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谋已久》》兮呱譂吱

12、交锋

　　十二、交锋

　　白幼宁到家的时候，刚好碰到白启礼带着人准备出去，白幼宁叫了他一声，白启礼点点头，嘱咐她在家呆着，然后叫了六子一声让他跟上。

　　“不是，爹，你现在去哪儿？”

　　白幼宁看着他爹并没有心思理她有点懵，这老头非让自己回来现在又不管她是干嘛。

　　“你在家待着，我没回来之前不要出去。”

　　“你要干嘛？三土让我回来，我哥出事了。”

　　白幼宁焦急的拦他，以为他不知道乔楚生的事情。

　　“我知道，法租界的那些人真当我白启礼是死的嘛，连我儿子都敢抓，我现在不去找他们难道等着楚生出事情吗!”

　　他们准备去香港的消息本来就没有想要瞒任何人，前段时间打理手下那些生意的时候，有几桩生意是跟杜先生一起合作的，现在他要走，杜先生的意思是想要把整个生意都拦到自己手下，白启礼当然没有太大的意见，毕竟这生意带不离上海滩，他空拿股份并没有什么意思。

　　但这姓杜的手里控了上海滩一大半的□□生意，他不喜欢，于是乔楚生主动应下这件差事，在对方邀请商谈的时候自己带人去了，道上都知道青龙帮里也只有乔楚生能代表白启礼的意思，所以那人也没有为难他。

　　但那次会谈也只是想探探对方的底，看看这人是不是诚心来谈生意的，这样他们后续才能估量出大概要把股份的价卖到哪种程度，所以当时并没有把生意的事儿完全谈好。

　　可是消息不知怎么传到了那群法国佬那儿，那些人估摸着是觉得如果让杜先生完全掌握那几桩生意之后不好控制，于是也把心思打到这上边，几次邀请白启礼无果后，便接连骚扰上了乔楚生。

　　但是乔楚生没得白启礼的意思，搪塞过两次，可是今天早上这群老狐狸又派人去巡捕房门口截人，乔楚生不想闹得太僵，便顺从的前去赴约，并秘密派人去通知老爷子。

　　但态度还是那个态度，他表明自己没法替老爷子做主，但生意吗，如若他们真的有心要谈，那么日后找个机会，他会替老爷子亲自邀请各位去会所详谈的。

　　事情经过也就这么简单，但是后续这事谁也没料到，乔楚生刚回来没一会儿就被法租界的人追着带了回去，还给他盖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动静太大他没好当场发作，沉着脸跟着人走。巡捕房门口赶来替老爷子了解消息的六子刚好赶上这一幕，差点当场跟他们干起来，还是乔楚生呵退了他，说自己就是正常跟他们去协助调查，让他不要闹事。

　　六子气得浑身发抖的站在一旁看着法租界巡捕房的车从他面前离开，直到手下的兄弟提醒他，才反应过来赶紧开车回白家跟老爷子汇报。

　　白启礼听到后暴怒，骂骂咧咧的就要让六子召集弟兄，六子也气得不行，但还是赶紧安抚他，说四哥说是正常的协助调查。

　　“来的是法租界的巡捕房”，六子思索了一下小心的跟他分析，“四哥现在是探长，咱们要是这么莽过去了，真用道上的方式把人劫出来，那以后四哥这探长还怎么做，您看，咱要不要再等等消息。”

　　白启礼往外走的身子一顿，伸手拍了拍额头，诶呦了一声，“气糊涂了，不能这么冲动，不能让楚生一年多的努力白费了。”

　　“给路垚打电话”，白启礼又往回走，“快跟他说一声。”

　　但是他们那通电话打过去的时候，阿斗已经通知过路垚了，那人回屋子换衣服刚好错过了那通电话。

　　白启礼赶忙吩咐六子开车去他们的公寓看看情况，如果路垚已经知道的话就把白幼宁带回来。

　　“如果这小子有更好的方法就先按他的来，楚生的事他一定上心”，白启礼说，“我信他，楚生一定也信他，咱们先等等。”

　　“但我耐心不多，把那丫头带回来在家好好待着，后面要是打起来我怕她乱跑。”

