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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24章 陌生 ...

  •   “大概就是命硬吧,我最终等来了支援,没有死成。我亲手枪决了那个通缉犯,然后离开了咱们的家,开始四处去找你。

      “这十二年我辗转了全国上千个大大小小的城市,找遍了几乎所有的深山老林,却一直没有你的消息,不知道你在哪,是否还活着。

      “最后有人提醒了我,狼群是会迁徙的,不会一直待在某个地方。于是我就选择留在这个山林最多的城市等,等哪天你会跟着狼群来到这里……幸好老天爷没有亏待我,我终于找到你了,牧闻。”

      苏沉牟的眼眶里蓄满了泪,这泪水里融尽了十二年的等待和无望,他伸手轻轻地抚过流苏的头发,积了数年的千言万语,到此刻什么也不剩了。

      流苏睁大眼睛看着他,脑海中对这个男人的记忆寥寥无几,可是看着他哭,自己的眼泪也禁不住地往下掉。

      这时,顾默敲门进来,手里拎了几盒饭,“苏警官、流苏,你们吃点东西吧。”

      他把饭菜放在小桌上,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流苏。

      “谢谢,”苏沉牟说,“小顾你先回去休息休息吧,昨天一晚上都是你在这守着,估计也没合过眼。”

      顾默点点头,冲他们淡淡一笑,“那我先回去了,祝贺你们重逢。”

      他出了医院,方才感到筋疲力尽,强打起精神回了酒馆,进门就见江倾九和小仓鼠在吃早饭。

      “过来坐吧。”江倾九叫他。顾默也就过去了,可他实在累,也没什么胃口,吃着饭就把医院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讲给了江倾九。

      “所以流苏哥哥是找到他的爸爸了吗?”仓鼠眨着水灵灵的眼睛问他,“那他的爸爸之前为什么会不要他啊?”

      顾默温柔地揉揉她的头发,“不是不要他了,是暂时没有更好的办法保护他,如果不这样做,他就会很危险。”

      仓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那为什么要把流苏哥哥交给狼啊?他们没有亲戚吗?”

      “可能是担心所谓亲戚还不如狼值得信任。”江倾九笑道。

      顾默惊疑地看向她,摇摇头,“我觉得,更有可能是担心连累别人吧。”

      仓鼠吃饱了饭,就欢天喜地地跑出去玩了,顾默帮着江倾九收拾碗筷,边忙边问:“都说善有善报,可苏警官为了正义行事,最终却落得个妻离子散的下场,他这么做,值得吗?”

      江倾九没有回答他,顾默以为她没听见,叹了口气作罢。

      “你还觉得‘善有善报’是什么至理箴言么?”沉默片刻,江倾九突然开口,“其实就是用来骗骗你这样的人。人人都自私,都希望自己得到最大的好处,希望别人能为自己付出,要不编出这么一个谎言,还有谁愿意做好事?”

      顾默怔了一秒,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过了很久,他才突然一扬嘴角,“不,我还是愿意相信。善恶终有报,你收留了我,这也是一种善良,终有一天会得到回报的。”

      江倾九的手停顿了一下,一笑而过。

      顾默帮忙收拾完上楼休息一会儿,下午带着仓鼠去了医院,刚好韩佐佑也在,估计是对流苏突然多出来个爸爸有点懵,站在一边不敢说话也不敢动。见到顾默过来,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长舒一口气。

      “默哥你终于来了,我姐在学校来不了,我一个人在这尴尬死了。”他偷偷指了指苏沉牟,问道,“这是……啥情况?”

      顾默笑笑,“等会再给你解释。”

      此时仓鼠已经“哒哒”跑到了病床边,抓住流苏的手,往他手心里塞了颗糖,“流苏哥哥我把我最喜欢的糖给你,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哦。”

      苏沉牟看见流苏终于露出一抹仿佛久违的笑。星星眼、小虎牙,都还是小时候的模样。

      “好久没吃过小仓鼠给的糖了,真是想死我了。”流苏戳戳她的小脸,剥开糖纸填进了嘴里。

      仓鼠又看向苏沉牟,丝毫不怯生,“叔叔,你是流苏哥哥的爸爸吗?”

