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是万人迷怎么办！》杪冬三五

14、Chapter 14

　　天色渐暗。

　　正如天气预报所言，下午的北城将会有百分之六十的区域被雨水覆盖，机车驶入市区时，天空已经阴沉得能够滴出墨汁。

　　空气湿润，他们追逐的那辆车早就被闻黎远远甩在身后。

　　周围车辆渐多时，车速逐渐慢了下来，不快不慢地朝着学校的方向前进。南枝剧烈的心跳也慢慢平息。

　　眼看一场大雨就要落下。

　　“闻黎，快要下雨了。”

　　南枝搂着闻黎的腰，隔着薄薄的一层衣衫能够感受到男生过高的体温。

　　大雨避无可避，他可能会因此生病。运气好的话可以瞒过妈妈，运气不好的话，就只能被迫接受那些带着爱意的关心。

　　明明是非常值得苦恼的事情，南枝却只是暗暗叹了口气，心情倒没有多坏。

　　可能是因为这一天中最糟糕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吧。

　　“大概还要半小时到学校。”车速慢下来以后，交流也变得便捷，闻黎问，“你吃过饭了吗？”

　　苏明遥当时催的急，南枝确实没来得及吃饭。闻黎这么一说，他当真觉得有点饿了，“还没有。”

　　闻黎有了决断，“就近吃顿饭再回学校吧，刚好避一避雨。”

　　南枝：“嗯嗯。”

　　手背上倏地一凉。

　　突如其来的雨滴只是个讯号，紧随其后噼里啪啦的雨珠落下，砸在身上带来微弱的痛意。一场大而急的雨就这样来临，南枝慌慌张张：“下雨了下雨了！”

　　像个重复播报的小喇叭。

　　脑袋被头盔包裹着，身上却无遮无挡，南枝整个人贴在闻黎身上，以此减少和雨水的接触面积。

　　“我知道。”闻黎安慰道，“前面就有饭馆。”

　　车一停稳，南枝就立马跳了下来，钻进屋檐底下，还是不可避免地被雨水沾湿衣服，头发丝上带着零星的水珠。

　　南枝用手拍拍。闻黎把价值六位数的车留在外面淋雨，解下头盔望向南枝。

　　如果是小猫的话，会伸出舌头把皮毛舔干净。南枝的动作恰有小猫的娇憨，闻黎不自知地弯了弯眼睛。

　　狭小的小饭馆挂着有岁月痕迹的牌匾，挤挤挨挨地藏在巷子深处。

　　店门很空，肉眼可见的没什么客人，两人落座以后，表情困倦的服务生递来菜单，语气也不怎么热络：“都在这了，看看吧。”

　　他表现得和这个雨天一样困而缠绵。

　　南枝被服务员感染，差点也打了个哈欠。

　　这种天气，待在宿舍睡觉才比较惬意。

　　饭馆虽小，万幸是桌椅擦的很干净。环境不差，加上南枝自认为对吃喝不挑剔，对付一顿也没什么问题。

　　两人各自点了吃的，闻黎要了开水，把两份餐具烫了一遍，南枝接过自己的那份之后说谢谢。他从来不害怕接受别的人好意。

　　“还好今天碰到了你。”南枝再一次感叹，“不然今天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回来。”

　　“南山离学校远，来回确实……”话还没说完，闻黎看着南枝打了个小小的喷嚏。于是话锋一转，问，“冷么？”

　　他们坐得靠里，吹不到什么风。闻黎站起身，把窗户向里拉了拉，隔绝开寒意。

　　南枝只穿了一件贴身的短袖，又被雨水淋湿了一点，晕开几片水痕。从窗户里吹来的风本就不算强烈，闻黎关了窗，大抵也是聊胜于无。

　　“这样会好一点吗？”其实也知道做的很有限。

　　但是这种天气，总不至于叫人去开热空调。

　　根本不知道闻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错觉。南枝净身高刚好有一米八，放在男生里也不算矮了，虽然骨架纤细，身上没多少肉，但也只是看上去瘦而已。

　　“还是好冷哦。”南枝状似苦恼，顺着闻黎的话说，“那该怎么办呢？”

　　闻黎平时不声不响，看脸也是冷淡英俊的类型。南枝却突然意识到他很会照顾人，实际上比外表看上去要热心得多。

　　原本只是想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而已。

　　落在肩膀上的外套带着闻黎身上特有的香气，南枝顿时愣住，被当真的玩笑再也失去了解释的时机。

　　他一手拢着外套，已经没有办法坦白说其实并没有觉得太冷，喷嚏也只是因为非常突然地从低温环境走进了温度稍高的室内而引发的。

　　如果现在坦白，气氛好像就要变得奇怪了——

　　闻黎倏忽笑了一下。

　　如果说刚才还不知道的话，现在也应当反应过来了。

　　小猫一直不是老实的人。

　　但闻黎什么也没有讲。

　　-

　　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室内静得吓人。

　　自从南枝在一干人的合力掩护之下跑走，苏明遥就再也没说过一句话。瞧不出来生气与否，但王熙觉得苏明遥应当是生气的，绞尽脑汁试图弥补一二。

　　祁融姗姗来迟时，正逢苏明遥败了兴致，王熙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道歉的话说了一箩筐。

　　“不好意思，路上出了点问题，来得晚了。”

　　一转身，王熙露出惊喜的表情，祁融捋了把金发，露出光洁的额头。他的五官如同艺术家精心雕琢而成的雕塑，线条优越流畅，这群人聚在这里都是为了他，祁融语气却算不上热络，只能说是礼貌。