　　六子用了最快的速度赶了过去，还没到跟前就远远看见路垚要走，于是心下了然，估摸着这人已经知道了，于是他没有多余去拦他的车，只接上了在路边发呆的白幼宁，火急火燎的往白家开，事情的经过在车上已经全数告诉了白幼宁，不过他并没有说白启礼准备关她的事情。

　　这边路垚跟安德鲁打过电话之后本来已经把办公室的电话线拔了，但等屋里只剩他一个人的时候他左思右想觉得不放心，说实话他不能保证法租界巡捕房的人完全不动乔楚生。于是他利索的把电话线又插上，然后拨了个电话给白家，将刚刚的事情悉数告诉了白启礼。他需要白启礼出面施压，让法租界那些得意忘形的人不要忘记乔楚生的身份。

　　于是才有了刚刚白幼宁一回家就看见她那气势汹汹往外冲着怎么看都像是要去砍人的爹。

　　“爹爹你别冲动，三土已经去了，我们再等等他啊 你别冲动。”

　　白幼宁手脚并用的抱住白启礼，生怕他爹一生气带人掀了巡捕房。

　　白启礼本来绷起来的脸被他这闺女一闹终于松了一点，堆了笑拍拍她的手。

　　“路垚已经跟我说过了，我这就是去帮他的，放心，你哥那么犟的人，我要是真带人去闹了，他出来也要怨我的。”，白启礼跟她解释，“我就是去见见法租界那边的人，英国人现在靠不住，他们巴不得看我们的好戏呢，你听话，在家呆着，没事儿别出去啊。”

　　白幼宁听到这话才松了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点，白幼宁松开抱着她爹的手，讨好的帮白启礼抚平衣服的褶皱。

　　“行，那我就等着您凯旋归来。”

　　“贫吧”，白启礼好笑的伸手点点她的头，“走了”

　　我哥要是掉一根头发，白幼宁朝着他的背影喊，您就给我教训他们!

　　路垚收到协查令之后带着人就往法租界赶去，阿斗的车开的又快又晃，坐的他恶心的要命，险些在下车的一瞬间吐出来，捂着嘴站在一旁缓神儿，罪魁祸首还一脸天真的跑来问他怎么了。

　　路垚翻了个白眼，堪堪忍下恶心，朝他摆了摆手。

　　“哟，这不是大名鼎鼎顶顶的路顾问吗。”

　　路垚闻言皱眉，扭头看向声音的来源，那人看着像个探长，路垚上下打量了一下，但气质可远远不如我家老乔。

　　“您是？”

　　“罗嘉荣，负责此次案件侦办。”

　　对方抬起胳膊要跟他握手，路垚装模作样的忽略掉，扭头去跟阿斗说话。

　　“我以为这个程度怎么着也要来个督察长，啧”，路垚边说边摇头，阿斗看看他，看看听见他的话之后脸色变得不太好看的罗嘉荣，尴尬的咳嗽一声，探身对着路垚的耳朵悄声提醒，“路顾问，这不是我们的地盘。”

　　路垚嗯了一声，像是听进去了，但又没那么在乎，敷衍的伸手握了罗嘉荣一下就赶忙把手扯了回来，那神情动作跟摸到什么脏东西一样。

　　好嘛，阿斗咽了口唾沫，对方脸色更不好了，他默默的伸手摸上腰上的枪，时刻提防着、准备营救路垚。

　　“呵”，那人憋了半天才轻笑一声，“康奈尔督察长正协助总董先生安抚董事家属，领事馆也正要开会选举下一届董事，而且金兰会所位于罗某所任捕房的管辖范围，案件由我侦办，符合规矩吧，不知路先生是觉得有何不…”

　　“总董？”，路垚疑惑的打断他，“不是说全体董事嘛？”

　　“四个，包括副董博诺先生在内的四名董事。”，阿斗赶紧补充道，路垚瞪着眼看过去，后者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这不太急了，没了解清楚。”

　　“诶呦，合着您来协助查案连案子性质都没了解清楚啊。”，罗嘉荣一副看笑话的样子，抱着手臂一脸小人得志的样子。

　　路垚闻言扭过头来看他，一向嬉皮笑脸不正经的脸上现在毫无表情，一米九几的身高看人的时候总让人有被俯视的感觉，罗嘉荣感到不适，刚刚阴阳怪气的气势被他盯的颓下去一大半，路垚看着他慢慢变得不太自在起来，猛的笑出声来。

