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色盲童

45、第 45 章

　　拿到金棕榈之后，陈楚的手机就没安静过，业内同行和亲朋好友纷纷向他道喜。但令他意外的是，许绍恒不仅打来电话道贺，竟然还亲自赴庆功宴。

　　“阿恒！”陈楚伸出手相迎，对他态度很亲昵，“你这么忙还赶过来。”

　　许绍恒与陈楚握手，笑着说声恭喜。两个小时以前，他还在卢森堡参加峰会，会议一结束，没等晚宴开始就跟大会主席告辞，坐了直升机过来。

　　“离得不远，于公于私都该第一时间来祝贺。我妈咪如果还在，她也会替您开心。”

　　陈楚闻言，含笑的眼神起了波澜，不知想起了什么。静了几秒，他拍着许绍恒的肩：“阿恒，谢谢你。”说完瞧见明岚舒站在不远处，连忙招手示意她过来。

　　“许总。”明岚舒走近了，轻声向自己的大老板问好。

　　庆功宴的礼服，秦霜为她选了一条丝绒长裙。深V后背交叉带，上面点缀水晶，轻盈明亮。头发梳成蓬松微卷的大波浪，肤白唇红，又青涩又妩媚。

　　许绍恒应了一声，目光不着痕迹地从明岚舒的脸上滑过。两人的眼神只轻轻一触就错开了。

　　他从从容容跟陈楚寒暄，以量子文娱实控人的身份，替明岚舒感谢陈楚的调|教，也请他日后多多提携。

　　陈楚谈起当初选角的波折，很感慨：“说起来，这次合作全靠你促成，事实证明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明明是个好演员，好好替她规划职业路线，千万别让她接烂片。保护好她。”

　　许绍恒答得很快：“我会的。”

　　他说“我会的”，而不是“会的”。这微妙的差别，令明岚舒不禁看了许绍恒一眼。然后，她的心就被狠狠地一撞。

　　许绍恒也在看她。

　　明岚舒的目光像只被惊起的飞鸟，迅速掠过，落到别的地方。这只飞鸟似乎还带来一阵潮热的风，让她的耳廓渐渐烫了起来。

　　她心虚，怕自己失态被人看出端倪，借故躲去了洗手间。等明岚舒再回到宴会中，看见许绍恒坐在沙发上，一侧的扶手倚着简瑶。

　　许绍恒在宴会上被人认了出来。他那张脸和那身气度，想低调大概很难。电影节本来就是巨大的资本交易市场，别看明星们在镜头前风光，但其实商界大佬才是真正受追捧的对象。

　　量子文娱通过“导演合伙人”计划，招揽到包括陈楚在内的华语电影一批有实力、有影响力的导演，相继发布的项目计划规模都以亿为单位。能在这里遇到它的实际控制人，简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有人上前攀谈，有人请求交换名片，更有婀娜的女明星拈了酒杯过来敬酒。

　　简瑶作为电影节赞助商的品牌大使走了闭幕红毯。她穿着大胆性感，抹胸长裙□□半露，配上那双桃花眼，天生的尤物。网上飘着好几条“艳压”的热搜。

　　她说话声音又糯又甜，又紧张又羞涩：“许总，上次在马场您救了我......我每天都在想，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我......”

　　她身体倾向沙发，漂亮的手指似要捏不稳纤细的高脚杯。

　　只是不巧，许绍恒的电话响了。
　　他划开屏幕，扣起西装外套站起来，涵养极好地向简瑶致歉：“失陪。”

　　简瑶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怔怔看了好久。

　　明岚舒站在角落，为那杯没有被洒下的红酒遗憾。弄脏了衣服，赔一件新的，多么顺理成章。是她当初也谋划过要用的伎俩。

　　明岚舒就近从侍应生的盘子里端起一杯香槟，一饮而尽。

　　隔了一阵，她的电话也响了。听筒贴到耳边，只听到简短的两个字：“出来。”

