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是万人迷怎么办！》杪冬三五

15、Chapter 15

　　糟糕。偷看被发现了。

　　“你醒啦。”

　　半点没有被抓包的羞意，南枝淡定自若地收回目光。

　　闻黎慢半拍地嗯了声，困倦还没彻底消散，仿佛也没注意到南枝刚才或多或少有些冒犯的视线。

　　闻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睡了过去。

　　他捋了把头发，抬手发现外套又回到了自己身上。豁开一条小缝的窗户已经彻底合上了，对面的南枝很专注地望着他，眼底是细碎的笑意。

　　“抱歉，在你说话的时候睡着了。”闻黎对上那双笑盈盈的眼睛，心里很轻地动了一下，就像是被雨天空气中过于丰沛的水汽浸了浸，对于外界影响的回应。

　　南枝摇了摇头，“没关系。”

　　“是我吵到你了吗？”南枝不由地绕着手里的耳机线。

　　这副耳机他用了很久，在高中附近的便利店里购进后一直没有换。音质一般，没什么杂音，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它有着便宜耳机的通病，多多少少有些漏音。

　　在外使用的时候，南枝会注意把声音调低，也不会影响到别人。

　　“只是睡醒了而已。”闻黎说。

　　窗外大雨不止。

　　看了眼手机，时间过去半小时左右，他在不久前发出的消息也得到回应，姐姐在对话框里长篇大论，辅以生动的表情包，责令他尽快回家听训。闻黎一如往常地简短回复，拿人手短，这回再难拒绝。

　　借到了车，回去就方便了。

　　闻黎抄起盖在身上的外套，对南枝说：“走吧，先回学校。”

　　“你带雨衣了吗？”

　　“不骑车，我叫了人来接，用不着雨衣。”

　　南枝与他并肩而行，但闻黎步子迈的大，因而稍快他半步。

　　正打算去前台结账，服务员掀起眼皮看闻黎一眼，整个小饭馆就这么一桌不在饭点赶过来吃饭的客人，因而记忆也很明晰。服务员刚要开口解释账已结清，南枝也恰好趁闻黎站定追上了他。

　　从那男生肩膀后面探出半个脑袋，南枝的脸蛋嫩生生的，因为要说话，和闻黎之间隔得便近了，“我刚才已经结过账了。”

　　服务员：“嗯嗯对的。”

　　太好了，少说一句话。服务员对此表示满意。

　　“好，那直接走吧。”闻黎脚步便拐了个弯，朝着门口去了，顺手揽过南枝的肩膀。

　　南枝比他稍微矮一点，手臂搭在他肩膀上的高度正正好，一时间闻黎也没察觉出什么不对。

　　男生之间勾肩搭背是寻常事，恰如相熟的小女孩互相挽着胳膊，是关系好的证明。

　　但这一切都得建立在双方性取向笔直的基础上，才不会叫被搭着的人感到为难。

　　在工作室里无意间看到推送的帖子又浮上心头，闻黎动作僵了僵，不着痕迹地借着推门的动作把手臂放下来了。

　　校园论坛里发的东西真假参半，手机充上电已经是几个小时之后，闻黎没有特意搜出帖子来看，真实性就更加存疑了。所以他的室友到底是不是……

　　唯独南枝自始至终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张望着寻找闻黎刚刚报的车牌号。

　　大雨瓢泼，南枝在银色雨幕中终于找到了眼熟的车牌，“我看到车了！它在巷子口。”

　　“路太窄了，你朋友的车开不过来。”

　　南枝记得自己出门前带了伞，着手开始翻帆布袋。

　　正庆幸着自己的先见之明，南枝还没来得及向好室友炫耀自己的雨伞，闻黎的外套就落在他的怀里。浮现在脑海中的第一个想法就是闻黎的外套摸上去很滑溜，应该防水。

　　南枝：“？”

　　“看什么看。”闻黎疑惑于这种东西居然还要人教，但终究没说什么，把外套抖开后罩住南枝的脑袋，指指巷口，“看见那没？”

　　点头。

　　“嗯对，就是那辆车。”闻黎把南枝的脸掰回来，和自己面对面，“现在跑过去，拉开门，上车。”

　　南枝瞪大眼睛。

　　他不是连这个都不懂。

　　重点是他带了伞的！

　　他感到委屈。

　　但闻黎也没有可以指责的地方，他甚至把外套都让给了自己。

　　真的是非常善良。

　　“就十几二十几米的路。”闻黎耐心哄，“跑快一点，应该不会淋多少雨。”

　　“我不是担心淋雨……”

　　面面相觑的结果就是，南枝心中有了决断。他拉住了正要往外跑的闻黎，当着对方的面掀开了外套的一角，一手比了比，“空间很大。”

　　“所以？”闻黎问。

　　南枝笑眯眯：“可以一起。”

　　既然闻黎坚持，那就两个人一起淋雨好了。虽然有伞不撑听起来真的很蠢，南枝心想，但是闻黎也没有给他把伞拿出来的机会嘛。

　　更多的原因在于，这段时间的经历让的心情非常糟糕，偶尔出格的行为会令人放松很多——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南枝会假装自己今天没有带伞。

　　“别让你的朋友等着啦，”南枝跃跃欲试，将闻黎的话几乎原封不动地还给他，“冲过去，开门上车。很简单的哦。”

　　不知道小猫的雀跃是哪里来的。闻黎心想，据他所知，猫科动物好像普遍不喜欢水。

　　他们冲进雨幕之中。

　　两点之间直线最短，南枝心里默念，只顾着埋头往前，忽得一脚踩进了水坑里，溅了闻黎一裤腿的水。

　　闻黎顿时哭笑不得。

　　好在他还有一只手闲着，在南枝正待要踩进短短十几米路中的第二个水坑的时刻揪着他的衣领提了人一把，“看路。”