　　“挺好”，路垚又变回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这就简单多了。”

　　罗嘉荣被路垚阴晴不定的态度弄的摸不着头脑，隐隐觉得现在的状况好像有点不对，但又在对方毫无城府的脸上看不出来任何破绽，于是犹豫再三还是问他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路垚笑着伸出手，“合作愉快…啊不，工作愉快。”

　　罗嘉荣看着他的手嘴角抽了抽，那人跟完全忘记了自己刚刚还一脸嫌弃的样子，伸着手等着他握上去。

　　乔四真不容易，罗嘉荣握上路垚手时想，伺候着这么个神经病。

　　但路垚不知道他现在在想些什么，呲着口大牙收回了手，招呼着阿斗和巡捕房的兄弟们往会所里走，只留下一脸复杂的罗嘉荣站在原地，风中凌乱了半天才跟了上去。

　　会所很高档，路垚踩在柔软的羊毛垫子上边戴手套边转着看，就是这装修品味不太好，奢华的有点土，他颇有点惋惜的评价道。

　　阿斗拿着双好不容易要来的鞋套跑了过来，递给他的时候还有些嫌弃。一点也不正规，他吐槽了一句，路垚听到，也跟着附和，声音大的完全不避让刚走到他们身后的罗嘉荣，后者闻言很是尴尬，大声的呵斥自己的人赶紧把手套戴上、鞋套穿上，吩咐完还狠狠的剜了阿斗一眼。

　　阿斗：…实在是冤，我声音很小的好不啦。

　　路垚看着争先恐后往外边跑着去穿鞋套戴手套的众人，好心情的吹着口哨逆着人流往里边走，罗嘉荣也转身出去穿装备，顷刻间这案发现场少了一大半的人，路垚趁机低头悄声跟阿斗交代：“让兄弟们细心点，现场说不定被动过。”

　　“好的路顾问。”

　　阿斗应下，暗暗吩咐了下去。兄弟们该询问的去询问，该勘查现场的勘查现场，倒是路垚晃晃悠悠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也没个什么动静，阿斗心下疑惑，走到他旁边，犹犹豫豫的不知道怎么开口。

　　“感觉怎么样？”，路垚反而先开口，阿斗没明白什么意思，啊了一声。

　　“现场，看着怎么样。”

　　“…乱，有点太乱了”，阿斗思索了一下，给了他回答。

　　“对”，路垚欣慰的点点头，“不错啊，发现了问题所在。”

　　阿斗害羞的挠挠头，嘿嘿笑了一声，“那能说明什么呢？老大跟他们干起来了？”

　　路垚原本欣慰的表情突然变得跟吃了屎一样，瞪着眼拍拍他，揶揄他一句白夸了。

　　“不是，路顾问，算我笨，您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这么乱，明摆着像是伪造的现场啊，栽赃嫁祸啊。”，路垚摇摇头，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跟他解释，“他们这些人坐在中间那片会客区的沙发上，就算起了冲突，掀翻砸碎东西也应该是以那个地方为中心辐射开来，你看我们站的这片位置，离那个中心点都五六米了，为什么还这么多碎片，和残枝花土。”

　　“拋过来的？”，阿斗犹犹豫豫说道，话一出口他就感觉路垚深深叹了口气，于是知趣的闭上嘴，抬手请他讲。

　　“行，按你这样说，早上那群人也就老乔能做到了。”，路垚心累的往后倚上柜台，一脸的挫败，“大哥你低头看看，如果是从那边拋过来的，这土的痕迹不应该是从那个方向过来的吗，而且就这抛物线，怎么看都应该是从外边往里边抛的吧。况且按照常理，瓷器落到地上的碎片分布是前多后少，前边的碎片离触地点更远。“，路垚看着阿斗逐渐迷茫的眼神，通俗化的补充道，“就是如果他掉落之前受到一定方向的力，那么他的碎片分布多且远的是他受力的方向，你看看…”路垚点点脚下的地毯，示意阿斗观察观察，“脚下这些应该是怎么碎的？”

　　“哦！”，阿斗站着看了一会儿，恍然大悟，“路顾问您真聪明！”

