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韦恩（6） ...
-
燕巫笑的没心没肺，杰森却笑不出来。
他对燕巫知道的并不多，第一次见面时，就是在中东的沙漠当中。
彼时他伤痕累累，模糊的目光中满是血色，胸腔中翻滚着复仇的火焰，但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只能感受着身体各处传来尖锐的刀割感或阵发的钝痛，因为失血而渐渐变得冰冷。
会死吗？
杰森这么问自己，焚烧过后仍然存留着热浪余温的仓库当中，只有他一个人存活着，就像是……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他一个人在这里苟延残喘。
他真切的看到了走马灯在眼前浮光掠影的显现。
想到了……之前的许多许多事情，想到了小丑、蝙蝠侠、韦恩家、阿福、可恶的迪基鸟，还想到了他为之而死的母亲。
杰森不总是会回忆过往的那种人，但在那一刻，在死亡的阴影下，他嗅闻到了废弃仓库中燃烧的气味，恍惚间觉得自己已经踏上了前往地狱的旅途……灼热的气息裹挟着硫磺的味道扑面而来，香烟燃烧的气味钻入他的鼻息，微微唤醒了些许他昏沉的意识。
他最初还以为是他已经成了地狱中飘荡的幽灵，但稍后他才意识到他还活着，存在于现世之中，香烟的气味也并不是臆想……也并不来自于燃烧殆尽的废墟。
“喂，小鬼，你看起来快死了哦。”
少年恶劣的话语在耳畔响起，紧接着有人轻轻踢了踢他的手指。
杰森挣扎着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一双明亮、清透的绿色眼眸。
绿眼睛的主人嘴里叼着烟，满是伤痕的胳膊抱在胸前，像是看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盯着他瞧。
“要不要跟我走？我可以把你救活……”
当时才14岁的少年燕巫半跪到他身边，但即便是这个姿势也只能让他俯视已经半死不活的杰森，带着沙漠温度的灼热手掌轻柔的贴到他的手背上，激起浑身冰冷的他细微的战栗。
“我们都是被抛弃的人，你还在等谁来救你？”
少年慢条斯理的开口，垂眼看向他，带着热意的烟灰落到杰森的脸侧。
有那么一瞬间，他看起来像极了俯视众生的某个绿眸神明。
“我最了解你这种人——这种将死的人，因为我曾经也差点死掉，嗯……或者说已经死了，但有人像现在我救你一样救了我。”
“你大可以等待你想要的那个人来给你收尸，也可以在清醒时跟我走，反正你继续等下去的结局，就只有……死。”
“我们都是被人不要了的人……而我只想救你。”
杰森很想开口告诉他，蝙蝠侠迟早会来的，他可能是路上堵机了，也可能是小丑刻意用了障眼法让蝙蝠侠找不到他……总之他心中有无数种理由可以说服自己，但眼前的人却无法听到他的话。
但当他看向燕巫那双碧绿的眼眸时，像是心里所有的一切都被瞬间看穿、无所遁形。
是了，他只是蝙蝠侠用来代替上一任……的捡来的犯罪巷小孩罢了。
一切，包括称号、制服、训练，一切的一切都只是迪克不要了的东西。
而绿眼睛的少年只是嘴角噙着笑容，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和心中所想。
愤怒和仇恨连带着身体上的苦痛一起在他的心中燃烧，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烧灼的一干二净。
蝙蝠侠……？
与其寄希望于某个虚无缥缈的幻想，不如抓住现在出现在眼前的、热乎乎的救星。
他挣扎着用手指勾了一下燕巫的手心。
绿眸少年脸上的笑容扩大了几分。
他为杰森做了简单的包扎，就将他轻轻的抱了起来，很注意的不让他的伤口撕裂。
暗红色的血液浸湿了燕巫的衣襟，但这只是让他将杰森搂的紧了一点。
之后他们一起在塔利亚那里度过了一段时光。
再然后踏上周游世界的旅途，在到达英国时分道扬镳，又在哥谭再次会面。
杰森知道的关于燕巫的事情并不多，包括对方完全失去了复活之前的记忆、拥有一把永不熄灭的打火机、喜欢疼痛并且老是用打火机烧自己等等。
就算只知道这点，他也不得不感叹。
这真是个神经病。
“……到时候它们就会像脱轨的火车，翻滚着坠下山坡……整个世界都会因此天翻地覆。”
燕巫笑眯眯的开口道。
杰森短暂的愣了一会儿神，抬眼看向燕巫的眼睛，对方那双冰晶般的蓝眸正盯着他看，仿佛不需要眨眼，也从不感到干涩。
眼睛的主人冲他歪了歪脑袋，仿佛在询问他看什么。
“反正既然来了，不如让我帮你的忙，如何？把小丑在什么地方告诉我……”
燕巫笑眯眯的道，眼睛亮的惊人，显然是在憋着什么坏。
“正好我也想验证一件事。”
“不如何，”杰森抱着胳膊偏头看他，“蝙蝠侠都要对小丑束手无策，你都打不过蝙蝠侠，我真怕你出什么意外，比如被小丑同化变成超级小丑之类的……”
燕巫摊开手，有点无奈：“我可不是打不过蝙蝠怪人，只是发生了一点点意外的情况……”