　　酒吧的后巷，寂静无声。许绍恒站在巷口抽烟，暖橘色的光如温柔的海，拢住他影影绰绰的一个侧影。

　　等明岚舒走到身前，他抬手把烟蒂杵在垃圾桶的灭烟器上，似笑非笑扫她一眼：“戏好看吗？”

　　明岚舒默不作声，只是一眼不眨地望着他，漆黑的眼瞳里有破碎的星光。

　　许绍恒敛了笑意：“怎么？”

　　“阿恒，”明岚舒把他望进心里，一缕呢喃几乎被风吹散，“亲我。”

　　许绍恒喉结重重一滚，伸手一扯，把人牢牢箍进怀里。明岚舒仰起头，双手搂住他的颈。两张唇立刻密不透风地吻到了一起。

　　十几天没有吻过，漫长得难捱。笔挺的西装裤被修长的美腿蹭起了褶皱，铮亮的牛津鞋和细高跟在砖石路面磕绊出轻响。

　　许绍恒掌着明岚舒的后背，手指穿过交叉的细带。没有碰到阻碍物，指尖触及微凉的体温，和光滑如绸缎的肌肤。他顺着她的脊椎一寸一寸抚下去，用力揉搓起细嫩的软肉，一边仍旧含着她的红唇，吮吸她的舌根，发着狠地汲取她的津液。

　　被指腹的薄茧磨过的地方又麻又痒，明岚舒的身体重重一抖，几乎要站不稳。她去推他的肩膀，反被捉住了手。许绍恒半眯起眼，暗哑的声音里有危险的气息：“又想撩完了就跑？”

　　明岚舒呼吸急促，不安地撇过脸：“被人看见......”

　　“不怕。”许绍恒捏起她的下巴，迫明岚舒与他对视：“照片是什么意思？逗我？”

　　“不是，”明岚舒气息紊乱，低喘着狡辩，“是我想你，我的身体也想你......唔......”

　　尾音破碎在喉咙里，许绍恒的热吻再度封住了她的唇。他高大的身形拢着她，气息灼热滚烫。明岚舒仰着脸，柔柔地回应他的辗转吮吸，心甘情愿对他予取予求。

　　等到这个吻结束，明岚舒彻底软得没了骨头，伏在许绍恒肩上急喘。清冽的雪松和淡淡的烟草味钻进鼻尖，那种密不透风的踏实重新回来。明岚舒像只小猫，一心一意地嗅。

　　许绍恒被她闻得燥热又起，喉咙艰难地吞咽几下，沉沉做了两次深呼吸。手落到她头发上，揉一揉发顶：“还在这儿玩么？”

　　明岚舒摇头。

　　许绍恒哼笑一声，亲着她的耳垂：“那陪我去吃点东西？”

　　一辆黑色宾利驶来，许绍恒拉开车门，护着明岚舒的头顶，让她坐进后排座。自己再绕过车身到另一侧，司机已拉开车门，恭敬侧立请他上车。

　　车门阖上，宾利平稳地驶出简瑶的视线，她从阴影处慢慢走了出来。

　　夜色中绚丽的霓虹，像海浪涌来，一下一下拍到简瑶的心上。靠身体上位的人分明是明岚舒，可被那些营销号造谣的人却是自己。当然，简瑶为了“许绍恒”这三个字，也费尽了心思，不惜冒了从马背跌落摔断腿的风险，但许绍恒太难接近太过冷淡。

　　可，凭什么又是明岚舒？从孔雀奖到周澍，再到许绍恒，自己想要的偏偏都被她抢到。

　　嫉妒、攀比、不甘和欲望交织到一起，简瑶重重咬了下后槽牙。

　　******

　　说是去吃东西，宾利却停在了港口的停机坪。直升机的主旋翼在转动，飞行员等在门边，已做好了起飞准备。

　　许绍恒上前跟飞行员说了几句，飞行员点了点头，拉开舱门后就退到了一边。许绍恒坐进了驾驶室，然后伸手拉明岚舒也坐进来，亲手帮她戴好防噪耳罩，又替她扣好了安全带。

　　明岚舒看到许绍恒一边用流利的法语与塔台沟通，一边动手操作控制台上那些大大小小的按键和档杆。他的动作很娴熟，不假思索，仿佛早已形成肌肉记忆。

　　旋翼搅动周边气流，直升机在巨大轰响中爬升，只用了几分钟便把灯火通明的城市抛到身后，夜空与海面，俱是黑黢黢的一望无际。仪表盘发出的微弱蓝光，映到许绍恒的侧脸轮廓，衬得那张平日里矜贵沉稳的面容，浮起些许桀骜。

