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诺，一生》yoyo鹿

25、一层窗户纸

　　“叫我干嘛？我正准备出门呢！你嫂子好不容易得空约我，我可不能迟到，有话快说。”雷正明进了先生的书房，一屁股坐在先生书桌前的沙发上，翘着个二郎腿一阵催促。
　　“跟你汇报近期工作室运转情况。”听着语气黎先生居然也带着讽刺和戏谑的语气，也只有在和雷正明在一起时，才如此放松，因为，对于建筑设计工作室运营先生非常有自信的，虽然会遇到一些问题或者困难，但似是都在掌握之中；对于雷正明先生，先生只能说是打不走轰不跑，性格天差地别的俩人就这么忽悠来怼回去就成了好哥们，那么多年了，你不嫌弃我，我不离开你，以前一起玩一起上课，现在一起开工作室，虽然时常相隔甚远，但相处的状态不变。
　　“您别，别汇报，这可受不起，年底记得给我点零花钱，我给你嫂子买个包就行，我又不靠这个赚钱。”对于事务所的事，雷正明非常不在意，本来也就是拿了些零花钱投的资帮助好哥们，挣不挣钱无所谓，他更不关心事务所到底成啥样了。
　　“靠未婚妻挣钱，自己游手好闲。”先生嘴角轻挑，满满地嘲笑。
　　“我喜欢投资，我未婚妻喜欢操持，这才叫绝配。”雷正明真的是吃软饭吃得心安理得，更准确地说，是啃老族+吃软饭，雷正明只是做了个“二传手”，把父母的钱送去未婚妻手里生钱。
　　“这是上个季度的报表。”先生敲了敲桌子上的一叠纸。
　　“看不懂也懒得看。”雷正明摆了摆手，完全不想理会，“我倒是挺想谈谈你几次三番用工作室的资源护你小娇妻的事！”雷正明瞬间转成了一副八卦脸的模样。
　　同样八卦的不仅只有雷正明，还有不小心路过被谈话吸引的袁一诺，正好进门路过，书房的门又正好开着，是雷正明吊儿郎当的进屋忘了关门。
　　也就是那么一路过，赶巧正巧地听到了雷正明谈到先生的小娇妻，心里没缘由地咯噔一下。正想摸到书房门口听听到底咋回事，却被何叔又赶巧不巧地叫住了。
　　“事不过三。”回看先生脸上，收了刚才的戏谑劲，瞬间恢复了往日的严肃，同时眼里的忧郁更加明显了。
　　“哎哎~你严肃归严肃，可别跟我来怨妇那一套哈。这趟回来这是怎么了，一提到小诺诺你就这样。”雷正明一直以为忧郁是女人们才会有的表情，没想到老黎也来这套，立时招架不住。
　　“只是惆怅罢了。”
　　“惆怅个啥劲。我记得你说过等到袁一诺长大成人你就完活了，眼瞅着那么多年的担子终于可以放下了，不应该是高兴才对！”
　　先生并没有搭话，转脸看向窗外，眼神里浸满了……不舍。
　　“你这……你这最近满脸忧郁的样，不会是因为袁一诺吧！只是长大成人，又不是要离开你，你这像是嫁女儿的样子干嘛。”
　　“确实得找个人托付我才放心。”
　　……
　　雷正明真是无言以对，还找人托付，老黎真的要“嫁女儿”呀！这老黎啥时候才不那么自欺欺人，明明舍不得，非要往外推，明明心里在乎得要命，还非要以“老父亲”形象自居。还有小诺诺……就一层窗户纸的事。唉！看来，我得点播点播这俩人了。

　　这天吃过晚饭，先生回书房了，雷正明自己一人无聊，跑到露台上透透气。
　　想起今天见到未婚妻的场景，本来以为十天半个月国内的事情就可以告一段落，没想到听着还挺复杂，营销环境尤其是对手公司有些棘手，开拓和稳固市场没那么容易，关键是肖老爷子不知怎么想的，非要把以后公司的重心转移到国内，看来这次回来得呆上一段时间了。
　　正想着，袁一诺上来了。
　　最近，这露台正式成为他俩闲来无事、孤苦郁闷的时候打发时间和碰头解闷的据点了。
　　“雷王，你怎么也在这。”袁一诺径直走到雷正明旁边，一起靠在栏杆上看月亮。
　　“这有什么稀奇的，无聊呗。”雷正明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你呢？看着也是一副衰衰的模样。”