      苏沉牟点头,“嗯。”

      仓鼠很认真地说道:“你一定要照顾好流苏哥哥,他都好久好久没有被爸爸妈妈关心过了你知道吗。”

      苏沉牟亲切地笑笑,摸摸她的脑袋:“你放心吧,叔叔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

      安排好这一切,仓鼠才满意地点点头,回到顾默身边。

      这时,钟览和岑疏雨进来了。

      “苏队,听说您儿子找到了,恭喜恭喜啊。”岑疏雨乐呵呵笑着径直走进去,把果篮放在柜子上,好奇地看了流苏一眼,“哇噻,苏队,您儿子好可爱啊!!”

      流苏微微皱了皱眉,不太适应这种和太多陌生人待在一起的感觉,整个人都处在警觉防备的状态。

      “苏队。”一直站在门口的钟览开口叫了一声。苏沉牟神色一凝,站起身对流苏说:“我先出去一趟。”

      他和岑疏雨来到病房外,低声问两人:“怎么样?”

      “六个人审了好几轮,该招的都招了。蝎子本名叫王旻,三十六,之前因为入室盗窃坐过牢,前几年刚放出来,染了毒瘾,勾结了几个同伙,通过各种渠道购买毒品,长期聚众吸毒。长虫本名叫王天福,二十九,跟他是老乡。目前这个案子已经移交禁毒支队。他们招的其他毒贩局里已经派人去查了,只是……”岑疏雨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只是什么?”

      钟览瞄了岑疏雨一眼,补充道:“他们中没有一个人见过或者认识那个代号叫孤鸟的人。”

      苏沉牟沉着脸点点头,“还有什么消息吗?”

      “目前就这些。”岑疏雨把文件放进包里,“苏队,顾言语的案子还继续查吗?”

      “查。”苏沉牟抬起头,“我就不信凶手到这种程度还能做得天衣无缝。”

      钟览和岑疏雨重重点头,交代完所有事情后,便离开了医院。

      苏沉牟回到病房里,经过顾默身边,轻轻拍拍他的肩膀,低声道:“想一想所有你接触过的人里,有没有谁能跟“孤鸟”这个名称扯上关系。”

      “孤鸟?”顾默紧了紧眉头,随即眸中亮了起来,他抬头看着苏沉牟,“是不是……我妹妹的案子有新线索了?”

      苏沉牟不置可否:“也未定,是不是新线索很难说,但我希望是。”

      顾默微微颔首,不自觉攥紧了袖子下的手。

      流苏的伤情已经稳定下来,还在观察阶段,住着院也没有太多杂事,苏沉牟似乎有些话想跟他说,但又碍于人多不太方便。顾默觉察出来,没在医院待多久,就领着仓鼠和韩佐佑回去了。

      等所有人都离开,病房里骤然安静下来,苏沉牟坐在床边,目光一遍遍描摹着少年的轮廓,想把缺失的一切都补回来。

      “刚才那个小女孩,你好像很喜欢她。”苏沉牟一边慢慢地讲着,一边像是在回忆什么,突然眼角平添几丝笑纹,“我还记得你小的时候总是缠着你妈妈,非让给你生个妹妹陪你玩。长这么大了,还是想要个妹妹?”

      他说着笑着,伸手想摸摸流苏的一头“炸毛”,却被对方下意识地躲开。苏沉牟察觉出异样,黯然放下了手。

      “你恨我也没关系,”苏沉牟顾自往下说,“我确实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我那之后想过无数次,有很多办法可以避免这个结果,但我在当时都没有想到。

      “不过我还是希望,等你伤好了之后,能跟我回咱们家,去看看你妈妈,让她在天上也好安心。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她长什么样子吗?”

      流苏抿着嘴,看着苏沉牟的眼睛摇头。对方只是淡淡地笑笑,看不出是悲是喜。

      “你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头吧?我一直就在想,如果再见到你,你会变成什么样,跟着狼群长大,会不会也变成了一只小狼,会不会……不记得我了。所以看见你还像个正常的孩子,我真的很高兴,很庆幸……”

      流苏用没扎针的那只手扯了扯苏沉牟的衣角,苏沉牟偏过头来,看着他。流苏说:“你不要伤心,我没有讨厌你,我只是……只是……”他说着,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嘴角一撇,眼泪又要掉下来。

      与其说他对自己的父亲感到陌生,倒不如说是近乎与人世隔绝的十二年,生生磨尽了他作为人类本该拥有的七情六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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