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不止忧伤》清风影月

12、藏字情诗

　　1
　　月明风清，一个被小说家用滥了的词，却是我此刻想要形容的心境。
　　这样的心境自然很难得，尤其是感情与时俱增渐进式发展之后。
　　我们十指紧连，依街漫步，深秋的夜晚依旧热闹不减，霓虹灯预示着这个城市的繁华，而我看到更多的是世人的浮躁。这是一种悲观思维，导入到感情之中的直接表现就是颇显被动。
　　比如这会儿我们散步虽然不似白天那般拘谨和不安，但我依然没能习惯搂着她的纤纤细腰抑或一揽弱弱削肩，总觉得有一些腼腆的情愫在体内涌动，使我碍于某种心理压力不敢太过放肆。轻浮，我不想在刚开始进入阶段的时候这个词汇就在我身上打上烙印。这是“文化人”的迂腐和闷骚。我自诩还算得上是个“文化人”。而我所谓的文化或许只是在自造的枯井里独坐而成的一个强制性标签，并努力把这个标签制成永恒。
　　“又在想什么呢？”石碧云打断我的胡乱思维。
　　“没什么，我在想我算不算是个文化人。”我随口就把刚才的思考说了出来，可见我其实是一个不擅遮掩的人。
　　“算，你当然算！我可不会喜欢一个莽夫。” 石碧云一本正经地说。
　　“草野之人，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受过教育的莽夫。”我不以为然地回应道，没有纠正的意思。
　　“莽夫会写诗么？”
　　“我写了么？”
　　“不敢承认啦？”
　　“哪有？！”
　　“逸兴蹉跎千千景，
　　惟文苦恋悠悠情。
　　绵绵真意盼相依，
　　一片痴心谱此曲。
　　日月可鉴喜不语，
　　魂牵梦萦总欢愉。
　　千年熬守终遇云！”
　　“……”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这首藏字打油诗什么时候被她看到且被铭记于心。不过这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两个问题：一，这诗（如果这算诗的话）你在哪里看到的？二，这几句断字只是随手涂鸦，诗不成诗文不成文，何须有劳大小姐挂心不忘？”我发问。
　　“回答：一，这诗（这当然算诗）是在它应该出现的地方出现的，且被应该读到的人读到了；二，这诗恐怕不是你随手涂鸦的吧，明显是刻意雕琢，寓意不言自明。不过我倒想问问你是什么时候写的？怎么一直没有拿给我看呢？”说完她狡狤一笑，随即疑惑盼答。
　　马路对面的车灯迎面照来，我看到她闪闪发亮的眼睛，回想起那日暗吐衷曲含蓄表白的情景，不禁心头一热。
　　其实我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有恋云之心的。石碧云吸引我的地方是什么呢？仅是美貌吗？显然不是，至少不全是。我解析的结果是：性格。我是一个骨子里有着忧郁气息的人，反映到日常行为就是内敛被动、无为不争，甚至还有些悲观情绪。而石碧云则恰恰相反，给人的感觉就是阳光明媚、温暖开怀。她身上有太多闪光点，吸引人的地方不胜枚举，对我而言，最上我心的可以归结于：睿智聪慧、水灵丽质。当然，也正因为她是美女，又拥有这样难得的优点，谁人不爱？这是常理。
　　可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爱，是否非得需要一个或一些正面的理由呢？换句话说，喜欢一个人，是否一定要找一个喜欢的理由？如果已经喜欢了却又找不到那个理由，那是否意味着并不喜欢或者并非真的喜欢？
　　“又不说话了？”见我半响不语，石碧云问道。
　　“我在分析我为什么会爱上你。”我坦白告知。
　　“那为什么呢？”她似乎也想知道原因。
　　“没有具体原因，也找不到那个爱你的理由。因为我不能把对你的爱仅仅限定于一个理由。”
　　“挺冠冕的话。”
　　“是实话。”
　　“你还没告诉我那首诗是什么时候写的？”