“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很、不、稳、定。”
杰森沉默了一下：“那就更不行了啊混球！”
燕巫将手轻轻的放到他的后颈上，让杰森能够一直看着他的眼睛。
他只要用这个方法和人交谈，几乎无往不利。
“那不带小丑，你不是还有别的目标吗？什么黑面具、企鹅人、稻草人之类的奇奇怪怪的动物和物品，你脱不开身，不如让我去？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杰森沉默了很长时间，叹了口气。
“好吧，但是你应该知道哥谭的规矩……不，是蝙蝠侠的规矩，你要是杀了人，就连韦恩都保不住你。”
“怎么，他还能把我杀了？”
燕巫嬉皮笑脸的回答：“他最多也就能把我关进监狱，但我蹲过的局子还少吗？”
杰森愣了一下，低声道：“是啊……所以罪犯们都清楚这一点。”
虽然他们都心知肚明，如果一个没有背景的犯罪者被打的半死丢进监狱或疯人院会是什么下场。
但是一点也不妨碍杰森咒骂蝙蝠侠。
“真该死，就像蝙蝠在和他们玩过家家。”
“蝙蝠侠几乎要这座城市视作他的所有物了……”
燕巫笑了笑：“所以你觉得……当背后的投资者发觉，就算让一个穿着戏服的英雄角色在哥谭惩奸除恶也无法改善这一切的时候，他会怎么做呢？”
知道一切的杰森脸上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
“额嗯……可能会竞选市长什么的吧。”
燕巫不明所以的看着他脸上的异样神情，微微眯了眯眼，什么都没说，只是伸手进兜里，把那枚蝙蝠镖掏出来，又连带着蝙蝠侠拿出打他的那几个新的也一股脑抛给杰森。
“爱玩手办的小男孩，拿去玩吧，不用客气。”
燕巫笑眯眯的道，饶有兴趣的看着杰森愣了一下，拳头渐渐捏紧。
在杰森发火之前，燕巫第二次跑出了基地。
此刻天色已经深沉似水，犯罪巷里基本上没有路灯，周边的房屋笼罩着一层深沉的阴影，看起来相当难以分辨。
远处的哥谭警局上空点亮了蝙蝠灯，巨大的黑色蝙蝠笼罩在哥谭上空，让燕巫的心情瞬间坏了下去。
他简单辨认了下方向，看向四周，确认没有人之后，抬手轻轻的拍了三下。
黑暗中亮起一缕珍珠白的亮光，幼小的孩童悬浮在夜色之中，面容模糊不堪，难以分辨性别，只是微微抬起手，向一个方向指去。
燕巫垂着眼睛看了看幼小的孩童，又将视线投向他指着的方向，眼前逐渐亮起一条只能由他看到的、由珍珠白的小小“路标”指引着的道路。
在这些模糊的看不清面容的孩童的背后，还有无数涌动的白色雾气，隐约响起孩童低低的絮语。
“大哥哥，他们很快就会追过来的，快跑吧……”
“顺着我们指引的方向……”
“快跑……”
燕巫掏出打火机，抓在手里一下下的点着，明黄的光亮出现一次，周身的白色雾气就波动一下。
兀鹫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耳后，带着点困顿的倦意。
“你怎么把这些小鬼叫出来了，这下又有好几天不得安生。”
“比我想象的要多的多。”
“是啊，毕竟这里是犯罪之都，美国犯罪率最高的城市，在蝙蝠侠出现之前，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这阴森的小巷子里……哦，当然，也包括韦恩的父母。”
燕巫沉默了一下。
他微微低下头，用火苗的顶端烧灼着自己的舌尖，灼烧的疼痛让他微微眯了眯眼。
“你是说，布鲁斯·韦恩的父母？”
“是的，也就是你的祖父母，很有意思……看来有些人在遭受沉痛打击后会沉沦堕落，有些人则选择复仇……但也不太对，说他花心也不够花心，玩的开也不够开，不过喜欢极限运动的话……就显得有点合理。”
“这个人绝对不是表面上的花花公子那么简单。”
燕巫轻声道，他向前走去，看着身边的一个个珍珠白的小幽灵在他经过后消散成虚无。
“他肯定也和杰森有什么关系，就像蝙蝠侠知道韦恩是我父亲一样。”
兀鹫笑了起来，压低声音道：“你平常可是看人最准的，难道你没能发现红发小鬼到底在想什么吗？”
燕巫挑了挑眉：“你说说看。”
“小鬼明显是在和蝙蝠侠闹别扭……我敢保证，你别看他们现在不死不休的样子，等蝙蝠侠知道他其实还没死，肯定会来找他，到时候一见面说开，什么仇啊恨啊就都没了。”
燕巫却摇头道：“你不懂杰森。”
“这不是一般的小孩离家出走期待父母来找的剧情，他们之间隔着的是两条命，一条属于杰森，一条属于小丑。”
“不把横在中间的这两个玩意儿解决了，他们不可能和好的，但若是如此，就必定要打破蝙蝠侠的原则……呵，不可能的。”
兀鹫朝燕巫脖子里吹了口气：“那就让他们俩自己去处理。”
燕巫垂着眼睛看向手心，瞳孔在一瞬间收缩又放开，幽绿的光芒从眼底浮现。
“当然得让他们自己去做，不过，有些事也是我作为朋友该做的。”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韦恩（6）
，还差 