　　“唉！没啥，最近写毕业论文写得头都秃了，还要准备模拟法庭比赛，焦头烂额的，上来透透气。”
　　“转眼间你都要毕业了呀！没想到小诺诺都要长大成人了！”
　　“别一副我看着你长大的表情，怪瘆人的，你才大我几岁呀！”袁一诺转过身来不想看到雷正明那副以大人自居的表情，“小时候，总盼着哪天长大了，没人管着了；现在马上要毕业工作了，竟有点不大喜欢成年人的世界。”
　　“成年人的世界咋了？”
　　“累呗。累还要自己扛。不像小时候累了就躲在先生怀……”袁一诺突然停住了，叹了口气，“不说这些了，反正也回不去了。对了，雷王，你探听出先生最近咋了，他是不是有心事？你发现没，他有心事的时候喜欢坐在那发呆，用手机一下一下敲着桌子……听得我心里一颤一颤的。”
　　这话是说到雷正明话茬上了。“确实是有点心事，更确切地说心病。”
　　袁一诺难得看到雷正明那么一本正经的样子，突然觉得事情有些严重。
　　“怎么成心病了！是因为先生的小娇妻？”袁一诺试探着问道，话说出来真想塞回去，虽然非常八卦一下是什么情况，但说出来又害怕听到回答。
　　“小娇妻你也知道？”
　　“你们那天在书房说话，我无意间听到那么一句。”袁一诺嘿嘿地笑，十分地不好意思。
　　“你居然偷听墙角。”雷正明用手点着袁一诺，“那你听到先生的小娇妻是谁了嘛？”
　　袁一诺摇了摇头，“没有。我刚想凑近听听何叔正好有事找我。”
　　“这小娇妻呀！”雷正明竟然卖起了关子。
　　“你爱说不说，不说我走了啊！”袁一诺翻了个白眼，就知道雷正明喜欢搞这一套，而她正好专治有话绕弯子。虽然心里等不及想知道，就是不买他的账。
　　“喂，急什么？你这脾气，跟老黎学什么不好，专学这些个臭脾气，开不得玩笑，卖不得关子的。”
　　“好好，就你幽默又懂情趣，说吧。”袁一诺转了个身，手抓着栏杆，看向远方，这个城市夜晚的五彩斑斓、灯红酒绿尽收眼底。
　　“小娇妻就是——你！”
　　“我？！”袁一诺看着雷正明，震惊得眼睛都瞪大了，心更是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现在的心情无法用言语表达，先生守护她的猛料再度升级，居然为了她牺牲工作室利益！袁一诺甚至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意不意外？惊不惊喜！”雷正明看着袁一诺的表情相当得意，感觉自己又得逞了。
　　“不惊喜，倒是挺意外。”袁一诺此时只能强装镇定了，其实是不想在雷正明这厮面前示弱，倒像是故意看自己笑话似的。
　　“惊喜就惊喜呗，嘴硬什么。哦，不。应该是欣喜若狂吧！有没有种霸道总裁爱上我的赶脚！”
　　“我又没受虐倾向，相较于现在我还是喜欢小时候温暖的大哥哥样的先生。”
　　“是嘛！不过我跟你说，以前真没看出来老黎还是恋爱脑。”雷正明实在是恨铁不成钢，“不过，痴情这点挺随我。”
　　“你又占先生便宜。”真是服了这家伙了。
　　“嘿嘿嘿。”
　　袁一诺撮着腮盯着雷正明，静静地等待着他透露更多信息。
　　“知道了知道了，接着说，我就知道你感兴趣。”又被雷正明得逞了，“你还记得仁露娜吗？那之后被仁和集团摆了好几道，暗中抢了好几个大单子，差点没挺过来被搞破产。再有就是最近替你张罗了一家律师事务所。”
　　“信息量太大了，让我缕缕。”袁一诺现在头晕晕的，实在不敢相信雷正明说的话，也可能是不想相信，不，是无法相信。“仁露娜？先生不是不喜欢嘛！”
　　“喜欢嘛，好像是不喜欢，最起码之前是不排斥的，但是因为你回国后，就不是这样了，死活不同意，还不惜得罪整个仁和集团，黎老爷子被气得差点住院。”
　　“仁露娜最后一次来找先生，看着像是认输了呀！”