　　两人有惊无险地上了车，彼此都像落汤鸡似的淋得湿透，对视一眼，南枝不禁笑了出来。

　　闻黎的裤腿滴着水，还有不小心溅上去的泥点子。南枝想起自己那一点没收敛力道的水坑一脚，“不好意思。”

　　“没关系。”闻黎看他一眼，“下回记得看路。”

　　后座位置宽敞，闻黎对车内陈设熟悉，找出毛巾递给南枝。雨噼里啪啦砸在车窗上，就好像一整个夏天都在往玻璃上撞，南枝草草擦干身上的水珠，白T几乎全湿透了。

　　被雨水沾湿后的衣料紧紧贴在身上，变得半透，一身堆雪似的皮肉若隐若现，连同两处粉意，略微晃眼。

　　闻黎开始后悔了。

　　哪怕等雨势小点的时候再带人出来，南枝都不会像现在这样狼狈。他收紧了手，只抓紧了手上那件被雨彻底打湿的外套。

　　司机还是临时问姐姐借的，车上自然没有他的衣服。自从和家里闹掰，闻黎自己可请不起司机，手上的卡几乎全被停了，每个月倒是还能从信托领到钱，生活虽然不至于太拮据，但终究不比往日宽裕。

　　说到钱，闻黎想起来一件事，“饭吃了多少钱？我转给你。”

　　司机竖起耳朵。

　　少爷“流落”在外，已经到了吃饭都要和同学AA的地步了。

　　南枝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不。今天多亏了你我才能从那地方出去，这顿我请。”

　　还没等闻黎开口，南枝啪地双手合十：“求求你求求你。”

　　闻黎：“……”

　　他看上去真的穷得这么……深入人心吗？

　　非常可惜的，他至今还没纠正南枝对他家境贫寒的误解。

　　虽然他现在手头是不宽裕，仅剩的流动资产全都投进了工作室里，但至少不应该，看起来很穷吧？

　　并且好像还有了什么奇奇怪怪的高自尊心人设。

　　“好吧。”闻黎没太纠结于一顿饭的事，“下回我请你。”

　　大不了下次请回来就好了。

　　“嗯嗯。”南枝敷衍得很明显。

　　“现在才三点半呢。”南枝又往闻黎那边挪了挪，胳膊没靠上，但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闻黎简直像是冬天用的小太阳取暖器，往他旁边稍稍都差点儿被热到。

　　闻黎没说话，但一直看着他，也有在听，南枝的表情有点纠结，终于在男生的注视下开口，问出困扰他已久的问题：“你今天是不是为了送我回学校所以早退了？”

　　“怎么说？”

　　闻黎很想知道南枝究竟能够脑补到什么地步。

　　虽然很扯。

　　但是也有点可爱。

　　“吃饭的时候我看到你在回消息。是不是老板发现你提前溜走了？”

　　闻黎微微震惊。

　　错误的条件，错误的公式，非常巧合地得出了正确的结论。

　　南山庄园是他朋友的产业，闻黎也入了股，经营几乎不插手，只等着每年拿分红。如果不是姐姐堵在他工作室门口，大有闻黎不松口回家就不走人同他耗到地老天荒的地步，闻黎也不至于去南山庄园躲清静。

　　给他发消息的人，也确实是南山庄园的主人不错。

　　南枝阴差阳错得出的结论，怎么不算是天赋异禀。

　　一言以蔽之：脑补的神。

　　南枝一看闻黎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还真是这样！”

　　负罪感登时就涌上了脸。

　　南枝整个人肉眼可见地低落，“对不起。”

　　他还是在闻黎睡着的时候才慢慢回味过来的。

　　下午一点正是工作的时候。闻黎就是性格太好太照顾别人，所以才不好意思拒绝他的请求吧。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眼看着南枝的歉疚都快溢出来了，闻黎心里的好笑也霎那间褪去，赶忙解释，“我没有在那里打工。今天去就是凑巧，不是工作，当然什么时候走都可以。发消息给我的是我的朋友，别道歉。”

　　“真的？”

　　“真的。”

　　手里攥着的那条湿毛巾被抽走，散发着洁净香气的干毛巾又送到手边。南枝眼巴巴地看着闻黎，没注意接，闻黎干脆就将毛巾覆在他滴着水的发尾。

　　一部分雨水被毛巾迅速吸收。动作之间却还有漏网之鱼钻进领口，南枝被水珠冰得一哆嗦，按住了毛巾边缘。

　　他这下才相信。

　　没牵连对方被扣工资就好，南枝稍稍放下了心。

　　窗外的景象渐渐变得熟悉起来，视野中出现不少眼熟的建筑，学校已经近了。

　　这段车程平常大概要花上半小时左右。雨天又要格外注意行车安全，车速放得比平时慢，相应得也平稳很多。

　　察觉到肩膀上的重量时，南枝一偏头，闻黎居然又睡着了。

　　他是真的很困耶。

　　南枝先是一愣，有些惊奇。

　　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南枝靠在后座上，稍稍调整了角度，尽量让闻黎靠得舒服。

　　原本在饭馆的时候还有点困倦，回程这段路确实适合睡眠，但南枝心里装着事情，没有睡。

　　手机屏幕亮着，停在微信界面。他想了一会儿，慢慢地把一个名字拖进了黑名单里。

　　说不生气是假的。南枝也没有大方到真的可以完全不计较的地步，他自认为不是特别好脾气人。

　　债还清了，讨厌的人就不必再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