　　“我刚才也在回想这个问题，这涉及到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这个问题太难拷证。一定要追证的话，我第一天见到你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喜欢上了。”
　　“是吗？”
　　“绝对是的。不过那首诗是我某夜难眠写就。悄悄放在电脑桌的键盘底下，只是我不确定是否有机会能被你读到。其实我一直在等着你去发现。”
　　“咯咯咯……你还真是深藏不露啊，没想到你还会偷偷写表白情诗。”她把我的手抓得紧了一些。
　　“那是因为你激发了我的无限灵感和想象。”我顺势奉承一下。
　　“我刚开始看到的时候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后来斜着一瞟才明白。每一行其中的一字斜着念竟会是‘逸文真心喜欢云’！那时我还以为你写着玩呢，后来唱歌的时候你竟然真的表白了。”她脸现浮云，沉浸于某种美好回忆之中。
　　“我怕再不表白就被别人捷足先登了，我的余生也只好在无尽后悔中度过了。”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你以为我随便是谁都愿意跟么？也要我看得上才行。”她杏眼一瞪，秀眉微扬，靠近我挽起了我的手臂。
　　“其实暗恋的滋味并不好受。这种远距离的审美往往把人的内心掩饰得愈加阴郁。”我揽起她的香肩诉苦。
　　“以后阳光点灿烂些。”她鼓励说。
　　“有你相伴，心空定然一片晴朗。”我坚信。
　　我坚信，我因为莫名的原因被吸引，爱情的磁场一旦产生，是不会自行消亡的。于是开始想念，爱，始于想念。于是开始细细琢磨和品味，她的一颦一笑都会牵动我的神经并在我睡梦中萦绕不休，于是我坚信，她是完美无缺的。
　　爱情的不可捉摸并不是它的神秘，即便虚拟时空下产生的爱情依然有值得坚信的地方，因为在某种意义上，它的确是存在的。比如想念，想念愈深刻爱意愈浓。相信爱情的完美是因为相信对方的完美。然而，我们不知道，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而男人，则是负无穷大。坚信爱情的完美本身就是一种带着缺陷的错误。
　　夜风吹来，惬意非常。
　　我把她搂得紧了些，缓步而行。
　　我忽然极度期盼，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够与她相依相偎携手走完未来的岁月。
　　不是如果，是必须。
　　那些岁月，注定将塑造属于我们的未来。对于未来，我自然是无限憧憬的，那种溢满全身的幸福感，牵动着我每一根神经。就像现在，我牵着她的玉手揽着她的香肩说着彼此会意的温馨情话，便是幸福。
　　这幸福，会蔓延。

　　2
　　一股油炸味道惊扰了我的酣睡，半醒未醒之际腿脚僵直，我“大”字瘫在床上伸了一个极限的懒腰。睁眼看见石碧云坐在旁边不怀好意地微微笑，手里拿着油条放到我鼻前，才明白我是被她使计“熏”醒的。
　　“某人又起这么早？”我慵懒地说道。
　　“不早啦，赶紧起来刷牙洗脸吃早餐！”不由我分说就拉我坐起来。
　　“你不回避一下么？”我靠在床头。
　　“回避什么？”她不知所云。
　　“我没穿裤子，裸睡。”说完我笑吟吟准备掀被子起身。
　　“晕啊……你……”她连忙转身，欲离房。
　　“喂！逗你的，我可没有那个癖好。”我起身穿衣下床，她没理我。
　　“好了，转过身来。你真是单纯得可以，这也信。”我一边调侃一边拿着杯子毛巾去洗漱。
　　洗漱回来被子已经叠得整整齐齐。
　　生活中的小幸福无处不在，我忽然有些感动。
　　难怪人家都说家里不能没有女人。当然，家里更不能没有男人。
　　吃完早餐，我照例点起一支烟，不料被她夺去。
　　“才起来就抽烟？”她愤愤地说。
　　“刚吃完东西不抽烟哪成？”我颇感无辜。
　　“还是戒了吧。”她提要求了。女人就是这样，稍微有点看不惯的事物就喜欢管制唠叨一番。