　　“低调低调”，路垚摆摆手，心安理得的又收获一个迷弟。

　　“虽然现场被他们破坏过，但是还是让兄弟们仔细搜搜，赶紧拍照，把这周围的全景和细节都拍下来。”，路垚蹲下身子，捡起一块碎片，那是片玻璃碎片，在一众瓷片中倒也没有那么显眼，路垚凑近闻了一下，抬起胳膊对着光左右瞧了瞧，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把他丢到站在一旁的阿斗身上，“捡点这里的碎片带回去，嗯…挑一些外部凹进去的和开口处的，带回去给验尸官，让他把上边的指纹全部提出来。”

　　路垚起身拍拍手，阿斗一脸懵逼的捧着那片玻璃，还沉浸在路垚刚刚布下的庞大的任务量里，看看他心塞的欲言又止。

　　路垚状似不经意的朝那片玻璃碎片看了一眼，然后歪歪头抵了眼神给刚刚捡到玻璃的地方，阿斗突然注意着路垚的表情，转悠了下脑袋在那人挑着眉看过来的时候瞬间了然，不着痕迹的朝路垚点了点头，这才在路垚庞大身躯的遮挡下快速的掏出一块手帕将其包好揣进兜里。

　　“反正现在巡捕房没案子，闲着也是闲着，而且他上次差点犯大错，这就当将功补错…”，路垚看见罗嘉荣走了过来，晃悠着身子边往他那边走边跟阿斗交代，“就跟他说是重要证据，不睡觉也要给我提出来。”

　　“可是路顾问，这提出来跟谁比对呢？他们应该不会主动给我们提供指纹吧。”

　　阿斗小声的问出他的疑惑，路垚对上罗嘉荣递过来的眼神，咧开嘴笑，脚步丝毫不停地低声回他一句我自有办法，阿斗点点头在对上罗嘉荣之前转身离去。

　　罗嘉荣停了朝他们那边去的脚步，站在原地看着路垚迈着大爷似的步子走到他面前，那人不慌不忙的让他觉得好像是自己的情报出了问题，不是说乔四和他的关系不一般嘛，怎么乔楚生出了事儿他看着没那么着急呢。

　　“罗探长，劳驾您带我去看看尸体。”

　　“尸体？”，罗嘉荣磕了一声，搪塞道：“家属现在情绪不太稳定，最开始不让验尸说验尸会破坏仪容，后来我们也有努力沟通，他们又说我们的验尸官学历太低不配给董事们验尸，要请什么康桥什么的名校的验尸官，你说人要有那学历，谁来咱们这巡捕房当差，诶，死者为大，我们也是没有办法。”

　　罗嘉荣这一番话说的是滴水不漏，脸面上的表情都甚是愁闷，路垚一直一脸理解理解的样子，那人以为他信了，心里觉得这路大顾问也不过如此，嘴上却安慰的跟他承诺会尽最大努力跟家属再进行调节，尽快进行验尸。

　　路垚默默看着他一副神券在握样子心下好笑，弯了弯眼装作一副惊喜的表情，“诶呀，这不专业对口了嘛，我康桥毕业，专业验尸的，而且水平还不错，不如让我去跟家属沟通沟通，怎么着我也要为案件出份力，您说是吗，罗探长。”

　　“啊？…”，罗嘉荣听到他的话险些嚼了舌头，看着他一脸懵逼。

　　“罗探长没了解过我嘛”，路垚装出一副心痛的表情，“但您要这样说，那我这趟可就来对了。”

　　“你不是学数学……”

　　“数学、医学双学位，当然，还有一个懒得答辩的法学学位。”，路垚笑的一脸人畜无害，罗嘉荣终于后知后觉的后悔起来，当时只听说这人是在沙逊银行里上班，后来不知怎么就跟乔四在一起办案，除了知道是路家的小儿子，别的还真没了解，这不，现在就栽在这上边了。

　　路垚也不管正在懊恼的罗嘉荣，抬腿就往外边走，他腿长没两步就走到门口，扭头发现那人还站在原地，便叫他一声。

　　“罗探长，事不宜迟，咱们赶快动身的好。”

　　罗嘉荣看见他插着兜，看似友好地笑搞的他心神俱疲。

　　“我家老乔还等着我呢。”

　　妈的，罗嘉荣狠狠翻了个白眼，这他妈就是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