　　时常有人评价这位新锐画家的作品和真人的长相一样具有吸引力。媒体报道时最不吝惜笔墨，极尽夸张的赞美在当下看来也并不失真。

　　对上王熙求救一般的眼神，虽然还没搞清楚状况，但是会看气氛是他们这种人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一回来就遇上棘手的难题，祁融顿时脸色更臭了。他看了眼苏明遥，半点委婉也无，“怎么了？我一来你就发癫？”

　　苏明遥不耐烦地推开还跟在自己身后的王熙。

　　“你倒还是和之前没什么分别，说话一样的难听。”

　　虽然态度不算好，但也缓和了不少。

　　“都吃过饭了？”祁融阴沉着脸，精致的面庞上带着些许晦气的表情，他一向是这样的脾气，因而所有人都接受良好，包括苏明遥在内。

　　“我还没吃呢，都快饿死了。”

　　王熙蹦起来，早恨不得逃离这间屋子，赶忙出门去催，“上菜上菜，祁少饿啦……”

　　他的大嗓门不仅响彻整个走廊，屋内也听得清清楚楚，程青不禁翻个白眼，“神经，屋里不是有电话。”

　　祁融脸色更臭了。

　　-

　　饭是吃完了，雨势却不见止。

　　南枝看向窗外，玻璃上爬满水迹，天都阴了下来，下午两三点看着和傍晚差不多黑沉。

　　“不知道雨什么时候才能停。”

　　“估计还要下一会儿。”闻黎回完工作消息，又去看了眼天气预报，如实回应。

　　朋友对他中途离开南山庄园的事情大为不解，闻黎随口敷衍过去，便不再理会，靠在椅背上一同和南枝望向窗外的天空。

　　闻黎很少有这种空闲，往常应接不暇的事务如同沉甸甸压在他肩头的一座山，让他片刻喘息不得，可路都是自己选的，他并没有觉得辛苦。

　　两人面对面坐着的时候，总是要说些什么的。

　　南枝平时不是话多的人，但在他的印象里，闻黎的话好像比他还要少。对比之下，南枝觉得自己都变得活泼了许多。

　　他自觉要肩负起打开话头的责任。该说点什么好呢？

　　南枝思考。

　　聊学习的话，未免有太过做作的嫌疑，哪有人闲下来只有学习上的事情可以聊的啊？

　　如果说起工作……闻黎前不久才表示出了抗拒的意思，想来也不太愿意聊。

　　那剩下的最后一种可能唯有谈谈兴趣爱好了。

　　“你……”南枝憋了憋，“喜欢骑车吗？”

　　他看到了还在外面淋雨的机车。昏暗光线下，银白色机身恍惚蒙着一层淡白的光晕，独自在大雨中熠熠生辉着。

　　突然地，南枝好像也似乎能够理解为什么有人会格外喜欢机车。不仅是迷恋在风中奔驰的快乐，单从外表来看也确实漂亮。

　　“嗯。喜欢。”

　　这样没话找话，南枝后知后觉地生出点尴尬情绪。他几乎想把头埋进桌子里，粉白的耳廓染上层红，被黑发遮着，才没叫人一眼瞧见。

　　万幸是闻黎一直很体贴。

　　他和苏明遥简直是两个极端，个体和个体之间的差异性在这两人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南枝仔细思索着下一个问题，几乎要把这场对话发展成一对一的访谈节目，而对面也没有催促。

　　眼睛蓦地一亮。

　　他抬起头，话涌到嘴边，但是坐在对面的少年已经微微垂下了头，姿态放松地靠在椅背上，一双清亮的眼睛也已经阖上，只剩下卷长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射出阴影。

　　原来是睡着了。仔细看，还能看到闻黎眼下的青黑，南枝不由地噤声，静静看着他。

　　今天见面的时候，闻黎是在庄园打工。

　　他的银白色机车看起来十分酷炫，但哪怕有交通工具，来往学校也不算方便。据南枝所知，闻黎上学期就几乎没有缺席过一节课，一直维持着高绩点。

　　这样边工作边学习的生活应当很辛苦吧。

　　轻手轻脚地起身，将只留一丝缝隙的窗户彻底关上，南枝又踱步回来，解下外套轻轻盖在闻黎身上。

　　雨声哗哗，却不吵闹，是再催眠不过的白噪音，无怪乎闻黎睡得熟。

　　望着闻黎的睡颜，南枝不觉也生出点困倦，他打了个哈欠，去前台找服务员结账。

　　回来以后，闻黎还睡着，呼吸平稳。

　　在外面都睡得好放心。

　　南枝不禁一笑，真是婴儿般无暇的睡眠呢。

　　餐桌已经收拾干净，南枝从帆布包里找出习题册，到底还是没能突破心里防线，将书册放在桌上。他只好原原本本地把东西放回去，又找出一副耳机。

　　这下就有事做了。

　　耳机里，听力音频徐徐流淌。南枝支着下巴，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闻黎脸上。

　　鼻子好挺。

　　五官线条很凌厉，乍看起来完全是不好接近的人。

　　嘴唇红而湿润，按照闻黎的精致程度，偷偷抹口红也不是不可能。

　　不知不觉中，南枝盯得入了神。耳边的听力不再清晰，他只顾着分析那抹剔透的红究竟是出自着色剂还是天生丽质，无人知晓的情况之下，目光越发肆无忌惮。

　　直到视线不经意间偏移，南枝对上一双略带迷茫困倦的清亮眼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