　　“戒烟……当然得戒！有个过程。”我采用缓兵之计敷衍道。
　　“那请问，这个过程需要多久呢？”她不依不饶。
　　“半年吧，半年如何？”我继续缓兵。
　　“要那么久？戒烟很难吗？”她还没有结束这个话题的意思。
　　“为了你，不难！”我拍拍胸脯做了保证。
　　“今天就放过你，算是给你提个醒。看你不抽烟也怪难受的。”她嗔怒道，说完把烟递给我。
　　我像获赦般千恩万谢，自然少不了一通歌功颂扬。什么通情达理善解人意蕙质兰心贤良淑德新世纪女性典范等等一股脑儿从嘴里吐出来。
　　“你是怎么进我房间的？”我突然想起。
　　“昨晚回来你给了我钥匙。我说不要，你说万一自己的钥匙的弄丢了我这里还有备份的。”她答道。
　　“哦。还没睡醒有点失忆。”我喃喃道。
　　“今天没课吗？”她问。
　　“你的问话没有新意。”我说。
　　“那应该怎么问？”
　　“大一：你怎么迟到了？大二：你今天怎么没上课？大三：你上课吗？大四：你怎么上课去了？”
　　“无聊的归纳。那你今天去学校还是窝在家里？”
　　“都快毕业了谁还去上课？”
　　“我上午没课，你带我去自习室看看书吧。”
　　“看书干嘛非得去学校？在家里就好了。多自在。”
　　“学校有气氛。”她坚持。
　　“好吧！”我依从她的坚持。
　　在大学里，自习室占座是一件比挤公交车抢座位还要费神的事，很多勤奋的学子清早起来等着自习室开门就把一本或几本破书摆在座位上，那意思就是此位有主暂时离开稍后即到。然后人就不见了，有时候一上午都不来。占座好像成为他们的一种习惯，如果不占就吃亏了。
　　我们去的时候都是九点多钟，自然无位。
　　石碧云向我吐吐舌头，惊讶的表情。
　　我说：“应该早点来。要不我们出去逛逛，我去图书馆找几本书看看。”
　　她说：“也好！”
　　等我们从图书馆折回自习室，依然无座。于是我们就在门口等着，好容易有人出来，我们四下寻找终于看到有一张桌子空着。
　　石碧云轻快跳跃着来到桌前，放下书包，首先从包里拿出薯片之类的零食，然后就是拿出手机调好音乐戴上耳机，之后才慢腾腾地把书拿出来翻开。
　　我没有她那么会享受生活，摇摇头，摊开小说自顾自地看起来。
　　我沉浸于小说描绘的境界，忘了局外的世界。这是一种投入的思维，我太容易专注于某项事物。
　　所以石碧云偶尔递过来的薯片我都没有留意，同时我也示意她在自习室就不要吃零食了，影响不好。
　　她不以为然，对我努努嘴，意思是要我看看周围。
　　我抬眼望去，果然吃零食者众多，有的也戴着耳机听歌喉咙里还哼哼哈哈的。更有个别男女同学依偎搂抱卿卿我我叽叽喳喳让人很是反感。这么一个安静的环境也这么杂芜，我没有了看书的兴致。正好已是午饭时间，于是我对石碧云示意我们走吧。
　　她没明白我的手势，我只好写了张纸条：“寡人欲用膳，卿作陪否？”
　　她回复：“诺！”
　　外面的空气好很多，我还惦记着小说没有看完得抽时间读了。
　　“去哪儿吃饭？”她拉着我说道。
　　“就学校食堂吧，就近。”我答道。
　　说起来有段时间没有来食堂吃饭了，不知道伙食改善了没有。
　　在学校里或学校附近生活有个好处就是：气氛。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人都很多，食堂就更不用说了。我们随便打了两份饭菜，味道竟然还不错，后来我又去打了一份。
　　她惊愕地看着我说：“饭量挺大的啊，怎么没长成胖子？”
　　我洋洋得意说：“你就羡慕吧，我这身材不是一般人能练就的。”
　　她满脸不屑：“切！谁稀罕？！”
　　我故作严肃地说：“你切切不能长胖，否则……”
　　“否则什么？”
　　“否则我抱不动。”
　　“那就别抱。”
　　“可我想抱。”
　　“现在吗？
　　“你比我还着急。”
　　“讨厌！……”
　　饭后我们一起散步促进消化，然后回去。石碧云有午睡的习惯，下午她还要去学校上培训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