　　“仁露娜是不再缠着老黎了，但是仁老爷子能咽得下这口气？老黎用劳务债务做的那都是小动作，仁和集团那么多年，怎么可能被那么点事就打败了，等返还上来，倒霉的不就是老黎这种小工作室。”雷正明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是不在乎自己的那点钱，但是怕老黎撑不住。”
　　袁一诺懵了。
　　“还有律所，说是要给你以后傍身用的，即使以后你经济独立、生活自由，也保管饿不死你。”
　　“我不要律所，我现在找到工作了，能养活自己，况且，给我个律所我也不会经营！”
　　“你懂什么，给别人打工哪比得上给自己打工。至于经营的事，你更不用操心了，老黎都替你张罗好人了，职业经理人听说过吗？你的律所早就有人替你打理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
　　“顺道感叹老黎这爹系男友，真是……啧啧啧……”
　　“那总比你奶狗系男友好吧！”袁一诺对雷正明嗤之以鼻。
　　“怎么？这就护上了？”
　　“替我安排这么多，不过是让我替他完成愿望吧！”袁一诺过去藤椅那坐下，拿起一个空酒杯，准备倒酒喝。
　　“喂，你干嘛！你别害我哈，老黎不让你喝酒，让他知道你和我一起喝的我可会被扫地出门的。”雷正明夺过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说起选专业这事，确实怪老黎，律师一直是老黎的梦想，可是黎老爷子硬是让他学了建筑，他硬让你学法律也没问问你愿不愿意，这点确实做得……”雷正明摇了摇头，还叹了口气。
　　“丧心病狂。”
　　“什么？”
　　“先生这点做得跟法西斯没啥区别。”
　　“法西斯？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
　　“所以，你恨他？”
　　“恨谈不上，之前很气愤来着，不过我也没有特别想考的专业，想学金融也只是为了挣钱多，现在知道了律师挣钱也不少，就无所谓。”
　　“你整天想挣那么多钱干嘛？你愁吃愁穿吗？”
　　“那都不是我的，之前是想摆脱先生的控制，现在想想应该也是不想再单方面被先生照顾，像是一直拖累着他。”
　　气氛有点沉重，两人都没有把话题继续下去。
　　“小气鬼，一杯酒都不舍得。”袁一诺想再去夺桌上的酒瓶，又被雷正明抢先拿走，直接抱在怀里不撒手，“他之前都带着我去酒窖喝红酒了，缺你这一口酒嘛！”
　　“那你想喝接着跟老黎喝去。果然，那瓶酒是跟你喝了，你知道那瓶酒意味着什么嘛？”
　　“等会，不是这里还有劲爆消息吧！”
　　“听了你就知道劲不劲爆了。”雷正明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那瓶酒是老黎的一个老友送给他的，那位老先生可是个酿酒大师，他酿了那瓶酒等了四十几年，等着跟他的爱人回来一起喝，结果等来的却是一封信。那瓶酒是无法喝了，就送给了老黎，还嘱咐老黎等哪天遇到他爱的人替老人喝了它。”
　　“爱人？！怎么可能！”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可是……”
　　“可是你也没感觉到先生的喜欢，那是因为老黎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感，而让他压抑的就是那个心病，我猜，那个心病应该跟你父母的承诺有关。”
　　又是一阵好长的沉默。
　　“不给喝算了，还编了那么长的一个故事，无聊，睡觉去。”袁一诺需要时间消化和面对，她选择先离开。
　　“是不是编的你心里有数，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和老黎之间就一层窗户纸的事，捅不捅你给句准话。”袁一诺起身要走，雷正明叫住她。
　　袁一诺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