　　明岚舒终于忍不住问：“你会开直升机？”

　　“在美国读书时拿的驾驶执照，”许绍恒的视线专注于前方，勾了勾唇角，“别紧张，我飞过二十几个国家。”

　　“我不紧张，”明岚舒掩不住惊讶，“只是很意外。”

　　“说了会有机会让你了解我，”许绍恒淡然道，“我喜欢飞机。小时候喜欢组装航模，大学毕业当上了飞机工程师，造真的飞机。虽然时间不长。”

　　天气状况良好，直升机飞得很稳，许绍恒握着操纵杆的双手也很稳定。

　　锯木头、切割抛光铜板、焊接电路板、安装发动机、调整毫厘之间的螺距，一点一点打造出一架双发涡喷航模，所以他修长而骨骼分明的手指布满薄茧。也正是如此，这双会造飞行器的手，极有实践力，极其灵巧，抚过女人的头发和肌肤，轻而易举就能挑起爱与性的欲望。

　　明岚舒想了想：“所以你把电动车公司取名Flyer，是致敬莱特兄弟的飞行者1号，也是为自己圆梦？”

　　许绍恒不置可否地扬了扬眉。

　　明岚舒问：“为什么会想造飞机？”

　　他轻描淡写：“为了征服天空。虽然人不会飞，但用自己的双手造出翅膀，很爽。”顿了顿，口吻依旧平淡，“只是我再没机会当那个造翅膀的人。”

　　他的神情也很淡漠，明岚舒抿了抿唇：“但你的公司发射卫星，也很了不起。”

　　许绍恒冷酷地回答：“那是为了赚钱。”

　　一条航天产业链由许许多多环节构成，从上游研制、发射，到下游运营、应用，每一个环节都能带来千亿级别的商机。

　　机舱内沉默下来，舷窗外，夜空中一丝浮云掠过。

　　“我不信。”明岚舒忽然扭头，注视着许绍恒：“因为想做更有意义的事情，所以你才要造出翅膀。”

　　许绍恒先是一愣，继而慢慢敛起了脸上的笑意。

　　Flyer的成功，开启了电动车时代，使用可再生能源，减少环境污染。量子空间推出共享卫星计划，降低太空发射的成本，加速航空技术发展。用科技改变世界的步伐，做先行者和突破者，是野心，也是梦想。

　　他瞥了过来，盯住明岚舒，目光里是复杂的审视和冰冷的探究。

　　明岚舒被看得发憷，心口悬了一块大石，提醒：“......看路。”

　　一息之间，许绍恒紧绷的下颌线条松弛下来。他腾出一只手与明岚舒的手指勾了勾，哼出一声轻笑：“好聪明。”

　　须臾的沉默后，明岚舒不自在地咳了一声：“你不是说去吃东西？”

　　许绍恒收回了目光，看回前方：“嗯。是去吃东西。”

　　“可......”明岚舒望一眼舷窗外，直升机的阴影下划过零星几点渔船的灯火，“我觉得你有事瞒着我。”

　　“是么？”许绍恒应得漫不经心。

　　明岚舒拆穿他：“直升机好像一直在绕圈子。”

　　许绍恒失笑一声，双手操纵摇杆，直升机在空中平滑转弯。两分钟以后，他点了点下巴，示意明岚舒看向前方。

　　“到了。”

　　一艘五层甲板的超级游艇停泊在海上，船上灯火通明，照亮了周围的海域，仿佛一座漂浮的岛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