沉牟刚一开口，电话就打了过来，他看了一眼手机，继续道，“把顾默父母的信息找出来留在这，其他的拿出去让那几个有空的一块看。”

　　说完他才接了电话：“喂，昌昀。”

　　“苏队长，顾默今天催眠的效果不太好，想起了他父母车祸的一些事，案宗上都有。”昌昀说，“不过有个比较隐晦的线索，他说他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颗糖，不好说是什么东西的具象，还是真的存在过这样一颗糖。”

　　“糖？”苏沉牟一时不解，“他自己有什么印象吗？”

　　“他说自己小时候吃过，他父母经常给他买，我猜有可能这颗糖是父母对他的感情的缩影。”昌昀顿了顿，又说，“还有，他今天见到了我弟弟的照片，说看着我弟弟眼熟，我后来打电话问了他一下，他说不认识顾默。”

　　“还是因为左耳下边的痣？”

　　“大概是。”

　　“有没有可能凶手左耳下方也有颗痣？”

　　“不太可能，”昌昀说，“我问过他，他说记忆中似乎没见过这样的人。”

　　“好，我知道了。”

　　说完，苏沉牟挂了电话。翻开顾默父亲的资料。姓名顾禹，出生日期……苏沉牟一行一行往下看，看到家庭住址的那一栏突然想起什么，愣住了。

　　“岑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